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多余,只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嗎?你跟他在一起,但你不愛他。是因為酒後那件事,無奈跟了他,才想要從一而終,是嗎?」徐樂眼神犀利地看著青慈問道。這是他在青慈的語言和神情里讀到的答案。
青慈听徐樂這麼一問,想到了姜春雨的問題,于是她慌亂無助地狡辯道︰「不,你猜錯了,我想我是愛他的。他也很愛我。雖然他有時候有些神經質,但我相信,那都是因為他愛我,在乎我。現在我們只是遇到困難,心里有些煩亂而已。」
她心里多麼希望這是真的,她愛他,他也愛她。他們真的只是遇到了一點困難,才會這樣。她多麼希望周立文的冷漠和躲避只是一時的,很快就恢復從前的陽光開朗。,
見青慈慌亂無助的樣子,徐樂不再說什麼,心中已有答案。
他揮手示意服務員上菜。然後轉移話題道︰「你听這里彈得都是流行歌曲,沒有歌詞,沒有了那些靡靡之音,反而更容易走進人的心里。」
青慈看著徐樂,無奈地笑笑。她記得她跟周立文說過同樣的話。面對徐樂,越是志同道合,她的心里就越是失落。仿佛在和一件心愛之物無奈錯過之後,再听人描述那有多好時,加重的遺憾。
「你听過《水邊的阿狄麗娜》嗎?它的創作來源于希臘神話故事,話說很久以前,有個孤獨的塞浦路斯國王,名叫皮格馬利翁(Pygmalion)。他雕塑了一個美麗的少女,每天對著她痴痴地看,最終不可避免地愛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眾神祈禱,期盼著愛情的奇跡。他的真誠和執著感動了愛神阿芙洛狄忒(Aphrodite),于是他就賜給了雕塑生命。從此,幸運的國王就和美麗的少女生活在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說完之後,徐樂很憧憬的樣子。
隨後,他又突然加了一句︰「我前段時間還听這里的鋼琴師談過一次。非常好听。」
「什麼時候听的?」听他講了和自己一樣的話和故事也就罷了,突然听他說前段時間听過,這嚇了青慈一跳!心說︰「不會吧?不會那麼巧吧?
「八月份吧。在機場見你之後的第二天,下午。那時候听到這樣美好的曲子,哦,真是愜意。」徐樂說起那天的場景,依然滿臉陶醉,依然是相見恨晚,贊嘆不已。
「你見過那個鋼琴師嗎?」青慈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心說︰「哦,天哪!天下真的有那麼巧的事?但我不記得那天有見過你啊!」
「沒有,那天我在二樓。和朋友在一起。」徐樂躲躲閃閃地說道。
他不敢告訴她,那天他正在二樓和李弘琳在一起;不敢跟她說,當他听到琴聲想下去的時候,被李弘琳的刁蠻地拉住;更不敢說,當他放棄下樓看看的時候,李弘琳卻打破醋壇,非要下去找人家較量,幸好又被他哄住……
徐樂見青慈緊張的樣子,突然驚愕地問︰「啊?不要告訴我那天你也在啊?」
「不是……」青慈為難起來。她可不想再提上次來這里時,那個讓她腸子都悔青了的「一日愛情」。要不是那天自己婦人之仁,想著滿足周立文什麼「一日愛情」,或許事情也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可她想隱瞞,卻偏偏天不遂人願。
兩人交談時,服務員正好過來上餐,見到青慈便多嘴說︰「請問,您是不是在我們這里談過一首曲子,特別好听的那個?」
听服務員一問,青慈尷尬起來,躲避著徐樂的眼神,回道︰「我忘記了。」
「肯定就是您了,您可真漂亮!我從來沒見過像您這麼美的女孩。上次我見您的時候,就覺得您真的跟仙女一樣,沒想到還能再見!」服務員十八、九歲的樣子,說起話來一臉的天真無邪。
徐樂看著青慈,心中一陣唏噓。他揮手示意服務員離開,然後感嘆道︰「世界上竟然有那麼巧的事。那天是為他談的嗎?」
「恩。那時候想著,既然我未能遂願,但希望能滿足他一天的愛情。為他做一件從沒做過的事情,才算償還了他的一往情深。本來想以此來感謝他這一年多來對自己的‘陪伴’,同時也作為這場網戀的結局的。哎……」青慈面對徐樂,莫名地坦誠,信任。她直言自己的初衷,心里又一陣悔恨。
「你啊,你知不知道,感情這樣的事最忌諱不明不白,拖拖拉拉。它……」徐樂看著青慈,真沒想道她竟是如此的純真,不諳世事。他想說︰「感情不能妥協,不能隨便給別人希望。一味妥協,終會害人害己。」
他想說,卻又沒有底氣。他又何嘗不是因為拖拖拉拉才走到今天的局面的呢?
于是頓了頓,放下沉重地教導,輕松地說︰「吃飯吧。」
兩人最終在他們驚人相似的家規「食不言寢不語」中,吃完了那頓食不知味的晚飯。見時間不早了,徐樂提議送青慈回家,被青慈果斷拒絕。
兩人走到公交車站,徐樂忍不住失落地問道︰「是因為他嗎?是因為他才不讓我送嗎?」
「他現在有點敏感,我不想讓他多想。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了。」青慈說起這話有些無奈,如今的周立文真成了老虎的——模不得了。不一定哪一句話,哪一個動作,會在無意間傷害了他那脆弱的心。
「今天謝謝你了,請我吃飯,還听我嘮叨。」青慈客氣地道謝。
徐樂見青慈又拘謹客氣地跟自己見外,不由地尷尬起來。兩人不再交談,各懷心事,等著公交車的到來。
是啊,一旦情緒不再,一旦恢復理智,我們就會對自己曾大膽的舉動左右躲閃。
車許久不來,刮起了涼風。徐樂見青慈有些瑟瑟發抖,于是月兌下外套披在了青慈的肩上。而自己身上,僅剩一條白色短袖T恤。
青慈極力拒絕,徐樂卻很堅持。只是踫到她身體的那一霎那,他驚訝她的過于縴弱,想到她經歷的這些事,心疼的不能自己,終于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徐樂的擁抱,讓青慈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心又如最初見到他時那樣,陷入了不可控制的意亂情迷里。她想掙月兌他的懷抱,哪知卻被他抱得更緊。他心疼地說︰「青慈,我只是覺得心疼,想抱抱你。」
青慈听了徐樂的話,本來的全副武裝立刻崩潰,情緒異常地激動,竟淚眼婆娑起來。
她曾經在「**」後,多麼渴望父親能抱一抱她,跟她說︰「別怕,寶貝。有爸爸在。」她曾經多麼渴望過母親能停下忙碌的腳步,好好抱一抱她,告訴她︰「雖然媽媽很忙,但媽媽非常愛你!」她曾經多麼希望那日在她反復推了姥姥很多次之後,她能轉過身來抱著她說︰「傻孩子,我才舍不得你咧!」
她曾說︰「我喜歡被人緊緊地抱著,那樣會有一種被需要,被關愛的感覺……」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種擁抱除了至親之外,竟是他給予的。
見她哭了,徐樂將她抱的更緊。這樣的青慈,讓他由衷地心生憐惜。可他沒有什麼能給予她的,至少現在還沒有。
在他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沒有梳理清楚之前,在一個擁抱都名不正言不順的時候……他什麼都給不了她,甚至連一句空虛的承諾,都不能宣之于口。
說了,怕更傷她。
今天的晚餐,雖然沒有和青慈表白,也沒有提及李弘琳的「枷鎖」,但青慈的處境鞭策了他。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逃避,不能再任由事情就這麼不受控制地發展下去。
他需要自由,為了自己,更為了青慈。他只有清白無牽絆地和青慈說「愛」,才不會傷害她,才更有勝算。
青慈在徐樂的懷抱里肆意地哭泣之後,冰冷的身軀逐漸在他的胸懷里變得溫暖。腦海中冷不丁浮現很久以前自己看到過的一句話,那句話說︰「你的胸懷寬闊,是適宜停泊的港灣……」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分」,猝不及防從他的懷中掙月兌了出來。正局促不安想解釋,好在,車來了。
她逃離一般上了車,回頭看徐樂還在車站,凝望著她的方向,心里一陣酸澀。她歪頭靠向窗戶,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上還披著徐樂的衣服,心生出無限溫暖。
車緩緩地開向前方,透過窗外看外面的燈光,她奇怪今天為什麼一路上的燈都是紅色的?有點溫暖,有點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