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濕了一整片,任默生身體僵硬地站在那里,手還沒來得及收回,臉色已經陰寒。
他倏然就想起了秦玖,才分開那麼幾個小時,他對她的思念卻如同瘋長了一般,在心底讓他難受不已。
「默,不要離開我,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何闌珊聲淚俱下,緊緊地抱著任默生,低段哀求不已。
辛琳看著這戲劇性變化的一幕,咋舌不已,這是在鬧哪出?剛才還視為仇敵,現在卻情深似海丫。
血還在流,任默生煩躁無比地伸手想要掰開何闌珊的手,女子卻死死地抱著,不肯撒手。
「默,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不去美國了,我們現在就去結婚,好不好?」何闌珊的眼前閃過昨夜她和那人的抵死纏綿,惶恐不已,如果被他知道了,她和他,就真的不可能了。
任默生涼涼的眸光穿過玻璃門,看著辦公室外面神色倦怠的林鳳匆忙而來。
他似乎很是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神情甚是疲倦不安,似乎是有所感觸到任默生的目光,他抬頭望向任默生的這邊媲。
然後就看見了抱在一起的任默生和何闌珊,腳步頓時頓了頓,神色變得很是復雜,看見任默生探究的目光,微微閃躲。
任默生擋住了何闌珊的視線,她沒有看到站在長廊上神色掙扎的林鳳風。
任默生眸光冷冽,秦玖的離開他還沒有緩過勁來,何闌珊這樣的舉動,更是讓他討厭不已。她這次是撞上了他的火藥口了。
他用力地拉扯開何闌珊,拉開了與何闌珊的距離,神色冷酷,高高地斜睨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
「你回不回美國?這些都已經和我無關,你現在已經是何氏的何總,應該注意點身份。」他字字說得條理分明,陰森森的目光,讓何闌珊顫抖不已。
她吶吶地開口︰「怎麼會和你沒有關系呢?默,你還是沒有把我忘記對嗎?不然在醫院的時候,你不會對我這麼溫柔的。」
何闌珊神色肯定,想起那時候他的溫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抓著任默生的手,死死地抓住。
任默生疲憊不已,不想再做多糾纏,淡漠冷酷地抽回自己的手,果斷凌厲地開口︰「之所以對你溫柔,是因為我認為,既然那麼愛過,不能做情人,至少還可以做朋友,但是,現在看來,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何闌珊的臉色一下子慘白了下來,面無血色,死死地咬著唇,眼楮睜得大大地看著任默生的臉,似乎在探究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假?
但是他默然的神色告訴她,他沒有騙她,他是真的,放開了她。
「默,不是這樣的,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們還是可以回到從前的,那時候我們多相愛的,我給你跳舞,你說過最喜歡我跳舞的,還有,你記得嗎?我們的舞蹈室啊,還有。」何闌珊淚流滿面,本就因為昨晚宿醉而變得難看的臉,此時更是難看不已。
林風就站在外面看著這一出鬧劇,臉色陰暗了下來,不知道該不該邁開腳步離開。
「夠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沒必要提了。」任默生陰冷這臉打斷何闌珊,微微地側身,甩開何闌珊又纏上來的手,眉宇間已經有了微微的厭惡,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何闌珊的臉色再一次慘白慘白了,任默生的側身,讓她看見了林風,她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林風,林風的臉色一沉,調轉過臉。
任默生已經拉開門出去,手被人拽住,任默生神色一凜,邪魅的神色就彌漫上了眼楮。
沒有回頭,卻字字如利劍射進何闌珊的心。
「何小姐,請注意身份,不然我叫保安了。」總算是留點情誼的,所以,他才沒有把事情做得那麼絕。
何闌珊瞬間就崩潰了,任默生這麼冷靜地說著這樣絕情的話,加上那些因為昨晚的事情的怨恨,她對著任默生吼︰「任默生,你怎麼能這麼絕情?我都願意放下自尊來求你,難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她很是激動,用力地捶著任默生的後背,任默生站立在那里紋絲不動,冷然的眉目瞬間風暴來臨。
他倏然轉過頭去拽住何闌珊的手,陰測測地盯著她的臉,那字語憤恨無比地從他的唇齒間跳躍出來。
「何闌珊,你難道一點自尊都沒有了嗎?我絕情?當年你為了美利堅的十里洋場,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打掉,一去就是五年,怎麼樣?現在你是要我反過來對你負責嗎?」
整個辦公室瞬間陷入了一場死寂中,何闌珊面無血色地站在光影里,看著面前男人吐字清晰,字字如刀。
辛琳不可置信地听到了這個駭人的消息,陰歷沉穩的任默生,在員工的口里淡寧寡歡的任總,竟然有這樣一場不堪的過往。
這個冷硬的男人,舒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心,定然是夜夜煎熬的。辛琳都心疼不已,這何闌珊竟然能這樣做!!
「既然你說我絕情,那這樣好了。」任默生拉扯著胸前的襯衫的紐扣,解開了幾顆,面色如那千年冰潭冷酷。
「林風,馬上撤銷和何氏的所有合作,即日起,任氏國際不得與何氏有一丁點的業務來往。」任默生的拉開門,對著已經呆愣的林風冷聲吩咐。
林風還沒有從何闌珊打掉孩子去往美國的消息中回過神來,還呆在原地,林風被任家送出國深造,也是五年前才回到任氏的,剛好錯過了任默生和何闌珊的事情。
看見任默生涼涼掃過來的神色,林風才倏然驚醒,點了點頭,他又能說什麼呢?
他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這些年任默生執意要和何氏合作,何氏這些年的業績一路走低,已經被那些個董事給挖空。
憑借任氏國際的實力,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公司來合作的,但是任默生卻選擇了何氏。
原來是為了支撐住何氏,給何闌珊在外面的世界可以自由地來去,任默生的愛這般深沉不見底。
可惜,全都被何闌珊一點點地給推翻了,如果到了不愛的地步,任默生定然會殘忍萬分。
林風想著,心顫抖了一下,想是何闌珊也是知道自己的公司的財務狀況的,所以,才會那麼努力地想要挽回任默生。
也許是因為愛,也許,也是因為利益的關系。這愛情和利益,誰能分得開呢?
「默,你不能這樣,你知道的,你要是這樣做,何氏就完了。」何闌珊顫抖著手,抑制不住那恐懼,低聲哀求,希望任默生不要這樣。
任默生凌厲的眉目殘忍地冷笑,推門出去,留下一句陰寒無比的話︰「我說出來的話,從來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既然她認為他絕情,如果他不絕情一點,怎麼能對得起何闌珊的評價,直到現在,他才看清楚,何闌珊在他的心底,已經黯然離去。
任默生經過林風的時候,林風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看見任默生冰冷的眸光,活生生地把話咽回去。
所有的人都已經散場,故事都已經結局,只殘留下總裁辦內一片的凌亂,何闌珊兀自抬著手,僵硬地收不回來。
如果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斷然是不會來鬧的,只是她太看重了自己在任默生心中的地位,所以,受了委屈才來找他。
林風就站在玻璃門外,看著一直飛揚生動的何闌珊這般的失落,不忍心地別過臉。
「何小姐,您請回吧,我要替任總收拾辦公室了。」辛琳看見任默生已經離開,站起來整理了一上的西裝,絲毫不給面子地對何闌珊說。
既然知道了她是一個這麼狠心的女人,加上對任默生的偏愛,她自然是對何闌珊沒有好的態度了。
何闌珊如同行尸走肉般出了總裁辦,走過林風的身邊的時候,突然惡狠狠地伸手,就著林風的臉,狠狠地甩了下去。
林風的臉被打偏了過去,卻一點神色都沒有,只是靜默地承受著她的火氣。
听見何闌珊陰森悲憤的聲音咬牙切齒︰「林風,我恨你們,我何闌珊起誓,一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讓任氏國際,付出代價。」
她高仰著臉離開了,仿佛在一天之間,何闌珊就學會了許多,迅速地成長,懂得仰起臉,就算一敗涂地,也要驕傲地仰著臉。
林風站在走廊這頭,看著何闌珊高挑的身影漸漸地融入那白色的霧光里,心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心底的戾氣繚繞,很是難受。
她的這句惡毒的話,就如同一句夢靨,在他的心底纏綿不去,女人的恨意,從來就不能小瞧。那濃烈的愧疚在林風的心底,揮之不去。
任默生陰著一張臉,額頭上還滲出血跡,從任氏國際出來,那些員工見到他深寒的臉,都像見到鬼一般,噤若寒蟬。
任淇和莫槿凝接到風聲趕來的時候,就看見任默生從電梯里出來,臉上的血跡還沒有干。
莫槿凝頓時驚叫了一聲,拐著高高的高跟鞋跑到任默生的身邊,也不忌諱,伸出袖子就抹他臉上的血。
任默生似乎有些微愣,看見莫槿凝倏然紅了的眼眶,眼眸難得地柔和了下來。
「你怎麼搞成這樣了?她打的?下手還真狠,疼嗎?」眼看著莫槿凝的眼淚就要落下來了,她心疼得不得了。
這個女人,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尖上,疼在他的身上,似乎都能疼到她的心上。
「沒事。」任默生伸手抓下莫槿凝的手,別開了臉,這些年他是知道她的情意的,只是卻始終不能接受。
從前是因為心中有個何闌珊,現在是因為心中有個秦玖,所以,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不能給她希望。
莫槿凝看著任默生抓著她的手的手發呆,她步步為營地設計著自己的愛情,但是等到這個男人失去了所有愛的女人的時候,她又為他難過不已。
「沒事就好,快去醫院處理一下,不要讓傷口感染了。」莫槿凝低眉順目,輕柔地開口,眸底便已經是深情百轉。
「是啊,哥,去醫院處理一下吧,剛才秘書辦有人給槿凝打電話,她嚇得魂都沒了。」任淇也在旁邊附和,她是希望莫槿凝和任默生在一起的,因為莫槿凝和她的情誼深厚。
但是,卻又矛盾不已,如果自己的堂哥和莫槿凝在一起了,那麼秦玖呢?會不會真的和慕雲霄在一起?
任默生感到煩躁不已,只想好好地安靜一下,被莫槿凝和任淇纏住月兌不了身,那種焦慮感深沉。
「回去吧,我用水清理一下血跡就好,有點累了。」任默生眼底真的是一片赤誠的疲倦,仿佛有什麼抽掉了他的力氣一般,讓他疲憊不堪。
莫槿凝仿佛是明白了,也許是秦玖的離開吧,心思深沉總是一片沉穩的任默生,只會為了她傷神。
任淇還想說什麼,卻被莫槿凝的眼神給制止了,任默生已經率先走了出去,門童開來了他的車,他快速離去。
莫槿凝還站在原地,她的車還在車庫,不能同行,只好讓任淇陪同任默生回去了。
心底是有些喜悅的,只要她再努力一點,那麼,她念念了十幾年的任默生,就是她的了。
想著眼底就笑意強盛,總會是她的,任默生的人,任默生的心,她都要在漫長的歲月里漸漸收復。
回到任家,任家人在這個時辰都不在,他腳步沉重地邁開,向著二樓而去。
「哥。」任淇在身後叫住了他,似乎是欲言又止。
任默生略微地轉頭,側著身子看站在下面的任淇,女子微微蹙眉,滿月復心事的模樣。
「你有話說對不對?」任默生是明白任淇的個性的,這樣躊躇的時刻,一定是因為她要說的事情,和慕雲霄有關。
任淇輕輕地點頭,臉色開始變得有些難看,似乎有些怨氣流淌過眼眸︰「你知道何闌珊為什麼會在你要結婚的那天回來嗎?」任淇仰頭問任默生。
本來就疲倦不堪的任默生,蹙著眉看著任淇有些蒼白的臉,恍惚地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任淇稍微地停頓,嘴角扯開涼薄慘白的笑︰「是慕雲霄告訴她的,要她回來制止你們結婚,他料定了你會對何闌珊心軟。」
任默生瞬間就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上升到頭頂,站在二樓的倒數第二個樓梯上,挪不動腳步。
原來慕雲霄已經設計好了每一步,記憶里男子冷漠的面容,笑意冷然,他說︰「任默生,對于我想要的東西,我時時刻刻都在籌謀。」
原來,他說的竟然是真的,慕雲霄把心思藏得那麼深,以狼的姿態,蟄伏在暗光里,等待著最合適的機會,然後一舉滅掉對手。
「你不知道,就算當年秦玖那般絕情地對他,他也沒有放棄過她,慕雲霄是不知道你和何闌珊的關系的,但是回國前,他就已經著手調查了你和何闌珊。」任淇慘然地笑,知道得不到那個男子,這比什麼悲傷來得都直接。
「秦玖和你在一起,他在赫爾辛基就知道了,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回來?他太懂秦玖了,他知道你們一定會因為何闌珊的事情而決裂,所以,他在等待機會。」
任默生知道慕雲霄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但是,這個男人竟然能把感情埋藏得這麼深,淡定地步步謀劃,想必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別人的身邊,定然也是難過的吧。
「你是希望我去和他搶秦玖麼?」任默生低垂下眉冷笑不已,他慕雲霄終究是贏了,年少的時候,他沒有贏過他任默生一回,這一次,任默生卻輸得徹底。
任淇的眸光定定地看著任默生的臉色,不知道他知道了這些,何以還能笑得出來?
「我是這樣希望的,你不會就這樣被動地等慕雲霄和秦玖真的死灰復燃吧?」
任默生的眸光瞬間凌厲地射過來,任淇禁不住地倒退了幾步,他的目光太過頭陰寒,邪氣流轉。
他一字一句緩緩地開口,條理分明,言語卻疏淡︰「不要再去想什麼辦法去破壞秦玖他們,她有她的選擇,我左右不了。」
既然秦玖都和他劃斷了關系,那麼,就算是曾經慕雲霄做過什麼?算計過什麼?重要嗎?
任淇的臉色白了白,不可置信地看著任默生,緊緊地咬著唇,死活說不出一句話。
「淇淇,學著稍微放開一點慕雲霄,也許你就不會這麼難過了。」任默生知道任淇對慕雲霄的感情,她在赫爾辛基和慕雲霄相識十多年,這其中的情誼定然是不淺的。
任淇的眼淚一下子就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了,難過到極點的時候,就用手死死地掩住嘴。
「哥,你知道的,我已經放不開了。」任淇哭得隱忍,任默生的腳步微動,想要過去安慰。
她下一句徐徐吐出的話,卻讓他的腳步僵硬在原地,怎麼也動不了,這何其殘忍?
「哥,你知道秦玖為什麼這麼恨慕雲霄嗎?」任淇擦了擦眼淚,眼底布滿血絲,抬頭看著頂上的任默生。
任默生輕輕地搖頭,他知道秦玖恨慕雲霄,要不是因為恨,她怎麼可能逃離赫爾辛基,怎麼可能這麼放蕩不羈。
不只是因為一個顧北城,應該還是因為慕雲霄的,顧北城對秦玖而言,是年少的傷痛,而慕雲霄對秦玖而言,曾經是一整個世界。
「因為,秦玖曾經和雲霄有過一個孩子,可惜,後來流掉了。」任淇痴痴地笑了起來,漸漸地瘋狂,笑著笑著,就淚流滿面。
任默生只覺得有一陣驚雷轟過他的心髒,從來不明白秦玖隱藏在心底最悲痛的事情是什麼?
現在恍然驚醒,有什麼是秦玖心底的刺,如果她不一路奔走,就會在她的心底停留,刺痛她。
所以,她一路腳步如風。
任默生想要開口,想發現喉嚨酸澀得他怎麼也開不了口,手搭在護欄上,死死地握緊。
「秦玖是不是和你說過,因為你的臉酷似顧北城,所以她才那麼快地就和你在一起?」任淇殘忍地笑,她就是一個看戲的人,站在他們愛情的局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任默生冷然的眸光倏然收縮,瞳孔放大,秦玖藏有太多的秘密,以至于,他已經被完全找不到出口。
「你哪里是和顧北城酷似,分明就是和雲霄相似,也對,本來就是表兄弟啊,秦玖只是不敢承認當年慕雲霄對她那般的傷害後,她還是念念不忘。」
任淇嘲諷地抿唇,一個心思深沉的慕雲霄,步步為營,籌謀著把恨他入骨的女人收回身邊。
而秦玖,卻四處顛簸流離,痴笑癲狂地在不同的男人身邊游轉,因為太恨了,所以,不可能再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