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你唇畔輕長生 穿過那不知的迷途,才知曉那是荊棘。(一)

作者 ︰ 一念情久

人嘛,就是圖一個眼緣,他就看秦玖對了眼緣。

「秦玖,這是林管家。」任默生抱著她的肩膀,對她介紹。

秦玖看著眼前的老人,他的年齡應該可以當她的爺爺了,她很乖巧地叫了一聲︰「林爺爺。」

而不是林管家,這讓林管家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丫。

「多乖巧的姑娘啊,快進去吧,一家子的人都在等你們。」林管家笑著走在前面,帶著他們向大廳里去。

在花園的石子路上,就可以听到從任家主屋里面傳來的笑聲,愉悅,歡快媲。

「秦玖,你不是那麼大膽嗎?這會怎麼沒底了?」任默生意有所指,她秦玖每每都會挑~逗他,這會卻一個小媳婦樣。

秦玖心里正打鼓,也不理會任默生,林管家率先進了大廳,說了一句︰「少爺帶著秦小姐到了。」

大廳里剛才還笑意漣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門口,想看看這秦玖是何許人,竟然讓任默生跑回來說要娶她。

女佣高興地過來侍候秦玖換鞋子,入了這門了,秦玖也就不拘束了,她是秦玖,不能失掉那骨子里的傲氣,一定要挺胸去面對。

任默生牽著她的手出現在大廳上的時候,十幾雙眼楮直勾勾地看了過來,秦玖保持著恰當的笑容,微笑。

「爺爺,女乃女乃,我回來了,秦玖,那是我爺爺,女乃女乃,爸爸,媽媽,那是我姐。」任默生的手指一個個地指過去,輕輕地向她介紹。

往後的那幾個都是各路的親戚,秦玖哪里記得那麼多,只是對著他們點頭示意。

秦玖眉梢眼底都是笑意,眼眸輕輕地掠過他們的臉,一個個地叫人︰「爺爺,女乃女乃,伯父,伯母,大姐。」

任老爺子顯然很不樂意地坐在那里,任老夫人頭發花白,看似很嚴肅,眼楮在秦玖的身上掠過,輕輕地點點頭。

听任默生提起過,他的父母和姐姐都在國外,這會是過年了才回來,他的父親笑眯眯的很親和,听見秦玖的聲音,應了一聲。

秦玖的眼楮落在任默生的母親的臉上的時候,笑容在嘴角瞬間就凝結了,她見過這個女人,在赫爾辛基的時候。

雖然到了中年,慕宛如,這女人依然保持著美麗優雅,頭發一絲不苟地綰成了簪,捧著茶杯低眉輕輕地抿了一口,抬眸看見秦玖,不動聲色地斂眉。

仿佛見到她秦玖,一點也不曾感到意外,神態自若。

秦玖的心在胸腔里面攪動,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她秦玖看來,是真的運氣不太好。

「秦小姐,你今天是任家的貴客,坐吧。」說話的是任老夫人,看樣子任老倒是有些怕妻子,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不說話。

秦玖是知道的,這任老還為任默生退了與穆家的婚事不高興,自然不會給她秦玖好臉色。

秦玖有些愣神,還是任默生牽著她的手坐到了餐桌上,秦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她什麼也不曾想。

「阿美,去叫表少爺下來吃飯。」慕宛如口氣淡淡地吩咐站在身後的女佣,一個女子應了一聲就上樓去了。

「秦小姐,既然阿默都說要和你結婚了,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只有一條你要記住,一定要全心全意地過日子。」任老夫人說話的神態毫不放松,眼楮如同能看穿人般銳利地看著秦玖。

秦玖剛要回答,目光在接觸到那人從上面走下來的身影的時候,差點沒有坐起來。

是慕雲宵,她早該想到,慕宛如在這里,那麼他慕雲宵怎麼可能不在,她可是他的姑姑呀。

他雙手插兜,玉身修長,光風霽月,微抿的唇薄涼,那波瀾不驚的眸中,仿佛盛滿了星光的海……

慕雲宵如此美好,秦玖看見他眼底的沉穩的神色的時候,對視那一秒,仿佛飛逝過了好多年。

記憶里,這個男人,也曾那般卑微,把那些溫柔的寵溺全部給過她,只是,被她盡數地丟棄。

所以,總是有那麼一些恨,有那麼一些怨的。

他踏著緩步坐到慕宛如的身邊,對著席上的每一個彬彬有禮地點頭,眼眸掠過她的時候一瞬也不曾停留。

任默生看見秦玖微眯的眼眸,有一瞬間眼底精光凝集,但只是那麼一瞬間,便把所有的神色壓了下去。

「女乃女乃,既然決定了結婚,這些玖兒都懂的。」任默生體貼地替秦玖回答,手在桌底下輕輕地牽著她,不動聲色。

秦玖恍然驚醒,時光蹁躚如同那飛逝而過的風,任你再回去找尋,都已經了無痕跡。

「女乃女乃,我懂。」秦玖揚起笑臉,輕輕地點頭,拿起勺子,卻只是不斷地攪拌著面前的湯。

她抬起頭看了一臉任默生姣好的側臉,穹頂的大廳水晶燈鑽石光芒流淌,他的唇線微提,盡顯萬千妖孽風姿。

不明所以的,秦玖的心就如同被無數奔跑的馬從胸前里面踩過,那般疼痛。

「那你們兩個有商量好日子了嗎?任家是大戶任家,可不能馬虎了。」說話的是任默生的姐姐,女子一身干練的白色裙式西裝,清清淡淡地開口。

「就這些日子了吧。」任默生眼角微挑,眼光似有似無地掠過一臉冷漠的慕雲宵,面無表情地開口。

他總該想到前面那天,任淇和慕雲霄雙雙出現在海上,不是一個湊巧,那時候雖然因為秦玖的關系他很慌亂,但是,也沒忽略掉慕雲霄拿心疼的慘白臉色。

果然,是真的。

兩個人都是從赫爾辛基回來的,這還真不是一個巧合。任默生不介意秦玖是否和慕雲霄在一起過,介意的是他究竟會不會坦然面對這段過去?

「嗯,那就挑一個好日子,你媳婦家里沒什麼人,就我們這邊操辦吧。」這一次開口的是任默生的父親,想必是任默生和這家里人說過秦玖的情況,他對秦玖倒是沒有什麼嫌隙。

整個席上,至始至終,慕宛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舉止優雅地吃著飯,而慕雲宵神色淡漠,早早就離席了。

一頓飯吃下來,秦玖只覺得壓抑無比,胸口始終梗著一塊石頭,她放不下,舍不掉。

從任宅出來,任默生送她回來,車里的氣氛詭異無比,他漂亮的一雙手在方向盤上輪滑,面部線條冷峻,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在等,等秦玖開口。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嗎?」秦玖站在高大的法國梧桐下,路燈暗淡的光芒光影斑駁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著任默生,輕輕地開口,憑他任默生的觀察力,不可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只要他在乎。

「你覺得我應該問你什麼?」任默生啞聲問她,總是希望她說的,說她已經不在乎慕雲霄,說她已經忘記了那段過去了。

「你沒有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你有什麼疑問沒有?」秦玖有些孩子氣地抿唇。

只要他問,那麼,她一定會告訴他。

可是,秦玖最後還是失望了,任默生眼眸幽靜,波瀾不驚地掃了她一眼,轉過身去。

他的腳步已經向著車去了,任家的人說是要和他商量婚事,要他今晚在任家留宿。

秦玖只听見他的聲音如同那冬日里寒冷的風,鼓動她的耳膜,那兩個字︰「沒有。」清冽無比。

這兩個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的傲氣,他不問,那麼秦玖認定他不關心,所以,她是不會說的。

誰都不曾明白各自的心意,秦玖不知道,任默生開啟車離開的那一刻,如果秦玖能開口說一句話,那麼,他定會為她不顧一切地留下。

他甘心為她劈荊斬刺,管她往事如何?

他看見秦玖高挑的身影仍然站在那高大的法國梧桐下,身形瘦削,長發懶懶地披散在她的肩上,她的眼楮里,暗淡無神。

他在拐角處重重地踩下了剎車,秦玖是什麼時候開始進駐他的心的?或許是第一次見面,她輕揚邪肆地仰頭,她說我缺男人。

然後,秦玖就在他的歲月里扎根,一起風吹流離。

那一整夜,秦玖翻轉在床上,始終無法安睡,任默生冰冷的眉目,慕宛如緘默冷靜的神態,還有慕雲宵淡漠深寒的眼眸。

眼前仿佛閃過了那年湛藍的波羅的海,翩翩公子如慕雲宵站在呼嘯的海潮間,撕心地叫著她的名字。

而她,狠心地轉身離開,听說那一天,慕宛如派出去了十幾架游艇,當地警方全部出動,听說慕雲宵被救上來的時候,一直叫著她的名字。

青春里總是有那麼一些讓人固執不能忘懷的怨恨,因為怨恨,所以,任性如秦玖,沒有回頭看一眼掙扎的慕雲宵。

那是一段怎麼的時光啊?秦玖每每想起的時候,總是能聞到好浪的咸濕位,以及慕雲宵眼底冰冷的絕望。

說那時候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彼時任性叛逆如秦玖,怨便是怨了,哪有回頭路。

慕雲宵和任默生是表兄弟,那麼,她和任默生,還能走在一起嗎?這樣想的時候,便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肺腑里面撕咬,她輾轉難以入睡。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迷迷糊糊中听見手機一直在不斷地響著,秦玖支著身子坐起來,窗戶沒有關緊,冬日里肅殺的冷風還在繼續地呼嘯。

天色有些陰冷,薄淡的金色光芒穿透雲層,朝誰的心底而去?秦玖的心情莫名地感到煩躁。

手機還在響,她拿過來看了看屏幕,是顧北微,這麼一大早,她怎麼打了這麼多的電話過來。

她剛一接通,那邊的人心急火燎的聲音便穿過那細小的電線,震得她的鼓膜生痛。

「秦玖姐。你快來咖啡館,有一個女人等了你許久了,她說她是任大哥的母親,可是你知道嗎?任大哥的母親竟然是慕宛如。」顧北微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透出一股子的擔憂,震驚不已。秦玖拿著已經掛斷的手機愣了許久,看吧,就連顧北微都知道他這母親是看不中秦玖的。

她就知道,昨晚在任家她的沉默,只是高明的手段里的一招,現在她才出手,看來,她和任默生的路,算是走到了盡頭。

這樣想著的時候,秦玖起身換衣服,腳步一踉蹌,跌坐在地上,她伏在床邊,久久不願意抬起頭。

顧北微的電話又打了進來,秦玖把話筒放在耳邊,那邊的顧北微。支支吾吾著不知道說著什麼,許久沒能說出一句完整話。

「微微,你想說什麼?」秦玖已經站起來,走到門口,腳伸進了八厘米的高跟鞋,顧北微的聲音如魔咒般傳了過來。

「秦玖姐,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昨晚,我見到任大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秦玖的心咯 一下,木木地問了一句︰「在哪?」聲音酸澀無比。

顧北微似乎是咬咬牙,快速地開口︰「和一個女人進了藍胤酒店。」

秦玖的腳一崴,高跟鞋的細跟被折斷了。

任默生。

清晰的心疼。

秦玖沒有去找任默生,徑直去了咖啡店。

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在很多已經明朗的事情的面前,秦玖是不願意繼續去想的。

她來到咖啡館的時候,也不過是早上九點多的樣子,咖啡館里稀稀疏疏地坐著一些人,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玻璃窗邊的慕宛如。

一身高貴的貂毛皮草,腰肢挺直,輕抿咖啡的姿態那般優雅,秦玖不想刻意討好,一如既往地慵懶地坐到她的面前。

顧北微捧著咖啡過來,憂慮的看了一眼秦玖,秦玖對她笑了笑,她才走了,回頭不放心地看了看這邊。

「夫人,你找我。」秦玖兀自喝了一口咖啡,眼眸波瀾不驚,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拼的是心理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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