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雷,女子不敢在樹下避雨,便依偎在一株青藤下。所站的位置已經滿是積水,泥水打濕了鞋襪和褲腳,涼意便由腳趾傳遍了全身。加之胃月復空空的,身上便越來越寒冷,冷顫一個接一個地打了起來丫。
驀地,一道閃電劃過長空,「 嚓」,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
「啊——」女子嚇得尖叫一聲,身子縮得更緊了。
隨即,又是接二連三的閃電和炸雷,一聲比一聲響。
「轟隆隆~」,乍然劃過的閃電把天空撕出了一道亮白色的口子,狂怒的霹靂聲接踵而至。
女子再次驚呼一聲,嚇得甩掉了手中的荷葉,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盡量使自己听不到接下來連成串的雷電聲。
本就穿得單薄,瞬間就被傾盆大雨淋濕了衣衫,寒意便漸漸地侵入了骨髓。微弱的哭泣被雨聲吞噬,連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就那麼瑟縮著,哭喊著,直到徹底沒了力氣,跌倒在骯髒的泥水地里,奄奄一息地望著地面上跳躍的髒水。
就在她的視線漸漸模糊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由遠處漸漸走近。她努力想要把對方的樣子看清楚,眼皮卻沉重地壓了下來。然,她能夠感覺到對方已經靠近了她,並且將她擁入了溫暖的懷抱里。
「哥,是你嗎?」虛弱地發聲問道,腦海里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凌舜了。
在爾虞我詐、冷血無情的宮闈之中,能夠給她溫暖的就只有這個人媲。
然,對方並未回答她的話,徑自將她打橫抱在胸口。隨即,她便感受到身子在空中蕩著,像坐上了秋千。
雷聲持續著,女子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懼。她好想睜開眼楮看看凌舜,無奈努力了好久都沒有成功。遂費力地伸出手指,模索著舉到了他的臉頰處,清晰地感受他臉部的溫度,輕輕觸模著五官的輪廓。高.聳的眉骨,挺闊的鼻子,敦厚的嘴唇,無一不在彰示他是個溫暖的、踏實的男人。
「哥,有你真好……」呢喃過後,她的手臂無力地垂下,意識也跟著陷入了迷茫的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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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章宮。
正殿內,數扇大門悉數敞開,白衣男子站在門前,望著外面的傾盆大雨,臉色凝重。
「王爺,這里濕氣太重,您還是回居室休息吧……」烏彌柔柔地在他背後輕聲說道。
男子轉身,看著一身粉衣的新婦,「本王喜歡看雨、听雨。」
「那,烏彌陪王爺一起,可好?」小臉上覆滿了紅霞,腳步向前挪著,又不敢太靠近,試探的樣子。
「當然可以。」兩步上前,攬住妃子的細腰,幾乎是拎到了殿門口。
「王爺……」烏彌嬌羞地靠在了男子的胸口,「能夠與王爺這樣共度時光,真是烏彌想都沒有想過的。」
「傻丫頭,現在不是實現了嗎?以後本王要伴著愛妃過一生一世呢,這樣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多,只希望愛妃不會倦膩才是!」嘴里雖然說著如此甜蜜的情話,臉色卻冷得一如外面的雨簾。
「王爺和王妃真是恩愛有加啊~」嬌媚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蘇婉雅在調侃他們。
紅衣女人搖曳著來至殿門口,與夫婦倆並肩而立,「看樣子,王爺對長公主真的很好呢!」
男子淡然一笑,「我的娘子,自然要由我來好好疼愛了!」
說罷,低下頭,在烏彌的發際印上了一枚熱吻,完全作秀的姿態。
「王爺……」烏彌卻十分受用,做出輕推狀,以表達自己的嬌羞之情。
蘇婉雅惡狠狠地剜了一眼粉色的身影,口吻卻依舊綿軟,「此前不知道,不解風情的長公主原來竟是個如此誘.人的猶.物呢!」
「婉雅姐姐,你說什麼呢?」烏彌紅著小臉扭頭看向蘇婉雅,語氣里透著隱隱的不快。
「喲喲,長公主害羞了!」女人用絲帕掩住笑口,身子扭動著,「不說了,不說了,婉雅該死,不該打趣公主。」
烏彌沒有再糾結于女人的話,而是轉頭看著男子的臉,有些小委屈的樣兒,「王爺,烏彌早上去給母後請安,她老人家見王爺沒出現,便詢問我是不是對王爺伺候不周,惹得王爺不快,所以才沒有同去……」
男子听了,大手撫模著新婦的臉頰,滿臉款款的深情,「愛妃想多了。母後是個很隨和、很善良的母親,她之所以對你嚴厲,完全是因為太在乎我這個做兒子的,生怕我因了太寵愛你而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如果母後對你有什麼過于苛責的地方,念在本王疼惜你的份上,就不要太介懷了,好嗎?」
這話說得十分得體,又很體己。
烏彌挑不出任何毛病,反而心里覺得暖洋洋的,便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的夫君。
就在這時,一向喜歡煽風點火的蘇婉雅又開了口,「王爺疼惜長公主?請問王爺要如何疼惜長公主呢?」
「夫妻之道,自是榻上、榻下都要疼愛了。」哪知男子根本不把女人的挑釁放在眼里,隨便就敷衍了一句。
然,女人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夠打發的。
「王爺,榻上、榻下都要疼愛?榻下的事情來日方長,可王爺在榻上的表現就不那麼盡如人意了。敢問王爺,緣何大婚之夜會在長公主不省人事的時候行周.公之禮呢?」蘇婉雅竟然荒謬到提起了這件事。
烏彌听聞,頓時變了臉色,「婉雅姐姐,這是我與王爺之間的私.密事情,請你不要插手。」
男子則皺著眉頭,看向紅衣女子,「公主的身子如此嬌貴,初試**,未必就能夠于清醒之中承受那份痛,本王也是因了憐惜公主,所以才趁著公主懵然不知的時候行了魚水之歡。」
雖然之前經過了蘇婉雅的各種言傳身教,可初.夜竟然被人拿來討論,烏彌還是覺得無法接受,便用眼神暗示著蘇婉雅,要她及時收聲。誰知蘇婉雅卻不肯輕易罷手。
「那王爺緣何又要撕碎公主的衣衫?」女人犀利的眼神定在了男人的俊臉上,「難道,王爺有不良癖好?」
「不良癖好?真是豈有此理!」男子終于慍怒,「蘇姑娘,你只是烏蠻國派來的和親使,是沒有資格關注這麼多的。不要說是你,就算是皇上和太後,也沒有權力對本王的床笫之事大加指責。」
女人听了,乜斜著門外的雨簾,屈身行了福禮,神情卻依舊高傲,「婉雅身為和親使,當初離開烏蠻國的時候受了大帝的囑托,要我一定好好照顧公主。婉雅之所以這麼沒大沒小地據理力爭,只是不想公主受到一丁點的委屈,請王爺見諒!」
烏彌察覺到了男子的怒氣,遂用雙臂圈住他的一只胳膊,輕輕搖晃,試圖以撒嬌的姿態平息他的怒火,——這一招可是跟蘇婉雅學來的。
男子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他把大手蓋在烏彌的手上,輕輕拍了拍,寓意不用擔憂。
「愛妃,你先進居室去歇息,本王有話想單獨對蘇姑娘說。」男子抽出手臂,挽著烏彌的肩膀,柔聲說道。
烏彌看了一眼蘇婉雅,又看了看自己的男人,遂點點頭,款步回了居室。
偌大的正殿內就只剩下了白衣男子和紅衣女人。
「王爺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婉雅,只管開口。」女人扯著嘴角,猩紅的嘴唇嘟了嘟,「哪怕是床笫之事,只要婉雅知曉,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姑娘真是個豪爽的女子!」男子幾乎要拍手稱贊,然,臉色卻是鄙夷和厭惡的。
女人沒有看他的臉,只當這句話是真正的夸贊,得意的顏色便布滿了臉龐,「王爺,你我都知道,越是沒有經驗的女人,帶給男人的快.感就越少。像長公主這樣沒有經驗的少女,想來是無法勾起王爺的欲.望,所以王爺才會趁她沒有意識的時候破了她的身子。這萬一要是在她清醒的時候做,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呢!」
男子做出驚愕的表情,「我以為蘇姑娘身為和親使,凡事都要維護長公主,凡事都要為她著想的。姑娘這番話真是大大顛覆了本王的想法。」
女人不屑地看了男子一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做和親使是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的,我的志向絕不在此!」
當听到女人吐出前八個字的時候,男子漸漸把頭歪著,仔細端詳女子的神態。似曾相識的口吻,似曾相識的表情,令他後背上的汗毛豎起了一大片。
「怎麼?王爺很驚訝于我的說法嗎?」女人自以為是地搖搖頭,「可惜了!我還以為王爺跟婉雅是一路人呢!正想著要聯合王爺,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呢!」
男子收起了驚訝的神色,穩了穩心神,「姑娘的豪氣確實令本王驚嘆!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聯合本王干什麼樣的大事業呢?」
「哈哈!看吧,王爺果然是個有野心的男人……」女人神秘兮兮地靠近男子,臉上的表情十分詭異,「若是王爺肯與婉雅合作,得天下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得天下?」男子做出驚悚的樣子,四處張望著,「隔牆有耳啊,當心別人听到,你我性命不保!」
女人輕蔑地搖搖頭,「一點膽量都沒有,怎麼做大事?」
男子謙虛地點著頭,「姑娘說的是。只是,這大事可不是說做就能做的。」
「王爺,你這點胸懷還不如太後來得寬闊!」女人伸出指頭,戳了戳男子的胸口,「萬人之上的位子,難道王爺就不想坐上去?」
「天下有哪個男人不想?只是這位子可不是那麼好坐的!」男子不動神色地盯著擅長蠱惑的女人,心里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女人挪著步子,繞到男人身後,對著他的高大身影,「只要你我聯手,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本王想知道,姑娘的目標是什麼?」
「實話跟你說吧,我現在的目標是要坐上代國皇後的位子!」女人走到門口,仰臉藐視雨幕。
「現在的目標?難道姑娘之前還有不同的目標嗎?」男子抓住了一個細節,禁不住問道。
「是的。我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目標……」女人止住這個話題,轉而逼問著男子,「王爺,你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吧?」
「蘇姑娘,是這樣的,你說你可以幫我奪得天下,又說自己想要坐上代國皇後的位置,那你我豈不是要做夫妻?」男子提出自己的疑惑。
「我們做皇上和做皇後的時期不同。我先坐上皇後的位置,扳倒龍岳梟之後,你做了皇帝,若是實在無意于我,便賜給我無盡的財寶,我便功成身退了。」女人的杏目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這……」男子滿臉疑惑,「既然姑娘已然坐上了皇後的寶座,為何還要扳倒他,讓本王做皇帝呢?」
「因為他竟然敢無視我的魅力,對我連半分的愛慕之情都沒有。」女人說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緣由,听起來有些荒唐,可仔細琢磨過後,又很符合她的個性。
男子做出忍笑的表情,「姑娘,難道僅僅為了這麼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嗎?」
「王爺自然覺得這不算什麼,但對于婉雅來說,忽略我的魅力,便是對我的最大侮辱,我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你的代價便是做了他的皇後,奪了他的皇位嗎?」
「沒錯。令他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如此他才會真正的痛不欲生。」寒色涌上臉龐,美艷的臉看起來陰鷙邪惡。
「姑娘,本王卻不能不懷疑你的誠心。」男子取下掛在腰間的紙扇,擺弄著上面的流蘇,「姑娘畢竟是從烏蠻國來的,若是本王助姑娘坐上後位,而姑娘又成功地將皇上拉下了皇位,到時候很難保證這位子乃至于整個代國是烏托的還是我龍岳楨的!」
「王爺果然不是草包!」女人傾著身子,貼上了男人的胸口,「可是,他烏托離這代國有上千里遠呢,等皇上被拉下位,未及烏托來到代國,王爺已經穩穩地坐上皇位了!」
「不行,本王還是覺得此事不夠穩妥,絕不能輕易答應……」男子若有所思地搖頭,打開紙扇,隨意扇著。
「王爺!」女人換上一副媚色,「這一切都是由婉雅在打頭陣,王爺可是一點風險都沒有呢!若是此事成功,王爺順理成章地變成了皇帝;若是落敗了,自有婉雅做替罪羊,王爺哪里會有丁點兒的損失呢!」
男子堅定地搖頭,「你太不了解他了!不管是用文還是用武,都沒辦法撼動他!美色?對他而言更是不足為道的東西。所以說,姑娘還是收起這份野心,老老實實地當好和親使吧!」
「王爺真是孤陋寡聞了!」女人把一只白皙的手臂攀上男人的脖子,「听說過無疾而終嗎?」
男人頓時一愣,隨即蹙起眉頭,「何解?」
「就是讓一個明明健康的人看起來好像生病死去一般……」眼神里滲出毒色。
「姑娘的意思是……」他把‘詛咒’二字含在嘴巴里,沒有吐出來。
「自然是用毒了。」女人惋惜地搖頭,「原本有一種巫術,是可以令人無疾而終的。可惜,現在找不到那個施巫之人了。」
男子狠狠地閉了一下眼楮,睜開之後,臉色一如之前那般,「你以為給他下毒是一件容易事嗎?」
女人放開男子,「那王爺知不知道,世上最巧妙的下毒方式是什麼呢?」
男子搖頭,他覺得那股陰寒的氣息越來越重,一種厭惡感油然而生,腦海里閃現出的無數個畫面幾乎令他作嘔,便強忍著,踱著腳步,離她遠一些。
「王爺,你听說過陰毒嗎?」女人鬼魅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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