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以為要經過很復雜的過程才能正式進入畫末,凡間的小話本不是說什麼歃血為盟啊,對天起誓啊什麼的麼?怎麼現在直接就帶她去小院子里了?悅一雙滴溜溜的大眼楮在前方的不眠背影上轉了幾圈。
不眠實在受不了這麼火熱的眼神,回頭捻了捻白胡子︰「怎麼了?悅姑娘?」
悅鼓起了勇氣,道︰「你和太上老君,是什麼關系?」胡子和動作都一樣。
不眠嘴角抽了抽,高深莫測道︰「天機不可泄露。」
「啊,這也是天機啊?」悅忐忑了。
不眠心中嘆了口氣,洛水神君家這小姑娘送來這里,不是要被虐得渣渣都不剩麼?終于知道為什麼剛開始他便不同意了。
良久……
悅看著眼前不小的院落,和那次在屋檐上看到那兩個練劍的男子的院落差不多,中間有一個大池子,池中游著數條金魚,還開著幾朵荷花,一切都是這麼和諧。不和諧的是,悅剛打開屬于自己房間的那扇門,對面便傳來開門聲。
悅轉頭一看,霎時間小宇宙要燃燒了。
對面站著的,正是那日在街上讓悅跪下的于虹。
于虹也發覺悅,當即笑成一朵花︰「怎麼?洛水神君的小妻子,怎麼說也相當于神後了,跑來這種地方混啊?」
不眠敏銳的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連忙在屋內喚悅。
悅並不是那般擅長言辭的人,當下只得跺跺腳,隨著不眠入了屋內。
映入眼簾的,是正正掛在牆上的白底黑字的「靜」。悅腦門一點虛汗,果然和凡間尼姑廟是一樣的。
不眠正襟危坐,道︰「從今日起我就是你的指導師尊,不過並不是負責你全部的教學,這點往後你會懂。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師父無妨。」
怎麼說,畫末想叫他師父的人多了去了,可這小姑娘不同,只得培養培養感情啊,後台太硬了。
無奈小姑娘不給她面子︰「我不要。我一生,只有一個師父。」
她只有一個師父,踏宇師父。不得不說,其實小老虎是個死心眼的小老虎。
不眠愣了楞,想起之前略略耳聞的傳言,他可不敢跟踏宇神君搶人,當下便笑了︰「不要便罷,如此便隨別人叫不眠師尊吧。」
悅點頭,又道︰「不眠師尊,那我要不要磕三個響頭,敬酒什麼的?」
「……不用,我受不起……哦,不用,我們這里沒有這樣的規矩。」不眠汗了汗,打量了一下四周,放下心來,起身跟悅道︰「明日正式進學,你拿著這個,里面會顯示你要去的地方和要學習的東西。」不眠將一塊小鏡子遞了過來。
遞到一半,又拿了回去,手上聚了些靈力慢慢融入鏡子中,道︰「你這不倫不類的體質若是被人發現,定然有些問題。這鏡子隨身帶著,便能隱藏你的氣息。」
悅莊重接過,她,也要入學了。想著以後能戰無不勝,見神殺神,只覺得渾身都是用不完的熱情。
不眠說完這話,已經出了門外,悅惶恐站著,目送不眠乘著一團雲走了。
悅關上房門,坐在床沿,撫模了一下小鏡子,拿了跟頭發,細細綁著,掛在自己衣服上。
記得上次在南海,她也好像用頭發串過一串琉璃貝給墨離,怎的從未見他拿出來過。
悅將頭上兩個包子頭解下,不知道墨離現在在做什麼?
她坐在床邊,蕩了蕩雙腳。想到即墨離,臉又紅了紅。自從成親以來,便和以前不一樣。
以往每日都能安睡到天明。
雖說修行之人,睡不睡覺實在沒什麼區別。但是畢竟生命太長了,便也更注重作息,若不然,這滿滿長的生命,沒找些有規律的事情來做,實在無聊。
悅便是很規律的一日三餐,早起晚息。
以往倒是沒什麼,每天晚上若墨離不再便直接睡過去,第二日起定然沐浴什麼的都妥妥的。
可成親後,就是那三天三夜後,感覺,感覺總有些不同。墨離還像總在壓抑著什麼。
悅晃了晃小腦袋,決定先洗白白,睡一覺再說。
剛想完,九劍便出現在屋子里,悅嚇了一跳,隨即上前︰「九劍,不是說不能來麼?」
九劍行了個禮,雖然主上的妻子應該叫主母才是,不過……上下打量了一下悅,算了吧,還是叫悅姑娘。
「悅姑娘,他不準我光明正大的來,我還不許偷偷來麼?」
悅點頭︰「也對哦,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偷偷跑出去?」
九劍從乾坤袋中搬出一個大食盒,擺在桌上,邊將里面熱氣騰騰的東西端出來,邊道︰「自然,你若是想出去不被人發現,便傳音給我,我帶你出去。」
悅早顧不上接她的話,看著一桌子肉肉,一雙大眼楮閃閃發光︰「好香。」
九劍萬分羨慕的看她一眼︰「主上親自做的,說趕緊趁熱吃。」
悅早已經坐下來,九劍也跟著坐下來,拿了雙玉筷替她慢慢布了菜,見悅吃得狼吞虎咽,頓時有點兒心酸,呆在主上身邊不好麼?為何要來這種鬼地方?
主上不開心,又不放心。只得找遍神界名廚和名方,今天便下廚做了幾樣,嚇得洛水山脈上下的神使一天沒敢出現過。
悅當然不知道九劍想什麼,吞下一塊肉,又道︰「墨離,墨離還說什麼?」
九劍郁悶的從手中拿出一塊畫憶石︰「主上對我定然說不出什麼,所以給了你這個。」
悅一只小手還拿著玉著,另一只小手捏著畫憶石,迫不及待的靈力,即墨離便出現在虛空中。
還是冷冷清清的模樣,那雙墨玉般的眼楮仿佛正看著她一般,道︰「悅,不好玩便回來。」
悅嘴角一絲笑意,又嘟起小嘴︰「怎麼你們都認為我是來玩的?我很有決心的好不好?」
九劍抹了把虛汗,連連點頭︰「是,我們都知道。」
悅默默將九劍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出什麼,便轉頭吃飯。
九劍收拾好東西,又從乾坤袋中拿了一個瓷瓶出來︰「主上說,這個沐浴的時候倒進水中,可安神促眠。」
說罷轉身便要消失了,又不放心,回頭道︰「悅姑娘,不準與其他男子太過親近,知道嗎?」
悅點頭。
九劍嘆了口氣,放心的消失在畫末。
悅匆匆忙忙的往北方的一座宏偉的建築飛去,遠遠看到那屋檐的一角,悅心都要顫抖了。
她遲到了,小鏡子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到得那座大殿,里面只有絲竹聲,悅偷偷在門外往里邊探探頭,天啊,整個大殿,十幾丈闊,每五個人圍成一個小團體,正有木有樣的舞著劍。
重要的是,有男有女。男子統一青衣,女子統一綠裙,看起來一片芳草萋萋。
悅正探頭探腦,猶豫著要怎麼偷偷進去,小貝齒咬了咬紅唇,她要去哪里?好像沒有她的位置啊。
正想著,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悅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正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也偷偷的往里邊看,悅不解︰「你是?」
舒卷笑得一臉蕩漾︰「小姑娘,這麼快就忘了我。」
悅一臉問號︰「你是?」
舒卷挫敗下來︰「那日你坐在屋檐上看我們舞劍,怎麼今日又不記得了。我叫舒卷。」
「舒卷,蛋黃卷,肉卷……」
舒卷滿頭黑線,正想說話,里面便傳來一聲嚴厲的聲音︰「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在外邊做什麼?」
舒卷倒是淡定,直接就拖著悅淡定的都了進去︰「天涯師尊,我們在討論天涯師尊好還是不眠師尊好。」
悅抬頭,見整個大殿正中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本來有些凶殘的看著他們,隨時可能要暴打一頓的樣子,听舒卷這麼說,當下只得壓抑下來。
畫末皆知,天涯和不眠兩人明爭暗斗一輩子。
天涯端方的拂了拂袖子,端方的道︰「那討論結果如何?」
舒卷真誠道︰「天涯師尊年輕有為,德才兼備,循循善誘,勤勉克己,實在是我們畫末一等一的好師尊。」
天涯有些漂漂然,下意識的直了直身板,方才道︰「花言巧語。下去吧,下次授課時間,不準遲到。不然便從畫末門爬上來。」
說完打量了一眼悅︰「這小姑娘新來的?往後不可再犯,趕緊下去吧。」
舒卷點頭稱是,連忙拖著悅往角落的三人走去。
悅忐忑的低著頭,身邊沒有即墨離,沒有九劍等人,就自己一個,不可否認,她緊張了。
歸期抬眼,便見舒卷將悅拉了過來,眼里閃過驚異,想不到那天帶著幾位天神修為的神使的小姑娘,居然還需要來畫末。
很快他便知道,可憐的悅連普通的真神都打不過。
悅早上匆忙,又不會梳理頭發,便匆匆忙忙帶著小白虎帽出來了,衣裳尚算整齊,不過卻是粉色的,之前並不知道這畫末女弟子規定要穿綠衣。
此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倒是這邊三個都是男子,見了悅這樣純良無知的小姑娘,一雙小鹿般的大眼楮,頓時父愛泛濫,連忙自我介紹起來。
長得有些彪悍的,叫強生,長得普普通通的,叫景榮,長得好看的,叫歸期,還有剛剛的舒卷,四個皆是神界一個上等家族的神子。
強生很是爽朗,拿著劍大笑三聲︰「歸期,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便不要趕她走了罷,我看她也不像之前那些來勾引巴結的腦殘神女。」
景榮一劍便揮了過去︰「人家多腦殘,你還不是看上了個叫于虹的?滾犢子。」
舒卷笑呵呵的,看著他們又打做一團。
歸期皺了皺長眉,從內鼎中喚出一把劍︰「你沒帶劍?這把給你先用。」見悅小心翼翼的拿著劍柄,笑道︰「該不會是沒用過劍?以後我們便是一組,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們。」
悅提著劍,小心翼翼的點頭︰「謝謝。」
強生不知何時又探了頭︰「嘖嘖,我怎麼沒見你對其他神女這般溫柔,今日吃錯藥了麼?」說罷趁悅不注意,伸過黑黝黝的手輕輕捏了一把悅的粉嘟嘟的小臉︰「哇,手感真好。」
歸期不動神色的從揮手,強生立刻放開手,意猶未盡道︰「小妹妹,哥哥不是調戲你啊,實在忍不住。」
舒卷淡淡看了他一眼︰「大叔。不要欺負小姑娘。」
歸期已經將悅拉到一旁,道︰「他們平日便這麼鬧騰,不過卻沒有其他惡意,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不會使劍?」
悅點頭︰「不會。」泫縈琉璃仗不敢拿出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誰,只想快快成為大神。
歸期見她甚是乖巧,一雙大眼楮看著也機靈,笑道︰「我先使些簡單的給你看。你先記住心訣。」
說著將心訣念了一遍,便一招一式的舞給悅看。等完了見悅呆著不動︰「看明白了?」
歸期︰……
第十次後,就連一向耐心很好的歸期,都忍不住爆發了︰「我一招,你一招,跟著學,知道麼?」
悅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乖乖點頭︰「嗯嗯。」
歸期舞一劍,便停下來,讓悅照著舞一劍。
悅倒是學得有木有樣,只可惜只有一個姿勢而已。
歸期再忍不住,咆哮道︰「我說你到底記不記心訣啊!」
本來早有些神女注意到歸期這邊的動靜了,此刻听他這麼來一句,當即都紛紛看了過來。
天涯看了看,轉頭道︰「還不認真練?看別人做什麼?」眾人又連忙轉過頭去。
被歸期一吼,可憐的悅縮了縮小腦袋,舉劍維持著一個姿勢不敢動︰「我記著啊……」可是她就只知道要怎麼做怎麼做,就是使不出來,她也不想的。
歸期吼完便有些後悔,看悅可憐兮兮的,想道歉又說不出口,此刻听她這般說,只得輕聲道︰「罷了,你現下使不上,或許以後就會了,你先跟我把招式都學了。」
悅不敢出聲,乖乖跟著他一招一式的舞劍。
漸漸的,周圍越來越多人,男男女女都圍過來看起來。
悅一身粉衣,又是六界難尋的上好雲錦,整個人嬌小玲瓏,長長的紫發隨著舞劍姿勢微微飄揚,舞劍不似別人那般都有殺招和殺意,由于使不出心法和靈力,就如跳舞般,多了分女子的柔美。她很認真,一雙琥珀般的大眼楮都是凝重,仿佛在做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偏偏在一張可愛的小臉下,顯得更可愛。
唔,身材縴細嬌小,舞起撿來就是好看麼?
一個神女終于忍不住,道︰「有形無神,有招無勢,完全一副空架子,有什麼好看的?照這樣下去,單手便被撂倒了。」
舒卷也看得有些入迷,聞言看了她一眼,笑道︰「白蘇,也來跳個這樣的舞看看,說不定歸期就多看了你一眼。」
白蘇聞言,緊張的看了歸期一眼,低下頭,沒再說話。
人群中有的熱不住了,嘩然議論起來。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不就是咪咪大了麼?有什麼好看的!」
話音剛落,整個殿堂都靜了靜,此時是休息時間,天涯自然也不在殿堂內,只是這樣的話,未免太大膽露骨了些。
一些神子聞言隨便掃了兩眼,連忙轉移視線,不敢再看。
悅卻听到了這話,當下放下劍,心知這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可是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心中愈加憤怒,只急道︰「咪咪大有女乃喝,你有麼?!」
歸期︰……
眾人︰……
哪家的小女圭女圭,這麼口無遮攔。
「哪家的神女,竟然這麼不知廉恥!」尖銳的女聲音。
悅不服︰「那你憑什麼說我!」
「憑什麼?我想就說,難道還要征得你的同意麼?不服氣?不服氣就滾,不要想著到師尊面前告狀,神界以實力說話,畫末也不例外。」
悅氣極︰「你這樣說我,就是不對!我現下做不好,我以後會做好。你欺負人!」說著一雙大眼楮又包了兩包淚,要是墨離在就好了,肯定沒人敢這麼說她。
「喲,是不是準備哭啊?!我最看不慣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做派。既然是神女,便拿出神的風範來,不要正太像合歡樓那些做爐鼎的女的一樣。除了色誘,你倒是拿出點本事來。」
悅忍住眼淚,此時幾乎整個大殿的人都在望著她︰「我沒有嬌滴滴!我沒有色誘!」
「你說這話誰信?那你現下便不要做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悅壓回眼淚︰「我沒有,就是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是誰,為何要這班針對我?」
人群中散開一條縫來,一個端足了冰清玉潔作態的神女走出來,正是于虹。
強生看不下去︰「于虹,不要欺負小姑娘,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于虹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這麼快就幫人說話了?小姑娘魅力了得啊!」
「你……」悅怒極,放下劍便撲了上去,迅速纏住于虹,往下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口。
于虹躲閃不及,被悅撲在地上,悅早對紫瑤神君用過這招,咬下去便是毫不容情,直咬得于虹尖叫出聲,不管她怎麼掙扎,愣是不肯松口。
不要惹毛小老虎,千古教訓啊。
神女們都呆住了,完全沒想到這樣的情況發生。歸期等人著急異常,卻只能看著,畢竟男女有別,總不能把悅強抱下來吧。
休息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天涯走進來便听到于虹的尖叫聲,當下愣住了,連忙跑過來,一看之下,哭笑不得,連忙用了靈力,將悅扯開,哪有人這般斗架的!
一看被咬的是于虹,頓時大驚。于虹可以說是他的得意門生,並且于家在神界也算是上等家族,如今在他眼下被一個看似毫無修為的小姑娘咬成這樣,實在是。
天涯轉過臉,看了看尚且一臉不服的悅︰「在授課期間私自斗毆,打傷神女,該要受罰。」
歸期連忙道︰「師尊,此事有誤會……」
「我眼看的就是事實,水鞭笞一百下。」
整個殿堂的人都驚住了,任誰都知道,水鞭打一百下是什麼刑罰。
悅不服︰「我沒有錯。」
「知錯不認,再加一百。」
一聲讓人如沐春風的語調傳來︰「誰敢懲罰她?!」
這聲音!悅愣了楞,驚喜道︰「師父……」
整個殿都靜了靜,都回過頭去,看向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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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萬更
不要棄喲,愛乃們
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