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格調優雅的包廂里,冷艷高貴的女人姍姍來遲,「不好意思,陳總,讓你久等了。」
「無妨,我們也剛到不久。」陳蒼翰起身與她握手,又引薦身邊的人,「這是我大哥,陳蒼術。」
「你好,阮小姐。」陳蒼術溫文一笑,伸出手。
「你好,陳醫生,久仰大名。」阮柔冷冷的臉上現出一絲淺笑,像破冰的陽光,分外美麗。
「不敢當。」陳蒼術謙虛擺手,三人各自回到位子上坐好。
這時有個工作人員推門而入,陳蒼翰沖她擺擺手,工作人員忙躬身退下。
「不知道兩位今天找我來所謂何事?」
「阮小姐,想必你應該也猜到我的來意了,咱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陳蒼翰替他哥接過話,陳蒼術卻在一旁溫聲道,「請用。」
原來在談話間他已經手藝嫻熟的泡好了茶,阮柔眸光跳躍,接過那清清淺淺的一盞香茗,轉杯輕嗅,「好茶。」
「承蒙賞臉。」陳蒼術提壺點茶,簡單的泡茶手法在他做來卻是那般的優雅好看,一起一落,都是刻入骨子里的意韻悠長。
阮柔冷凝的臉上閃過抹復雜神色,不著痕跡的看了陳家兩兄弟一眼。
來前她就知道此約不簡單,也略略猜到是所謂何事。她知道,憑這兩兄弟的本事要查到真相並不難,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瞞住誰,昨天不過是一時念起,嚇嚇那個蠢女人罷了。
「陳某的未婚妻思女心切,昨日上門接愛女,卻因為蘇夫人不在而拒之門外,想必是哪個不懂事的下人疏忽了,陳某並不怪罪,所以今日特來知會阮小姐一聲。」陳蒼術不急不慢的道明來意,唇邊笑意不減,像談天說地一樣。
話中卻暗藏深意,一听即明。
只是有人卻揣著明白裝糊涂,並不打算正面接招。
「恭喜,恭喜,不知道陳醫生的未婚妻是哪位名媛閨秀?」阮柔微微眯了下眼,故做驚訝狀,繞開話題,「說不定我也認識哦。」
「呵呵,說起來陳某人的未婚妻還真與阮小姐是舊識。」陳蒼術低笑,又道,「就是不知阮小姐是否還記得?」
若是她還能念著一點舊情,昨日又何至于那般言語刻薄。
陳蒼術的笑臉下藏著莫名的憤怒,昨天他雖不在現場,可是從他們告訴他的字言片語中也不難猜出,她昨天定是听了什麼話,受到了刺激,不然,何至于一個好端端的人就昏倒進了醫院?
他陳蒼術的女人是能隨便讓人欺負的麼?蘇蘭澤他都不放在眼里,區區一個阮姓女人,他就更不會理會了。
他向來以和為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現在她犯到了他心尖尖上的人,他又何必再客氣。
陳蒼翰坐在一旁悶不吭聲地喝著茶,他只是一個引薦人,以商氏的名義邀蘇氏的阮柔前來。談的卻不是公事,所以現在便沒他什麼事了。
他半低著頭,雖不插一言,卻一直听著他哥與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在言語間斡旋,心里忍不住月復誹,一裝傻,一個充愣,這要談到什麼時候呢?
依他之見,直接上門搶人!
阮柔在心里冷哼,她當然認得,化成灰都認得。
「哦,想起來,你是說白薇,記得,以前走得還挺近的,她父母好像還曾在蘇家幫過佣吧?而且她還……」說完嘴邊浮起一線輕蔑的淺笑,陳蒼翰握著茶杯的手一抖,飛快看了他哥一眼。
陳蒼術當然憤怒,但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面上依然是一派溫軟的淺笑,可是他眼中的笑意卻在瞬間退得一干二淨,睇向對面的目光中雜夾著一絲冷意。
阮柔不甚在意,她一向如此,有著從骨子里的優越感,連李緋兒她都不放在眼里,卑微于白薇她更是不屑一顧。
只是陳蒼術此人她接觸不多,听過的也只是他醫名在外,為人如何,很少得知。今日一見,不過了溫文爾雅的男人,滿身書卷味。
倒是他身邊的陳蒼翰,鋒芒內斂,看不出深淺。
「難為阮小姐記得這麼清楚,看來她說你們昔日是朋友是真的了。」
一個人的出身是沒有錯的,不論富貴貧賤,都不該受到他人的指指點點,陳蒼術掩去眼中的犀色,輕描淡寫的帶過。
阮柔卻被生生噎住,她處處貶低著白薇,卻不知自己又處處與她牽連著。是啊,看不起她的出身,可是她還曾與她做過朋友呢。
想完,她也自嘲了一下。
「阮小姐,對不起,我想快點接安安回家,陳某的未婚妻還有家等著。」陳蒼術看了下時間,眸光輕閃。
他答應了她,要早點回去,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又在強顏歡笑,暗自神傷?想到那個讓自己記掛的人,他又是那個溫潤如玉的陳蒼術,眼中的冷意一點點被溫柔取代。阮柔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嫉妒劃過心間,她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好男人都對她死心踏地,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們去愛?
「安安不在國內。」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阮柔放下茶杯,也跟著起身。就算他們能查到出入境記錄又如何?她不給,他們還能明搶不成?
「阮小姐確定了?」陳蒼術回神,高深莫測一笑。
「當然。」
「那好吧,恕我們打擾了,先失陪,蒼翰,我們走吧。」陳蒼術起身,欠了欠身,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陳蒼翰愣了下,還沒弄明白是什麼事,只得跟著他哥快步走出包廂,留下阮柔無所謂的笑了笑。
卻又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她一時理不清,許是她多想了。隨後她也出了包廂,揚長而去。
「哥,哥!怎麼回事?」這人都沒要到怎麼就走了?
「等等你就知道了。」陳蒼術一上車就靠在椅上閉目養神。
陳蒼翰弄不清他哥葫蘆里埋的什麼藥,既然當事人都不急,他自是無話可說。
車子原路返回,快要到家的時候眼尖的陳蒼翰倏地看見自家院牆外停著一輛黑色房車,他推了推身邊假寐的人,「哥,你看!」
「唔,已經到了。」陳蒼術緩緩睜眼,看了眼房車卻並不感到意外。
陳蒼翰瞪眼,「什麼到了?」
「你看——」話剛落音,就見那輛黑色房車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人兒歡快的蹦下車,正好陳蒼術也下車。
她一見他,立馬揮著手,歡叫著像小火車頭似的沖來︰「蒼鼠叔叔!」
蒼鼠叔叔?!
隨後下車陳蒼翰腳下一個趄趔,差點絆倒在地。他敢打賭,他絕對沒听錯,那小丫頭叫他哥絕對絕對是叫的「蒼鼠」叔叔,而不是蒼術叔叔。
腦中不由的浮起蒼鼠的樣子再重疊他哥的樣子,驀地大笑出聲。
「這是蒼翰叔叔。」陳蒼術抱著安安走過來,瞪他一眼,暗含警告。
「蒼翰叔叔好,蒼鼠叔叔,我媽媽呢?」
「安安乖,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陳蒼術把安安交給胞弟,又上了房車,車門一下合上,幾分鐘後,他安然步下車,臉上卻有著少見的凝重。
「哥,剛才那里面的人是誰啊?」神秘兮兮的。
「一個認識的朋友。」想起剛才的談話,陳蒼術心上像壓了千斤巨石。
「哦。」
白薇正在房中午睡,時已至夏,晝長夜短,雖然腦中紛亂了無睡意,人卻疲軟無力不想動彈。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听著窗外斷斷續續的知了聲,真應了那句「蟬噪林越靜」,屋內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听見。
幽幽嘆口氣,側身,面著陽台方向,輕紗遮窗,竹簾半卷,今次她才發現,唯有這間房里風格與其它地方迥異,竟是她喜歡的一派江南婉約風。
她凝神一想,唇邊綻出感動的笑,她知道這定是陳蒼術做的,他從來不問,卻總是替她把什麼都安排好。
起身走到陽台,抬手撫上那半卷的湘簾,眸光泛起柔色,感念著陳蒼術的脈脈溫情。
這樣的男人,她又怎麼忍心去傷害。
「薇薇。」一念剛起,像是有感應似的,身後就傳來他溫柔的輕喚,白薇猛地回眸,還來不及收起眼中情緒。
視線定住半秒,當門邊那道儒雅的身影緩緩移開後,一個身著白紗裙的小女孩突然笑嘻嘻的蹦出來。
「媽媽!」
白薇愣住,不敢置信的看著已經沖到自己懷里的小人兒,顫抖著雙手撫上她紅女敕的小臉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媽媽……」小人兒像小貓咪一樣蹭著白薇的手心,雙手緊緊的抱住她的腿,訴說著她的想念,「媽媽,安安好想你……你為什麼都不來看安安?」
白薇終于喜極而泣,蹲,緊緊的把她抱在懷里,久久的,身體依然止不住的輕顫,「對不起,寶貝,對不起……」
下巴擱在女兒頭上,她死死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面對女兒的責問,她除了哭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回答。
陳蒼術從陰影里走出來,默默的走到她身邊,輕輕擁住她,「別哭了,安安已經回來了,以後你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哭得他心都疼了。
白薇悶悶的搖頭,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直到懷里的小人兒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她才稍稍松開了懷抱,「安安乖,以後發媽媽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媽媽,不哭,爸爸說,愛哭的孩子會被大灰狼叼走的……」小人兒扁著小嘴,笨掘的撫著白薇臉上的淚水,童稚的話語讓兩個大人發出低笑,白薇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臉,總是讓女兒看到自己的脆弱,她真不是個堅強的好媽媽。
陳蒼術疼愛捏了捏小人兒的臉蛋,真心的喜歡著這個小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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