仁記 第八章 痛別閨蜜

作者 ︰ 一笑傾心1001

正月初二,馮冪蘿沒有在家里等到邢源,他的姑夫在正月初一時因酒駕意外身亡,家里要辦喪事。想到在李春媛那里偶爾能見到邢天愛,那個總是爽朗大笑的豁達女人,現在正在忍受著愛人離世的痛苦,懂事的馮冪蘿當然理解了邢源。

正月初六,馮冪蘿結束春節假期趕回濱海時,邢源已經和導師去了西安,說是有一個設計聯絡會要提前開。

2003年春節,國家法定從正月初一放到正月初七,馮冪蘿是外地人,報社允許省外可提前三天離開濱海。春節前,她和邢源約好了正月初六一起回到濱海去見李春媛。但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走出了站台,而且在上火車前才知道邢源要離開濱海。

即使大學時放寒暑假,他們兩人也沒有分開過這麼久。從邢源第一次到西安,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里他們只見過兩個小時的面。

馮冪蘿拖著母親給她帶的家鄉特產走出濱海火車站出站口時,遇到了李佳偉。李佳偉已經很久沒有喊她蘿卜頭,也沒有和她開過玩笑了。沒有報社的背景支撐,加上他最近表現尚可,馮冪蘿終于仔細地看了他一次。

「原來李佳偉還是個帥哥咧。」馮冪蘿心里暗暗一笑。李佳偉今天沒有打發臘,冷風吹動的頭發多了一份灑月兌。他套了一件很厚的深藍衛衣,還穿了簡潔的牛仔褲,一別他平時小頭梳得油光總是一身西服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啊,你沒回老家嗎?」。馮冪蘿向李佳偉打了聲招呼。

「我家就是濱海的,回什麼老家啊。」對于馮冪蘿居然不知道他是本市人,李佳偉略有不快。他高大的身影很快走到馮冪蘿的身後,一把拖過了她的行李箱。

「我借了表哥的車來送同學坐火車的,捎你一段。」李佳偉沒有要听馮冪蘿解釋的意思,只是表達了可以讓她搭順風車的情況。馮冪蘿便也安然享受著這順便的服務,感嘆自己雖然沒能見到邢源,但是運氣也不算最壞。

李佳偉把馮冪蘿送到樓下,見她沒有讓他幫忙把東西抬上去的意思,就開車離開了。馮冪蘿回到家,月兌掉外套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邢源發短信,問他的火車到哪了。邢源只是回了三個字︰「不方便。」就再沒有回音了。

「在火車上,怎麼會不方便呢?是有人查票還是春運人太多?」馮冪蘿雖然滿心的狐疑,但是也沒有辦法繼續追問。

第二天一早,睡夢中的馮冪蘿被邢源的電話吵醒。他已經跟著導師到了西安,馬上要去賓館開聯絡會。並讓馮冪蘿和他聯系時要小心一些,教授不希望他這麼早戀愛,至少應該讀到博士畢業再成家等等。

看到自己可能影響到了邢源,馮冪蘿受驚不小。「你放心,我就等著你聯系我,我除非有急事保證不先聯系你。」

放下電話,馮冪蘿揉了揉惺忪的眼楮,今天還有一天假,是去加班還是玩呢?如果是馬珍妮,當然是去玩了,但是她是馮冪蘿啊。好吧,即使邢源不在身邊,也應該做好他的賢內助。

正月初七,馮冪蘿去了邢家,陪李春源和邢天愛吃了一頓午飯。一周的時間,邢天愛看樣子已經接受了老公去世的消息,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的傷痛。或許她是怕大家擔心,所以忍著不肯發作。

結束了進入報社後的第一個春節長假,馮冪蘿再次踏上了努力成為一個好記者的征程。她策劃的春節特輯「空巢老人」系列,被評為濱海日報總社評為優秀春節值班作品,拿到了2000元的獎金。2月14日,她拿著這筆錢,買了最新款的手機給邢源寄到了西安。

學習策劃社會新聞、采訪社會新聞,馮冪蘿跟著楊偉明一個又一個現場跑下來,整個的2月都過得充實而有意義。

2003年3月中旬,迎春花開滿了濱海市的大街小巷,但是卻沒有人欣賞這抹春的愜意。這一年春季,一種奇怪的疾病開始在全國漫延,百姓人心慌慌。這種叫非典型肺炎的疾病從2002年底開始出現,到2003年春天已經奪去了數百同胞的生命。

濱海雖然還沒有出現非典疑似病例,但是省城已經有確診病例。一時間,全城仿佛都深受其亂。而濱海都市報,無論是時政部還是社會部的記者,每天穿梭在濱海市衛生局、濱海市疾控中心與濱海市人民醫院的專家之間,寫出一篇又一篇的預防攻略,讓市民能夠安心放心。

3月20日,就在全民一心呆在家里躲非典時,伊拉克戰爭爆發了。濱海的上班族或是小店主,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全都回到家里看電視。濱海的餐飲、娛樂、商務流通等行業受到嚴重打擊。

市里為了挽救危機四伏的各個行業,要求濱海各級媒體的主要精力必須放在引導市民理性看待非典、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上。

「沒有人會注意自己穿什麼,沒有人會想到別人吃什麼。有市民頭疼發燒,就打來電話問我們自己是不是得了非典。你說我們是醫生嗎?」。馬珍妮憤憤地抱怨著近日的忙碌。

非典漫延、伊拉克戰爭、張國榮跳樓,這三個話題在2003年的春天,忙壞了全國的記者。

馬珍妮和馮冪蘿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場排山倒海而來的非典風波,會讓她們兩個好姐妹再也沒能在同一個平台上,實現自己的夢想。

2003年4月20日,一張《關于時政部見習記者馬珍妮玩忽職守的處理決定》貼在了3號樓進門處的告示板上,馬珍妮被勸退了。

「4月18日上午,我社接到上級通知,以後所有與疫情有關的新聞稿件,全部便用國際上剛剛確定的稱呼SARS。4月18時下午,時政部見習記者馬珍妮采寫的相關稿件中仍然使用了原有的「非典型肺炎」這一名稱,並將「疑似病例」中的「疑似」漏掉,直接造成4月19日凌晨3萬份初版報紙報廢。對我社新聞工作的專業性和嚴謹性造成惡劣影響,並帶來直接經濟損失1萬5000余元。現經報社編委會研究決定,對馬珍妮處以勸退,永不錄用。」

「珍妮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犯這樣的錯?」看到這份處理決定,馮冪蘿不相信這是真的。她撥通馬珍妮的電話,听到電話那頭的哭聲。馮冪蘿向呂昊儒請了事假,在報社後巷的石凳上找到哭個不停的馬珍妮。

馮冪蘿把馬珍妮帶回自己的家,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些錯誤,真的是你犯的嗎?」。

「呃嗚~那個稿子是我寫的,可是沒接到要改名叫SARS的通知,而且我真的沒有漏掉疑似兩個字啊。」馬珍妮哭得十分委屈,她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就算這些錯真的是你犯的,可是你還沒有過見習期,稿子怎麼會是你的名字來發。更何況,責任編輯為什麼沒有受到一點處分?記者的稿子,編輯不簽字,怎麼可能拿去排版?」馮冪蘿努力尋找著其中的疑惑。

「那天的報紙是我自己編輯的,所以編輯的責任也得我承擔。」馬珍妮的話讓馮冪蘿沒了辦法。在社會部這麼久,馮冪蘿從來沒有遇到記者自己采完回來自己編輯的情況,難道時政部是為了簡化流程嗎?

「你不是很早就不用做見習編輯了嗎,怎麼偏偏那天就是你了?」馮冪蘿的問話一下激起了馬珍妮的傷心事,本來小聲抽泣的她大哭了出來。

「自從我爸爸去了外僑辦,他們就開始欺負我,什麼活都讓我干,經常讓我加班……」委屈吐了一半的馬珍妮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停了下來。馮冪蘿遞給她一張面紙,不敢繼續問。

「反正我都要走了,你知道就知道吧。其實我爸爸以前是東海區的區長,我來這里工作是我爸爸托的人。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沒用的人,所以一直不好意思告訴你。」

「我暈,你家里是當官的啊,難怪你什麼考核都能拿到優秀。」

「我是真的想當記者啊,從小就想當個記者,所以才求我爸爸幫忙的。可是上個月,不知道有什麼人事調整,就把我爸爸調到外事僑務辦當主任去了。」

「那不是一樣的正處級嗎,有什麼區別嗎?而且你爸爸被調走,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不懂的,雖然一樣是正處級的職務,我爸爸說外僑辦就是養老的,手里沒有一點權。他還說讓我在單位好好珍現,可能會出麻煩。」

在馬珍妮看來,她已經很努力地工作了,這樣的事為什麼會發生,她一點也不清楚。馮冪蘿拍著馬珍妮的背,勸她不要太難過。

「我又能為馬珍妮做什麼呢?」馮冪蘿輕嘆著,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見習記者,無權無勢。即便她真有通天的本事,又能為空有夢想沒有實力的好朋友做多少呢?馬珍妮只是一個當權者攻擊另一個當權者的犧牲品,或許在這個世界上,像馬珍妮這樣的人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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