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杜景新吃完那頓尷尬包裹著傷感的餃子,青慈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心里怪怪的。她特意沒讓杜景新送她回家,她心里很亂,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剛才面對杜景新時還不知道說些什麼,此刻分開了,所有思緒卻都一股腦地涌上了心頭。她心里感覺特別的傷感,她想著從第一次見到杜景新時那似曾相識的感覺,想著上次他帶她來這里吃餃子,想起他撞開門救她,想起她忙前忙後地照顧自己打針,想起初醫生夸他時他那羞澀的不知所措的樣子……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早就認識杜景新,不是似曾相識,是真的認識。他像誰呢?可她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她想著杜景新第一次見她時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想著今天他的滿月復心事,她總覺得杜景新有事要和她說,可總是猜不透那事情到底是什麼?
「或許我該問問他,是什麼事呢?」青慈自言自語道。
正想打電話,背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回頭一看竟是朱爽。只是朱爽看起來非常的沮喪,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青慈還沒開口說話,朱爽倒先淡淡地問候了她︰「青慈,你怎麼在這里?」
青慈本來想如實交代的,但想著朱爽是個好閑話之人,于是略去杜景新,只說了句︰「我有點事。」又見朱爽悶悶不樂,那一雙小眼楮像是要擠出淚來的樣子,忙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朱爽看到青慈本來就有些激動,听她這麼一問,竟摟著听忍不住哭了。
從昨天晚上她生氣地出去,就再沒見過韓亮。今天她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他,他都直接給掛了,她真怕他不要她了。她心里覺得特別的委屈,可是不知道和誰說。姜春雨那樣的人,她非常清楚,告訴她自己出了這樣的事,她表面會安慰幾句,心里卻不知道多得意,怎麼看她笑話呢!她在家悶得心煩,出來走走,哪知正巧看見了青慈,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竟然叫住了她。她對她莫名地信任,相信不管她是否理解自己,肯定不會笑話她,也一定不會說出去。
可她和她說什麼呢?說她曾經也是懷揣著青春美夢的窈窕淑女?還是說她曾經也和她一樣舉止優雅且是可以妙筆生花的智慧女人?
都說了是「曾經」,都過去的事了,再提又有什麼意義呢?現在的她,是有著韓亮口中那個自暴自棄的噸位,吃飯吧唧嘴睡覺說夢話,整日無所事事未來一片迷茫的朱爽。曾經懷揣青春美夢,妙筆生花又如何?她早已放棄了自己夢想,也停止了努力。「舉止優雅」沒有,「窈窕淑女」也早已不是,現在的她有的只是穿不完的地攤貨,逛不盡的菜市場。
都說知識改變命運,她從小學到大學上了整整16年,如果帶上幼兒園的4年,就20年了,可她還是空有知識,沒有改變命運。後來認識了韓亮,想著男人改變命運必須要靠努力,而女人改變命運倒是輕省很多,只要丟得下廉恥,放得下尊嚴,就可以通過嫁給一個男人把命運改變。可惜的是她的第二次胎投得不好,投到了韓亮這樣的人手里,本來想著他家庭條件還算不錯,將來即便不能大富大貴,也可直奔小康生活。可誰知越過越明白,誰有都不如自己有,父母親人哪怕是自己的另一半,都是要低著頭伸手的。更何況韓亮這種人,雖說不是富二代,可偏偏生生地養了一個富二代那種死皮賴臉坐吃山空的性格,真讓她覺得沒指望!
可盡管對他失望,看不上,卻還不知不覺地愛著他。能不愛嗎?都一起培養了四年,再不愛,老見這麼個人,也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何況她已經28了,難道要在這個時候放棄努力隱忍了4年多的男友,步入剩女的隊伍嗎?不行,她決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她一定要過得好,而且要過得很好。他不上進,她願意幫他定制計劃;他花錢沒譜,她願意幫她精打細算;他說話沒分寸,她也願意時刻提醒他幫助他改……
可人不能驕縱,他愛你多時,你什麼都是對的,他為你做什麼都可以;但你愛他多時,你就什麼都是錯的,你為他做什麼他都覺得多余。愛,是一場博弈,誰先真正地陷進去,就注定了最終會一敗涂地。
青慈見朱爽由撕心裂肺地哭泣轉為小聲地嗚咽,于是撫模著她的背勸說道︰「別傷心了。」
「謝謝你,青慈。我沒事,就是想家了。」朱爽哭著的時候,是想跟青慈說說自己的委屈的,可哭著哭著心情緩解了,又不想說了。一來是因為她不想在別人面前揭露自己的傷口和不光彩的一面。二來是因為她不想當著別人的面數落自己的男朋友。只要韓亮一天沒和她分手,她就會護著他,自己不會跟別人說他的不好,別人更沒資格議論他的好壞。
「沒事就好。」青慈關切地說。她當然知道朱爽在撒謊,昨天晚上的時候,她就听周立文提起了朱爽和韓亮鬧別扭的事,可朱爽不想說,她也不想打听。誰還沒個自己的**呢?但朱爽這麼歇斯底里地一哭,到讓青慈對她刮目相看。本來還覺得她是個無所事事,專愛閑話和挑是非的俗人,這麼梨花帶雨地一哭,倒讓青慈格外同情。看來,沒有一個人是容易的,都有不為人知的委屈。
「搬新家還滿意嗎?」
「挺好的。」
……
兩人一路閑聊,一起走到杜景新家的樓下,朱爽遠遠地看見韓亮站在樓下四處張望,于是剛剛平復的情緒又激動起來,她熱淚盈眶飛奔著過去抱住他,一邊捶打著他一邊泣不成聲地說道︰「你個沒良心的,你跑哪兒去啦?你擔心死我啦你!」
「對不起,媳婦。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我對不起你!我沒臉見你!」韓亮緊緊地抱著朱爽,激動地流著悔恨的淚,說著抱歉的話。
他昨天晚上去了張建偉那里,在張建偉那半年不洗一次的被褥里滾了一夜,第二天聞著自己渾身臭烘烘的酒氣,差點沒暈過去。再反復思量和權衡利弊之後,他堅定地認為︰身邊不能沒有一個女人,沒有人打理的生活簡直豬狗不如。朱爽雖然有很多顯而易見的毛病,但在衛生方面還是很合格的。想到這些,他原諒了朱爽,也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來,回到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