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燭影搖紅，香燻四溢，輕風吹動垂掛在浴桶前的宮紗，星星點點的濕跡襯得室內風光旖旎。廂房里飄蕩著曖昧的氣息，勾勒出一抹紅果果的誘惑。衛打量著春花姑娘光滑起伏的側影，再轉頭看看一臉怒意的曹游，胸中突然涌起一股極不熟悉的躁熱，手里的汗濕忽地沖上了腦門，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北營的兄弟們常說，城里的春花姑娘美如春花，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她要回去洗眼楮！
「衛，你還是個女人嗎？這地兒也是你來的？」這是男人的銷金窟，可不是女人喝茶看美男的地方，曹游直視著面露無辜的某人，終于按捺不住朝她吼起來。
「你來得我來不得？有誰說女人就不能來？」衛膽子大，卻不代表臉皮厚，說到底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這一層紙被撞破，立即就掛不住了，「也、也沒什麼好看的，我……還是先走了！」她找不出合適的詞藻來描繪這情與欲的交融，腦子里鴻蒙初開，唯一的想法也只有是立刻逃出這是非之地。
嗚，難怪她從一進來就覺得不對勁，那小樹林里的男男女女哪是晾衣服啊？分明是……
呸呸！
這下真的糗大了。
她轉身欲走，卻又被曹游惡聲惡氣地叫住︰「站住！死丫頭，壞了小爺的好事就想一走了之？」確定她身邊沒有其他人，曹游也放下心來，連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硬氣，「上次的帳我還沒跟你算！」
衛訕訕地干笑了一聲，裝傻︰「上次？什麼賬？茶錢還是酒錢？堂堂國舅可不在乎那一點。」
「衛，你少跟我裝蒜！」曹游見她邊說邊走，立時急了，雙手撐著光溜溜的身子往外爬。
偏偏春花姑娘听見左相千金的大名，早就嚇得縮成了一團，看曹游蕩著雙腿爬來爬去也不敢吭聲。嘩啦啦的水聲再度響起，曹游喘了一會兒，卻仍舊在桶里撲騰。
那木桶太深，他跨了幾次都沒成功，好不容易將一條腿搭上去，卻卡在了桶沿出不得出，進不得進。衛看了一會，沒想到越看越高興，竟也不急著走了。
「還愣著做什麼！過來扶我出去！」曹游沖春花吼。
「嘖嘖！小短腿不夠瞧啊！」衛認同衛夢言的話，這樣的貨色真不夠讓她記著，既不經打也不經看，腿兒比大黑還短，她掃興地搖了搖頭，從腰上扯下繩索向春花姑娘比劃，「這位姐姐，向你借點東西，改天再還！」
春花默默地點了點頭，看曹游轉臉瞥過來，立即抿緊了唇，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顯然這兩個混世魔王都不是小小青樓女子能夠惹得起的。
「你說誰短腿？有本事你別跑！」曹游帶起一大片水花「噌」地跳出來，猛地見頭頂寒光閃過，身後的春花一聲尖叫，嚇得他一縮脖子就地一滾，紅影夾著香風掠過，立時遮住了視線。他沒站住，整個兒向前撲倒，手指在空中抓來抓去，卻沒夠著想揪住的東西，倒是拉壞了宮紗，拖倒了屏風。
「不跑才是傻子……」衛收回鐵鉤，從上面取下一件紅緋緋香噴噴的衣服，翻身跳窗遁去。
屋內砰砰 一陣亂響，完美地掩蓋了衛輕快的腳步。
廊下守夜的狗腿打了個呵欠，對身邊的*公笑道︰「我們國舅爺可真是威猛，居然和春花姑娘弄出那麼大響動……」那*公瞌睡連連，只是下意識地點頭，根本沒留心他說了些什麼。
庭前一片紅雲飄然掠過，兩人都只當是在做夢。
「衛，你給我記著！」
曹游在一堆薄紗中亂滾，可是腦袋卻怎麼也鑽不出來，春花爬出來幫忙，反倒被他帶倒在地，兩人滾著滾著，居然將床架也撲倒了。
「來人，來人啊！」掙扎了半天，他終于扯開嗓子嚎起來。
衛套上「借」來的衣衫，不理會身後的狼哭鬼號，一邊跑一邊笨拙地綰著頭發，沒有簪子，便折下路邊的一枝梨花作替。跑到牆跟底下，又順手揀了塊肚兜蒙在臉上，絲絛系緊，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楮。
她的臉還有些紅，氣還有些喘，腦子里亂哄哄的像無數青蛙蹲在田地里嘰嘰呱呱地唱歌，被這院子里的香風一燻，更是覺得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硬撐著一身疲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牆邊。
曹游的嚎叫引來一片喧嘩，「嫣人笑」里點起了火把，人聲由遠及近。
再顧不得多想，她借著樹影的掩護，將鐵勾搭上牆頭，騰身翻爬。
等到雙腳落地，一顆懸著的心才沉了下來。
望著火光浮動的天空，才微微抿緊了唇，衛確信沒有人發現她爬牆逃走，才手腳麻利地收起了鐵鉤，靠在牆根順氣。曹游給她上了一堂生動活潑的觀摹課，這後果是大大的不妙。模模心口，想按住雜亂的心跳，卻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按在了「灼花令」上。
腦子里那明晃晃的八個字瘋狂地盤旋起來，灼灼其華，桃之夭夭……灼華？卓樺？
白衣少年的清澈的笑容在記憶里翻滾跳動，像是煮沸的開水，那該死熱意又涌上來了。
該死，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雞零狗碎？她凌亂，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才好。
牆內的響動漸漸平息，四周又恢復了夜的寧靜。
此處正是「嫣人笑」後牆外的一條小巷，借著牆內的火光可以看清對面高高低低的屋宇。
深夜靜謐，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巷口微亮，映出幾道或坐或立的人影，三四個人正堵在路上聊天。
衛好不容易松開手，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這位大哥，請讓讓。」接近巷口時，面前赫然多了一座人形大山。她退後兩步，抬起了頭。
那漢子身量很高，寬肩傍，背著光也看不清長相，同行的三個人比他短小精悍一些，但並排站在巷口就是一堵牆。小路被他們塞了個嚴實。
扶城里設有「宵禁令」，這個時候還在外游蕩的一般都不是什麼善類。
她皺了皺眉，警惕地看向四周，發現這些除了巷口還有些光亮，身後幾乎是條死胡同。
「這位大哥……」她在心里飛快盤算，習慣性計較著雙方的實力，卻听對方忽然笑了一聲，那笑聲很張揚，竟還帶著幾許刻意而為的邪佞。
「好香啊……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嫣人笑’的春花姑娘？大半夜蒙著臉不敢見人，可是去私會情郎啊？」那人說著，竟然俯子湊上前去，一股臭哄哄的酒氣噴在衛臉上。
衛忍無可忍地屏住呼吸。
「喲，誰不知道春花姑娘是我們國舅爺指下的？背著國舅爺出來見別人，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哪。」另一人咂巴著嘴，欺上前來，伸手捏向衛的下巴。
衛鳳目一寒，又退兩步，側臉避開。
發間梨瓣零落，她悄悄伸手，撈了兩片置于掌心。
「怎麼？不說話還是啞巴了？別怕，只要姑娘願意陪我們幾個玩玩，一切都好說。爺兒幾個高興了舒暢了，自然不會將今夜的事說出去……不過哥哥們有得是力氣，就不知春花姑娘受不受得了，上次你那個好姐妹嘖嘖，死得怪可惜的……」有人將話挑明了。
死了？衛有點听不明白，但有一點卻再清楚不過，他們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柳眉一軒，她竟動了殺意。因為還不想暴露身份，只能越發地不作聲。
她繼續後退，一直引著眾人退回了牆角的暗處。
要殺人，也不能在鬧市附近，小巷子里倒是剛剛好。
衛無聲地把玩著手里的梨花，對她來說，一花一葉皆是殺器，對付這四個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終于，她盯住著帶頭那大漢上下滾動的喉結，微微眯起了眼楮。
花瓣滑入指縫，在心里數著︰「一！」
手腕繃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蓄勢待發︰「二！」
「兄弟們看，這小人兒真是個知情趣的，連地方都給我們兄弟幾個選好了。」牆內枝枝蔓蔓地伸出了一叢梨花白，幾個無賴低笑起來，又一次拉近了與衛之間的距離。
衛扣緊花瓣，紅唇微啟︰「三！」
暗器尚未及出手，一道頎長的身影飄然而至，有人朝這邊冷聲喝道︰「誰在那邊！」
緊跟著，一襲白衣映入眼簾。
衛心頭一沉，忍不住在心底哀鳴︰「遲不來早不來，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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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網絡壞了，只能用父上大人的電腦照著細綱再碼一次，憂傷極了！打滾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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