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要查案,第一個被她禍害的就是樂青。
盡管樂青一再聲稱自己是神醫而不是仵作,她仍舊不肯放過他。
「好嘛,樂大哥,你就陪我去吧,我一介女流什麼都不懂,當然得有個中看又中用的人陪著,樂大哥是最好的人選,神醫嘛,活人能醫,死人當然也能治啦。」衛睡醒了之後就一直圍著他轉悠,就像只怎麼也趕不走的蒼蠅。
「簫琰也是中看又中用的,小姐為什麼不去找他?」樂青把新采的草藥一樣樣攤開,轉身移步,繞開兀自喋喋不休的某人,這時再想起予聆的叮囑,他感覺肝都要裂了。
「簫琰?他不行,他根本就是個娘娘腔,帶他出去只會遭人笑話!」衛一本正經地回答。
「娘、娘娘腔?」不帶這麼傷人的!
看一眼自己女氣十足的蘭花指,簫琰連大門都沒進,便一路哭著跑掉了。
「好嘛好嘛,樂大哥,你就答應我吧,你看我這麼有誠意。」衛把頭上的珠釵一樣樣取下來,放在他的藥箕里,一臉討好地望著他。
樂青皺著眉頭將那些金閃閃的東西從藥箕里一件件拎出來。
「衛小姐,你是去查案。」樂青把首飾全都退還給她。
「對啊對啊,查案。」她猛點頭,卻不接回他遞來的東西。
「查案驗尸有仵作,何需在下出馬?」樂青放東西,抱臂俯視她那張小巧精致的粉臉。
「仵作很有可能是他們兩家的走狗,為了公平起見,我必須自帶幫手,開棺驗尸!」衛神氣十足地比劃了一下。
「開棺驗尸?」樂青不覺失聲。這丫頭一上來就蠻干,開棺驗尸的事是能隨便拿出來亂說的?就算她能動用左相府的關系拿到官府的批文,馮喜才那老太監也一定不會同意啊。
「馮狀是被利器傷害致死,若不好驗明傷口,無法推斷凶器的大小尺寸,這案子只能是草草結了。這人命關天,驗尸是最直接的方法。」衛板著臉解釋,過了一會兒,又拉住了樂青的衣袖甩起來,「不說這些了,樂大哥你就開個條件,說吧,要怎麼樣才能去?黃金還是美女,你說!」看樣子樂青是不愛黃金的了,那就美女吧,雲箏那小妞不錯,樂神醫要是看得過去,她就忍痛……割愛了……
「黃金或是美女就不必了,我想多帶個人去。」樂青思索片刻,臉上露出一絲促狹。
只可惜,衛大小姐這時已完全陷入在自己的冥想之中,根本沒在意。
就這樣,衛與樂青登上了同一輛馬車。
下一刻,車廂里便傳來了衛大姐動人的慘嚎。
「樂大哥,你說多帶個人,怎麼不跟我說是他?」她瞪著窗邊那堆雪白的影子,只覺得血脈賁張,整個人都無聲地膨脹起來。她快要氣炸了。不等樂青答話,她已一躥三尺高,沒留意到馬車的高度,一頭便撞在了頂篷。
「 !」車廂一震,予聆手里的熱茶灑出去一半。
衛哪還有空理會其它,只顧抱著鐘鼓齊鳴的腦袋申吟不止。
白衣勝雪的少年倚在窗邊,佔據了一大半的位置,正在享受著左相府提供的六安瓜片,水氣縈繞,將整個人襯得如謫仙似的,一頭流雲長發,隨風輕舞,令他露出了光潔漂亮的額頭。
面對衛的質疑,予聆不理不睬,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熾熱的視線流連紅唇,衛觸及他的眼神,立即像被在穴道上扎了一針,整個兒僵了。
她滿臉通紅,也說不清是羞怯還是憤怒。
模著被撞疼的腦袋,又瞪了樂青一眼,她忿忿地道︰「我不想見他,讓他下車!」
樂青明地是繃緊了臉,心里卻樂開了花,他眨眨眼楮,低聲道︰「衛小姐這是想反悔?」
衛紅著臉吼道︰「反悔怎麼了?我是女人也是小人,我就愛反悔,早該知道你們是一伙的,居然敢算計我,哼!」怪也怪她自己,也不問問清楚就那樣糊里糊涂地答應了。
「那還查不查案?」予聆似笑非笑,樂青卻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查,大不了我一個人去,不跟你們摻和!」
衛拽起簾子,猛听身後傳來一聲輕響,是予聆信手合了茶盞。
「要動手解剖尸體,得請動三把快刀,其一者為夏侯府大公子夏侯卓淵,二者為夏侯府的卓樺小姐,三……便是區區在下,真是不巧,若說到剖尸驗命,還離不開我們夏侯府……衛小姐口口聲聲說要開棺驗尸,不會是想自己親自動手吧?」予聆還是那樣悠閑,一雙漂亮的眼楮里卻逸出少有的算計。十七歲的少年,正該是目光清澈無比的年紀,可是予聆眼底,卻隱隱透出幾縷發自天生的邪魅,而這樣的眼神若是放在平時,是會被刻意隱匿起來的。
此刻展露無余的,恰是最真實的他,也是最可惡的他。
予聆說的不錯,要完好地橫切傷口,並保持傷處的原狀,至少得滿足兩大條件的其中之一︰要麼,驗尸者得擁有一把迎風斷發、削鐵如泥的蟬翼寶刀;要麼,驗尸者是刀功極上之人。
予聆是後者,衛也曾是後者,但她現在的身份是左相府的千金,當眾親自操刀剖尸,未免惹人猜疑。而與其繞遠去請夏侯卓淵,倒還不如用用眼前這位主動送上門來的。
不就是同車共事麼?不是還當著樂青的面麼?難不成他會把自己吃了?
權衡完畢,她改變了主意。
「哈哈,我說過,我一介弱女子,啥也不懂,多謝予聆公子提醒,哈哈哈哈……」
揉揉被撞得發暈的腦袋,衛眼神飄忽地坐到了窗邊,雖然與予聆之間還隔著個樂青,她仍舊感到危險之極,為了免再遭予聆這小子強啃,她整個人就像壁虎似地都貼在了車廂上。
予聆無視被茶漬沾染的衣袖,自己提起小壺在盞中注滿了水,轉而大大方方地欣賞起衛的後腦勺來。而衛全身每一寸肌膚都繃得鐵實,正自鼓著一雙眼楮一瞬不瞬地往窗外瞧,死活不願拿正眼看他。
「小姐,樂公子,予聆公子,這馬都套好了,未知幾位要去哪里?」趕車的打起簾子,同樣只看到衛的後腦勺。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予聆一眼,最終將詢問的目光落在了樂青身上。
予聆公子是出了名的冷情冷性,還是樂公子一向比較好說話。
樂青看看右手邊挑窗看風景的,又瞅瞅左手邊捂著茶杯竊笑不已的,听車夫問起,只得故作無奈地攤攤手︰「你們是查案子的,在下只是作陪,隨便說個地兒吧。」
「去‘嫣人笑’!」兩人異口同聲。
樂青的臉一黑。
衛詫異地回頭,正對上予聆笑意濃濃的眸子,兩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同時收口。
衛干咳數聲,咬了咬牙。
「你,你們,大白天的居然要去那種地方?」這回輪到樂青叫著嚷著要下車了。
去那地方要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他這條狗命還要不要了?
「前晚曹游見過春花姑娘……」衛尷尬地解釋著,臉卻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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