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花看到韓氏出來,身子搖晃了幾下就往地上栽去,猛然一驚,急忙下了馬車,一個箭步沖過去。
韓氏已經倒在了地上,臉色發黃,張著嘴喘氣,眼神渙散。
「娘!?」孫氏來不及下馬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和蔡花兩個人急忙就扶韓氏起來。
「舅!快來扶著姥!姥她昏倒了!」蔡花扶著韓氏差點摔倒,急忙就喊孫國建。
「咋地了!?咋地了!?」孫國建拿著筷子,手里抓了個白面饃出來,見韓氏昏昏沉沉的,臉色發黃,也嚇了一大跳,快步迎上來,
「娘你咋了!?」
「扶進屋里去!」蔡花看韓氏沒有反應,估計是心里啥都知道,就是腦子不當家,說不出來了,想到某種可能,心里一慌,全身流竄過一股冷寒。
孫氏已經嚇的臉色發白,扶著韓氏往西屋里去,腳都有些不穩了。
「呦!這是咋了!?」楊流雲娘家大嫂梁氏拿著白面饃出來,笑著揚聲問。
陳氏和楊流雲幾個就坐在堂屋里,只往外面看,連動都沒動。
「快去叫郎中來!」蔡花現在沒心情理會楊流雲娘家的人,直接沉聲吩咐孫國建去請郎中,她和孫氏把韓氏扶上炕。
「啊…。」蔡花姥爺撐著身子想起來,卻又栽了下去。喉嚨里發出啊啊的聲音,話都喊不出來了。
韓氏拉扯幾個孩子長大,在婆婆底下受了半輩子苦,又因為沒有兒子,處處被人踩,性子又是個要強的,從蔡花姥爺重傷癱瘓,就舍著身子上,家里地里一把抓,扛了這麼些年了!
韓氏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能吃能喝能干活,孫氏就怕韓氏有個病了啥的,但韓氏一直沒生過病,孫氏有時候想想更是害怕。因為那些沒病沒災的人,都是得急病死的!所以看到韓氏忽然昏倒,孫氏直覺的一個悶雷呼隆一聲砸在了腦袋上,瞬間就空白了。
張郎中來的很快,給韓氏把脈之後,忙拿了幾片不知道啥葉子在韓氏鼻子底下晃晃,讓孫氏幫忙拿著放在韓氏鼻子底下,轉身讓孫國建跟自己回家拿藥。
「沒啥事兒!就是突然頭有點昏!」韓氏已經反清過來了。
孫國建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太好,因為張郎中給他拿了五天的藥,還說先吃著,吃完不好了再拿。張郎中的媳婦最是個作擠(的),不讓賒賬,他一下子花了幾百文錢!
抬頭看著孫氏和蔡花驚慌擔憂的樣子,眸光閃了下,把藥遞給孫氏,
「三姐!藥錢還沒給……」
「哦!我去煎藥!」孫氏拿了藥拆了一包,就搬了小爐子出來,下干淨砂鍋熬藥。
孫國建見孫氏沒反應過來啥意思,愣了下,還想張口,就感覺一道凜冽的眼神射過來,心下猛然一寒,轉頭去看。蔡花正低著頭給韓氏揉捏頭上的幾個穴位。韓氏眯著眼,像沒睜開一樣。蔡花姥爺一直盯著韓氏和蔡花看,很是擔憂的樣子,根本沒有注意他。
孫國建掃視一圈,啥都沒有發現,暗自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他又沒有干啥傷天害理的事兒,還有人盯他!?
孫氏燒著大火,很快藥就煎好了,倒了一碗放在涼水里激著,到廚房看有啥吃的弄點。鍋里干干淨淨,只有鍋台上一碗剩菜,一雙筷子放在碗上,筷子上放著吃了幾口的雜面饃。
孫氏看著眼眶就紅了,轉身到西屋里蔡花放的雞蛋箱子里模了下,二十個雞蛋剩十個還多,想了下,孫氏都拿出來,準備炒幾個雞蛋,再做一盆子雞蛋羹。
「呀!這屋里還藏著這多雞蛋吶!?」陳氏一臉驚訝的過來。
「是啊!家里老鼠啥的太多,給爹娘買點東西都不敢往外放了!」孫氏眼含深意的看了眼陳氏,眼里閃過一抹冷光。低頭繼續做飯。
陳氏臉色一沉,張嘴想說啥,見蔡花出來,臉色一變,扯著嘴問菜花,
「你姥娘咋樣了!?要不要緊!?」
「不要緊!」蔡花冷眼撇了眼陳氏,淡淡的回了句,拿著碗到堂屋去舀米。
「你干啥!?」楊流雲見蔡花進了堂屋就往西間去,急忙站起來喝了一聲。
「抓點大米給姥熬點粥!」蔡花看了下桌上的幾個菜,都是新炒的,雞蛋大肉的,微微眯了下眼。
「我幫你去舀吧!」楊流雲見蔡花馬上就冷沉了臉,想著還要借錢,還要把老婆子和老頭子送到蔡花去住,就訕笑著上前。
「不用!」蔡花直接拒絕了,徑直走到炕櫃邊的米袋子里舀了半碗米出來。
楊流雲看著就心疼起來,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沒咧著嘴笑著。
「多舀點啊!」孫國建看著就接了句。
蔡花沒吭聲,從馬車上拿了剛才在村頭扯的兩棵野薄荷,煮了幾碗薄荷粥。
那清淡清香的味兒,粥熬的軟糯的樣子,梁氏看著就想吃點,蔡花刷了四個碗,正好舀了四碗,和孫氏一人兩碗端到西屋去。
西屋里蔡花幾個吃著飯,堂屋里的楊流雲和孫國建幾個就擔心起來了。擔心韓氏病了不能干活了,還要花錢買藥,孫氏怕是不願意接韓氏過去了!蔡東林前兒個看著臉色就不好,黑著臉就回家了,昨兒個一天都沒來接,今兒個還是快晌午了才過來,只怕蔡東林不同意,家里已經吵吵一架了。
看著滿滿一盤子的炒雞蛋和一盆子雞蛋羹,蔡花姥爺實在吃不下了,韓氏也吃飽了,孫氏就讓蔡花拾掇拾掇全吃完。蔡花有些撐,收拾碗筷的時候,低聲在孫氏耳邊低語幾句。
「我知道了!」孫氏點點頭,端著碗直接放在了鍋台上,連刷也沒刷,出來和孫國建說話,
「國建啊!你看這咱娘忽然病了!這啥活都干不了……」一臉為難,那樣子分明是不想接韓氏過去了。
「三姐!咱娘一向身子好,就是這兩天可能有點累著了!歇個一天就過來了!」孫國建急忙就接了上去,眼里閃爍著不安。
「這…張郎中一口氣開了五天的藥…你姐夫他……」孫氏就抹黑了一句蔡東林,讓孫國建幾個誤解。
孫國建臉色就有些黑了,期哀了一句,
「…家里一下子幾個人要照顧,也照顧不開啊!」
「不是還有孩子他姥娘和妗子大姨在這住著嗎!?她們住在這里就照顧人來了,照顧一下沒啥!」孫氏咧嘴呵呵笑一聲,笑的很假。
「我們是在這照顧流雲和孩子的!」梁氏立馬就接了上去。
「妗子都出了月子,早能干活了!你們幾個人照顧一個孩子!?」蔡花過來,挑眉冷眼看著幾人。
「我們哪里是住在這里了!是前兒個要走,天兒晚了,沒來得急!」陳氏抿嘴笑道。
「昨兒個也來不及!?今兒個才晌午,這時間可是充足的很!」蔡花也笑起來,抬頭看了下外面高高的太陽。
陳氏梁氏幾個臉色就黑了下來,蔡花這是逼著她們走吶!
蔡花看著眸光轉了下,回頭上孫氏跟前,低聲道,
「娘!爹還在家里……咱還是快點回家吧!」勸著孫氏回家。
孫氏一臉憂郁,卻也很想走的樣子。
蔡花雖然放低了聲音,卻還是讓幾個人听了兩句,孫國建就急了,
「娘和大嫂大姐她們今兒個下晌就走吶!我這不要送一下,又怕你們來了家里沒啥人!」咧著嘴擠出一個笑,祈求的看了楊流雲一眼。
楊流雲沉著臉,看到孫國建遞過來的眼神,想著蔡花說借銀子給她們,不知道拿來了沒有!?
「那個…賒的賬……」孫國建就打探的看著蔡花和孫氏。
蔡花就下意識的模了下里兜,忙放下手,笑著,
「家里忙不過來,一急就忘帶了!」
孫國建卻已經認定了蔡花身上帶了銀子,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轉頭讓楊流雲收拾陳氏幾個的笆斗子,他趁著時間還早,送陳氏幾個出莊。
陳氏幾個臉色很不好,可是想到楊流雲還要從蔡花手里扣錢,就抿著,沉著臉,坐在板凳上。
楊流雲就為難的看著陳氏幾個,現在只能先把老娘送走,等閑的時候再接過來了!見陳氏終于點了下,孫國建松了口氣,去套牛車,楊流雲去收拾笆斗子。
三個笆斗子上面都用花手巾蓋著,里面不知道放的茶,不過蔡花卻撇見一個笆斗子里面露出一角花布,那是她們家買的。
陳氏挎著笆斗子,走到另一邊,飛快的掀開看了下,里面幾指厚的大米,上面鋪了有三十個雞蛋,上面放了一塊毛青布,一塊花布,還有一塊白棉布,一吊錢。陳氏滿意的點了下頭,臉上才見了笑。
大街上,張彩蓮娘趙氏和幾個婦女老婆子正在樹蔭下說話,手里的碗已經空了,沒有回家在外面涼快。看到孫國建駕了牛車出來,陳氏和梁氏幾個挎著笆斗子,都笑著打招呼。趙氏呀了一聲,
「他姥娘不多住一天啊!?咋走恁急啊!?」往後看了眼蔡花和孫氏。
「說的就是啊!我們剛來他姥娘就要走,還走這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趕的吶!」孫氏不等陳氏幾個說話就笑著接了上去。
「住了兩天了!家里事兒也多!看到他們母子沒啥事兒,我們也該回家了!」陳氏听孫氏說這樣的話,只能笑著接了話。
趙氏的眼神就落在了陳氏挎著的笆斗子上。笆斗子不重,挎著輕輕的,可陳氏胳膊上的衣裳袖子都被壓的扁著,皺在一起,一看就知道不輕。
幾個人笑笑說了幾句,送了陳氏和梁氏幾個上了牛車,孫國建趕著車送出莊,到官道上。
「唉!家里都忙的不行!要不是心里接應(著急的掛念)著,我也來不到!我娘剛才都還累的昏倒了吶!」孫氏轉頭看幾個人瞧自己和蔡花的眼神有些不對,就擔憂的嘆口氣。
「呀!要不要緊啊!?」張大妗子就上前兩步問孫氏。
「剛才喝了碗米粥。張郎中開了五天的藥!」孫氏苦笑一句。
「我跟你去看看!」張大妗子就挎著孫氏的胳膊要去看韓氏咋樣了。
大街上的幾個婦女老婆子對視一眼,紛紛猜測著到底咋回事兒!?韓氏的身子骨在區莊出了名的硬朗,這楊流雲的娘來了兩天,就累昏倒了,楊流雲的娘和大嫂大姐也急忙走了,只怕這里面有啥事兒呢!
蔡花看著楊流雲急忙跟著孫氏回了家,生怕孫氏誰踫了她東西的樣子。
「看流雲那架瓜子(肢體的樣子)啊!跑那快回家干啥去吶!?」就有人笑著喊了一句。
蔡花看著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就落後了幾步。
「蔡花啊!你姥好好的為啥昏倒了!?」喊楊流雲的那個半老婆子就問蔡花。
蔡花听著那半老婆子的語氣和話里的意思,眼里閃過一絲滿意,一臉的為難,皺著眉毛回頭,
「妗子她娘和大嫂……」說著就停了話,忙捂著嘴,沖著幾個人笑著搖搖頭,打了句招呼就跑回去了。
幾個人已經明白了蔡花沒說完話里的意思,對視一眼就逗著頭七嘴八舌的說論起來了。
蔡花到大門口,停下扭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韓氏在區莊的名聲一直很好,雖然性子倔點,但心眼好,誰家有個難處就伸手幫忙。區莊的人大多對韓氏印象都很好,那個兒媳婦的娘家老娘過來住了兩天,走的時候挎著幾個又沉又重的笆斗子,臉色還不好,這陳氏幾個人的名聲只怕好不到哪去了!連帶的楊流雲也不咋地了!
韓氏臉色已經緩過來了,只是孫氏不讓她下炕,蔡花姥爺也不允許,靠在炕上和張大妗子說話兒。
楊流雲抱著孩子坐在堂屋門口等著孫國建回來。
孫國建就把幾個人送到官道口上,把牛車交給梁氏趕,就急忙忙的回來了。看著蔡花笑的帶著討好,
「看蔡花和你姥跟姥爺親的,正好把你姥和姥爺接到家里住幾天,也好好說說話兒!」主動讓蔡花接韓氏和蔡花姥爺過去住。
孫氏還想說啥,蔡花制止了她,不想再看孫國建和楊流雲的臉子,
「算了!舅幫著把姥爺背到馬車上去吧!」
韓氏不想去了,她病了還要到閨女家住著,這算咋回事兒!?
孫氏卻給韓氏和蔡花姥爺收拾了一套衣裳,拿了個半新不舊的被子墊在馬車下面。孫國建把蔡花姥爺背起來,放在馬車上。又殷勤的扶著韓氏也上了馬車。
孫氏怕蔡花趕不好車,伸著手小心的牽著馬往莊外面走。
走到大街上,蔡花讓孫氏坐車上扶著點韓氏和姥爺,轉頭看著一肚子話等著說的孫國建,撇了眼還在大街上說笑的婦女老婆子,沖著孫國建笑道,
「舅!你賒的賬我都已經幫你還上了!不用再跑著去借啥錢了!你放心!姥的病好了,我就把姥送回來!」說完不看孫國建的臉色,和說笑的幾個人打了招呼,欠身坐在馬車上,駕了一聲,揮著馬鞭子,馬車就穩穩當當的上了大路。
「哎呀!蔡花就是考慮周到心眼兒好!這樣的外甥女,十個我都不嫌多吶!」就有人笑呵呵的看著孫國建說笑。
「你想著吧!咱們山坳的幾個村子就一個蔡花!」張大妗子笑說一句,又說孫國建和楊流雲好福氣啥啥的。
幾個人都應和著。孫國建確實好福氣!家里家外都有老娘操持,連自己媳婦都是婆婆伺候著!農忙有人過來幫忙干活,辦事兒有人添錢,賒賬還有人幫著還錢,老娘病了外甥女接走治好了再送回來!真是太好的福氣了!
孫國建臉色比鍋底還黑,頭上青筋直冒,暗自咬著牙,恨恨的盯了眼越走越遠的馬車,沒說話轉身回了家。蔡花好樣的!把媳婦娘家得罪了,耍了他一通,還把他名聲抹黑,自己當了大好人!最可恨的還讓他吃了啞巴虧說不出口來!
孫國建回家就听楊流雲喊著讓他去刷鍋,說是孫氏幾個吃了飯沒有刷鍋洗碗,讓孫國建拾掇干淨了!
孫國建看著雜亂的廚房,臉色更沉了。不時孫國建家里就傳來兩口子吵架的聲音和孩子嚎哭的聲音。
從成親到現在,孫國建和楊流雲一直沒有紅過臉,連韓氏也沒說過重話,家里過的一直很平和,當然除了楊流雲看見啥心理不得勁的時候說幾句冷話刺蔡花姥爺一句,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家人沒有拌過嘴,日子過的算好的!今兒個卻吵起來了,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陳氏突然回家,韓氏昏倒,被蔡花接走治病有關系!
蔡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趕著馬車慢悠悠的走在大路上。
蔡花姥爺從癱瘓已經好些年沒有出過門了,听著外面知了的叫聲,鳥兒的嘰嘰喳喳,蛐蛐蟈蟈的低鳴,連熱熱的空氣都覺得久違的。心里滿滿的,又酸酸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大姐!接來了沒有!?」蔡結實和王栓子站在莊頭等著,遠遠的看見馬車過來,就跑過來,喊著問。
「接過來了!」蔡花笑著揚聲回了句。
蔡結實就跑上來叫了姥爺又叫姥,王栓子也跟著叫。蔡花就停了馬車,兩人爬上來,笑嘿嘿的。
剛進了村,遠遠的就看見蔡東林在大門口張望,等馬車到了家門口,看著蔡花臉色輕快,微微笑著,就松了口氣,
「接來了就好!接來了就好!」打開新院子的大門,讓蔡結實和王栓子下來,他上去直接抱了蔡花姥爺下來。
本來以為很吃力,誰知道卻很輕,蔡東林愣了下。蔡花姥爺看著不瘦,卻不知道那是浮腫的了!
孫氏也扶著韓氏下來,直接進了新院子。
「咋搬到這邊來了!?」韓氏見讓住新院子,就想攔著蔡東林,把蔡花姥爺搬到老院子去住。
「一家人都搬到這邊了!那邊就不住人了!」孫氏笑著拉了韓氏進屋。
鄭墨辰伸手去拿包袱,蔡結實和王栓子已經麻利的接過手,鄭墨辰就把馬車卸了,馬牽到老院橛子上栓著,喂上水和青草。
把蔡花姥爺和韓氏安置在東屋一間敞亮的套間里,蔡花就打發蔡結實去叫蔡郎中過來給韓氏再看看,順便看看姥爺啥個情況!?
「都拿了那幾天的藥了,我也沒啥事兒,不看了!」韓氏就叫住蔡結實不讓去。
蔡結實見蔡花沒說話,還是拔腿跑出去。
「你這孩子!」韓氏拉著蔡花就嘆口氣,心里熱熱的。
蔡郎中正要下地拔草,听蔡結實請,忙放下草帽子,拾掇了下,拿著藥箱就過來了。
先給韓氏看了下,眉毛皺的很緊,
「操勞過度只是一個,你這頭昏的毛病只怕不早了吧!」
孫氏就愣了下,韓氏立馬就接了上去,
「沒啥!」怕孫氏和孩子擔心。
蔡郎中就搖搖頭,斟酌了又斟酌,開了個方子,
「先拿兩天藥吃吃,最好還是到縣里的藥鋪找精通的大夫好好瞧瞧!」
「不用瞧!啥事兒都沒有!」韓氏一听還要去縣里瞧,急忙搖頭。
「那郎中大叔給我姥爺看看!」蔡花沒說話,讓蔡郎中看姥爺的情況。
蔡郎中把脈之後,皺起來的眉毛就皺的更緊了。伸手捏了捏蔡花姥爺的兩條腿,胳膊,又讓蔡東林給他翻身,捏了捏後背脊梁骨,直搖頭,
「太嚴重了!也時間太久了!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奇跡了!不過這水腫倒是治!」
蔡花听著眼里就閃過一抹失望,脊椎斷了就是個死路,姥爺能活下來已經很難得了!只是現在連坐都不行了!
就讓蔡郎中開了方子,蔡結實跟著去拿藥。
韓氏就說道了一通蔡花和孫氏,說倆人都好好的,啥藥都不用吃。
蔡花卻想著要盡快找個時間到縣里給韓氏看看,因為韓氏的癥狀分明就是高血壓!現代時,唐父就是高血壓治不了才去世的!唐家開了醫院開藥廠,啥藥啥名醫不知道多少,唐父卻還是死了!韓氏已經快七十了,老年人得高血壓更難抑制,危險率還高!
孫氏想著就暗自點點頭,算著兩天差不多就把地里的草拔完了,然後就帶著蔡花一塊,趁這機會都看看。
看著天還早,蔡花就背了小竹筐要上山,鄭墨辰拎了個棍棒跟在後面。蔡結實和王栓子就在家里跑腿兒。
本來以為蔡花是要上山找楚熙的,誰知道蔡花只走到半山腰,看見菊花的女敕芽頭就掐掉裝進竹筐里,鄭墨辰忍不住皺起眉毛,
「蔡花!那菊花還沒看,你是想喝菊花茶也不用這著急吧!?把人菊花頭都給掐掉了!真損吶你!」
「我高興。」蔡花沒有看他,見前面又一叢野菊花,到那里把菊花的枝條女敕芽頭掐掉。旁邊卻長著一藤的葛根。想到現代時,唐父每天的葛根茶就是她幫著泡的,就讓鄭墨辰幫著挖葛根。
「小爺真是犯賤了!」鄭墨辰不滿的罵了聲自己,拿了鏟子開始挖。
只挖了兩大塊,一小塊,蔡花看著就讓鄭墨辰記著路,下次再過來挖。繼續摘菊花女敕芽頭子。
外傍晚的時候,倆人這才下山。回來的路上踫到一棵燈籠果樹,蔡花要爬樹去摘,鄭墨辰嫌棄的把她扯到一邊,
「就你那蠢笨的樣子還是站在一旁等著吃的好!」小心的不扯到傷口,爬上樹摘了一大包下來。
蔡花笑笑,也裝進竹筐里,拿了倆都黑紅的遞給鄭墨辰。
「東西不洗你讓吃!?」鄭墨辰斜了她一眼。這個變態龜毛的黃大仙兒一向不洗了手,東西不洗是不能進嘴的。
「不干不淨,吃了沒病!反正又吃不死人!」蔡花說著要收回手。
「誰說小爺不吃了!?小爺一向信奉的就是不干不淨,吃了沒病!」鄭墨辰急忙伸手抓過來,瞪了蔡花一眼。就讓了一下趕緊拿回去了,這個變態根本就沒打算讓自己吃!暗自哼哼了一聲,直接在身上擦擦,就往嘴里填。
蔡花拿了兩個,用手絹擦了擦,也吃起來,采了一把薄荷葉子回家去。
等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孫氏已經拾掇了菜準備做晚飯了。
「晚飯我來做,娘!」蔡花把竹筐放下,和孫氏交代了一聲,喊了蔡結實和王栓子吃燈籠果子,拿了小竹筐把菊花女敕芽頭子倒出來洗干淨,葛根也拿出來洗干淨。
「哎!」孫氏應著,問她要做啥菜,她去摘菜。
「要兩顆芹菜!」蔡花喊了句,把洗干淨的菊花女敕芽頭子放進洗干淨的刷鍋里,加了一點點鹽,讓蔡結實幫著看火。
孫氏把洗干淨的芹菜遞過來,蔡花接過來切碎,加了粳米煮芹菜粥。
又炒了個芹菜,調了涼菜,炒了個雞蛋,煎了一盤子臘肉,提醒孫氏,
「娘!這些天家里就不要吃辣椒,生姜,韭菜啥的辛辣刺激的!也別吃豬肉和豬肝啥的,更不能吃肥肉。明兒個早上去買條魚回來炖魚湯喝!」
「好!」孫氏以為蔡花問了蔡郎中,就點點頭。讓蔡結實和王栓子,鄭墨辰洗臉準備吃飯。
他們還沒有都搬到新院子,還是在老院子做的飯,不過兩個院子中間開了一道門,直接把菜端到韓氏和蔡花姥爺住的屋子外間,擺了方桌。
一家人吃了飯,韓氏要幫著拾掇盤子碗,刷鍋,被孫氏攔了,蔡花就端了一碗菊花女敕芽頭子煮的湯過來給韓氏喝。
見不是買的藥,听蔡花說喝了好,韓氏就端起來一口喝了下去。
孫氏拾掇好,用薄荷葉子煮了水,讓韓氏給蔡花姥爺擦身子,收拾好,天已經很晚了,蔡花就直接到西面的靠著堂屋的一間屋子睡覺,那是她的房間。繡花架子和衣裳啥的都應搬過來了,她用的東西啥的也被蔡東林收拾了過來。
蔡結實和王栓子睡在堂屋西間,東間是蔡東林和孫氏,不過這幾天倆人都睡在老院,那些雞和豬都要看著。
鄭墨辰選房間的時候就挑了蔡花隔壁的屋子,雖然被楚熙住過,他很是嫌棄,但還是拿了自己的衣裳啥的搬了進來。
折騰了一天,蔡花早累了,洗漱了躺在炕上就睡了。
鄭墨辰支著耳朵听著隔壁,啥動靜也听不到,撇撇嘴,側著身子,也閉上眼睡了。
次日一早,蔡花家還沒吃完飯,入選的三十個人就陸陸續續的過來了,帶著草帽子,等在外面樹蔭下。怕蔡花攆走了誰,他們一早就吃了飯來了。這一天可是三十文錢吶!說不準還發兩塊點心啥吃的拿回家!
蔡花就讓蔡結實和王栓子把地窖里放著的幾盒點心拿出來,因為數量不夠,就每人一塊。
眾人高高興興的接了,聞著味兒就知道是縣里買的精貴點心,舍不得吃都用手帕包起來拿回家。
蔡東林就帶著五個人去拔那個六畝地的,剩下的二十五個去拔十五畝的那塊,一個上午要把這些地的活計全部干完,缺苗的補上豆子。吃了晌午飯轉到那個一百畝去。
蔡花就交給了鄭墨辰個任務,看著誰干活咋樣,都記在小本子上,她準備作為考核用。也算是發勤奮福利。這幾天大家都一樣,以後知道了誰干活麻利誰干活偷懶,就把福利啥的劃分開,那些偷懶的看著自然往勤快上趕。
蔡花只在地頭看了一上午,韓氏閑不住,讓孫氏把被褥啥的全拆了,洗了一上午的床單被里,晾了一院子,大門口還曬著棉花套子(被子里面的棉花)。
「過兩天就立秋了,正好收拾出來,天冷了就能蓋了!」韓氏說著拍拍被里上沾的棉花絨。
「姥!等會回來幫著拽布!」吃了晌午飯,蔡花收拾了一竹筐的青菜吃食啥的,讓蔡結實和王栓子陪著一塊上山給楚熙送菜。
蔡花幾個到山上木屋的時候,楚熙正在睡覺,清晨卻不在,不知道干啥去了。楚熙開了門,讓三人進屋,臉上還帶著迷蒙,衣裳有點點凌亂,一縷縷頭發貼在胸前也有些微亂。鳳眼微微眯著,濃黑翹密的睫毛時不時的眨一下,微微發白的俊臉,趁著剛睡醒的迷糊樣子,愣生生多出了一份慵懶的媚態。
「要喝啥!?」楚熙伸手提著水壺轉頭問蔡花,因為剛睡醒,平時清越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磁性。
蔡花眉毛跳了一下,抿了抿嘴,
「不用喝茶了!菜我送來了,你接著睡吧!」
「睡好了!」楚熙還是給三人倒了三杯茶,拿了兩盒點心讓三人吃,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坐在桌子旁,單手支著下巴,眼楮眯的像闔上了一樣。
蔡花就把立秋後要賣掉蜜桃罐頭的事兒說了,站起來拾掇了竹筐,打個哈欠,喊蔡結實和王栓子下山。楚熙那個假仙兒,一副困的沒睡醒的樣子,看的她都困起來了!
楚熙皺了下眉毛,看著蔡花幾個的小身影慢慢的隱沒在樹叢後,楚熙站起來,慢慢的踱出來,遠遠的跟著。
蔡花幾個又摘了些樹莓和燈籠果子,挖了小半筐的葛根,半筐的馬耳菜,背著下山回家了。
看著蔡花幾個下了山,楚熙轉身回了木屋,端了蔡花沒有喝的茶喝了幾口,又躺會床上繼續睡。他昨夜一直在琢磨東西,直到快晌午了才睡下。
蔡東林也拿著一個小本子,上面記著哪塊地的草拔到了哪里,補種補到了哪,拿給蔡花看。
「還得兩天!」蔡花算了下,微微皺眉,就要了鄭墨辰記錄誰干活咋樣的小本子,從前往後翻了一遍,
「後天晌午干完,提前結工錢!」
「好!可以激勵著干活快!」蔡東林很贊同,第二天就把蔡花的話和眾人說了,果然干活速度就提上來了。
韓氏就拿了曬干的被單被里出來,讓蔡花拉著,和孫氏一人一頭疊成長方形的一條,兩個人在兩頭使勁兒拽。因為被單被里大多都是棉布的,洗一次就縮一次水,不拽就去縫被子,表子是咽在里子下面,里子要折邊上來壓著表子縫合,要是縮水了就不夠尺寸,封不成被子了。
孫氏就在樹蔭下鋪了一大塊破布單子,把被里被單縫好,棉花套子卷著裝進去,四個角對齊,和韓氏一人一個頂針,拿著大鋼針開始一行行的航被子(縫被子中間的幾道線)。
蔡花幫著穿針,抬頭就看見顧氏在路口露頭露頭的,冷眼看過去,就沒再見顧氏露頭。抿了嘴,眼中冷光閃了下。
次一天,不到晌午,蔡東林就領著一眾人回來了,說是地里的草都拔完了,缺苗的地方也都補上了豆子。
蔡花就拿了一個大錢袋子,把前些日子換的銅板拿出來,雖然不到三天就干完了,還是發了三天的錢,一人九十個銅板。
眾人拿到錢,都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明兒個我縣里去一趟,順便帶著姥一塊看看!」睡覺的時候,蔡花個孫氏打了招呼,讓早點做飯。
到去縣里的時候,韓氏卻說啥都不願意,
「我啥病都沒有!還吃著那多藥,看啥啊!不去!」擺著手不去。
「不去不行!一定得去看看,為了讓我娘和小姨她們放心也得去瞧瞧啊!」蔡花態度更堅決,還搬出了孫氏和孫小季。
韓氏拗不過蔡花,坐上馬車,鄭墨辰趕車,和蔡花,蔡結實,王栓子一塊到縣里去。
韓氏極少去縣里,因為家里離不了人,地里她也不放心,就整天在家里地里的忙活。這麼出來一趟,韓氏忍不住心里嘆口氣。
等進城門的時候,鄭墨辰掏了幾個銅板要去交錢,守門的侍衛卻不要,直接讓過去。鄭墨辰挑了挑眉毛,白送的不要白不要!把錢裝進兜里,駕車馬車進了城。
幾個人先去看了王柱子,把給他做的小吃食送了,讓王栓子留下和王柱子一塊。問了最有名的醫館,蔡花幾個就找到孔雀大街里面的一道小街,之間四間的門臉,掛著一個大牌匾,寫著源生堂三個大字。還沒進去,一股淡淡的中草藥香就傳來了。
醫館的伙計剛送了一個拿藥的離開,看到蔡花和蔡結實幾個扶著韓氏下了馬車,急忙上去招呼,讓把馬車停到一邊的存放馬車的地方。請幾個人進去。
坐館的大夫都有病人,還有不少人排隊等著,看來這驛館的生意很好。
蔡花就轉頭叫了伙計問他哪個大夫專治頭暈,耳鳴,四肢麻木啥的。這些都是高血壓的基本癥狀,古代沒有高血壓這個解釋,高血壓這個病也被拆散成各個部位疼痛啥的治療。
那伙計好心的指了一位山羊胡老頭,
「…你們來的趕巧,那位是京城來了!家里還出過太醫吶!」
蔡花就笑著謝了,給了他幾個賞錢。
韓氏差點就伸手攔著了,就問句話還給錢,有多少錢夠禍敗的啊!?
蔡結實也是第一次見蔡花給人打賞,蔡花沒有說過為啥給,但他知道那個錢給了之後,伙計又告訴了他們一個消息,
「常大夫曾經也進過太醫院,只是不知道為啥不干了!他哥現在還在太醫院里!」
蔡花點點頭,見那常大夫可能因為面生,沒有幾個病人,就扶著韓氏上去排在後面。
前面兩個都是熱傷風,拿了藥就走了,等韓氏坐在常大夫桌案前,診上脈,
「這個病治不了,只能養!」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回了這麼一句。
「都說了我就沒啥病!看你還非要來看!?」韓氏听著就認為這個啥太醫的弟弟是個不行的大夫。她身體一直好好的,啥病啥災都沒有,還養!?吃飯不就是養人嗎!?
「前兩天已經出現了昏倒的情況,麻煩大夫開點藥吧!」蔡花卻讓韓氏坐著,請常大夫開方子。
「那是天太熱,又太累的慌,根本不嚴重!」韓氏看到旁邊不遠的大夫收了一錠銀子的診費,心里就打個突兒。乖乖!看個病都沒抓藥都那多銀子!?這是坑人吶!拉著蔡花就要走。
「姥!既然來了就看好了再回去!都昏倒了,啥不嚴重啊!?」蔡花拽著韓氏不讓走。
韓氏不听,還要說話,那常大夫倒是捏著胡子說話了,
「這老婆婆是還沒到嚴重的時候!不過我看這位小姑娘情況倒是比姥可嚴重得多了!」抿嘴惋惜的看著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