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未看見壽星的壽宴上,蘇卿顏沒跟任何人打一聲招呼就回悄然回府了。
「董蘭婷是沖著雲千慕去的。」
「皇上!」采菽聞言手一抖,見自家小姐倚在窗前點了點頭,微微蹙眉,「她喜歡皇上?」
「應該是的。」
采薇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皇上長得那麼好看,有女子喜歡也不奇怪呀。只是皇上不是斷袖……嗚嗚……」
采菽捂住她的嘴,道︰「你就不能少說點。媲」
「怎麼了……」采薇不滿的嘟了嘟嘴。
「喏……」采菽示意她看這蘇卿顏,對方卻不明所以︰「小姐又怎麼了呀。」
「哎呀,你沒看出來,小姐喜歡皇上……」
「啊!」蘇卿顏耳朵意外的靈敏,身後就將手里的暖手的圍子扔了過來,「誰說的!」
采薇卻是吃驚另一回事︰「小姐不是喜歡王爺的嗎!」
「王爺那種小孩子小姐也就是跟他玩玩而已……」
「你們兩個,信不信小姐我撕爛你們的嘴!」蘇卿顏終于忍無可忍︰誰說我喜歡雲千慕那個妖孽了,就因為他長的好看?還是因為他救過我……總會不是因為他總調戲我吧!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采菽和采薇兩人看著蘇卿顏變幻莫測的表情,想了想,還是說道︰「小姐,其實您不用擔心那個董蘭婷,皇上估計對忘記她是誰了,可您和皇上共過生死啊,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誰說不用擔心了!」蘇卿顏立馬反駁道,「她是女的!你知道嗎,她是女的,可我呢,你們看看我!」說著在她們面前轉了一圈,痛心疾首︰「我是個男的!」
「小姐……」兩個丫頭一時都無言以對了,蘇卿顏說的沒錯,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蘇卿顏反應過來︰啊!我居然承認了,怎麼就承認了!
就在一人無言,兩人抓狂的時候,王管家匆匆跑來,看見自家小姐穿的男裝,松了一口氣,笑道︰「公子,門外有位周公子求見。」
「周宇文?」蘇卿顏又一次被管家的反應深深的打擊到了。
「他說約了公子有事的。」
蘇卿顏這才想起來,要去刑部的。趕緊理了理衣襟︰「快請。」見王管家出去,回頭對兩個丫頭叮囑道︰「我的事情你們誰也不能告訴,我要是听見外面有半點風聲……」
兩人異口同聲︰「奴婢不敢。」
蘇卿顏點了點頭,舉步出門迎接周宇文。只見男子依舊一身青衫款款而來。
「周兄。」
周宇文緩緩走來,淺淺笑道︰「蘇公子可還記得與在下的約定。」
「記得記得,自然記得。」說著對身後的采菽說,「備驕,我要和周公子去刑部。」
「是。」采菽轉身而去。
蘇卿顏跟周宇文往外走︰「對了,在下只知道周兄家住城西,都不知家中還有何人?」
「沒有旁人了。」青衫男子說不上是喜是憂,「十幾年前,家中遭逢變故,只留下周某一人了。」
「哦,在下唐突了。」蘇卿顏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一路無言,跟周宇文一前一後的出了丞相府。
正是二月晴好的天氣,雲千慕坐在庭院里……發呆。
「陛下,您不是說要去刑部麼。」安常在小聲的提醒道。
雲千慕拖著下巴,有些心不在焉︰「晚點去,那幫老家伙審案無聊死了。」說著抬頭看了看安常在︰「朕叫你發出去的文書,發了嗎。」
「這……」一提到這事兒安常在就躊躇了起來,「這事兒……」
「陛下是在說這個嗎。」白一川快步走來,將一紙文書放在雲千慕面前的石桌上。
「怎麼在你那里。」雲千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那里,話語里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應該臣問陛下,為什麼做出這麼草率的決定。」
雲千慕身後拿起那份文書,喜笑顏開︰「不草率呀,朕這不是論功行賞麼。」
「你突然就賜他一處莊園,有想過朝中大臣的意思嗎。」白一川急的連君臣之禮都顧不得了,他真的不知道雲千慕這腦子有的時候是怎麼運轉的。
「他有功啊,自然要獎賞啊。」雲千慕依舊不以為意,伸手把文書遞給一旁的安常在,微微不滿︰「你明明知道他是個死腦筋還讓他知道,你說朕這不是白找的罵麼。」
「是是……奴才知錯。」安常在顫顫巍巍的接過那文書,看了一眼白一川,見他怒火正盛的樣子,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啦,別生氣了,不就一莊園麼,你要是不喜歡,朕就……把他送給刑部好了,反正刑部最近缺人手……」說著起身咋了咋舌,「不過你知道的,就那鬼地方,不缺人手才怪……」
白一川看著雲千慕,無奈道︰「一定要這樣嗎,朝中大臣會議論陛下的。」
「放心。」雲千慕忽然正色道,「有蘇嚴在朝中一天,就沒人敢議論他兒子,況且蘇青雲有才干有膽識,一川,在黥川他可是為了我們兩連命都差點賠上。」他這些日子總是記得蘇青雲在懸崖邊上一躍而下的畫面。
竟然常常驚的一身冷汗。
白一川握緊的手心漸漸松開,終于妥協︰「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雲千慕淺淺一笑,伸手揮了揮,安常在連忙的就去了。
刑部大牢在京城西北角,地屬偏僻,審訊的大堂倒是要再靠城鎮一些。蘇卿顏和周宇文兩頂轎子到達刑部審訊大堂的時候,已經過午時了。
蘇卿顏靜靜的站在大堂邊上,看著身穿囚服,帶著鐵鐐的兩人,腦海里忽然就閃出了諾兒清澈的眸子。心里一陣難過。
「主審的不是刑部尚書?」身旁的周宇文小聲的疑惑道。
蘇卿顏點點頭︰「是陳大人,尚書大人他老人家不在京城。」
周宇文點頭,認真的听著。其實今兒蘇卿顏是沒有必要來的,因為她說知道的在回京交人的時候就寫成文書上交刑部了。今天了,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為了周宇文。
當然,還有那個道現在都沒看見人影的人。
「現判決,沈文銘,段七絞刑,立夏西城菜市口執行。」
蘇卿顏被驚堂木猛的一驚,回過神看見兩名囚犯正被衙役拖下去,看他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看來是吃了不少苦頭。肚子里一陣翻滾,轉身對周宇文說︰「我先出去了,你隨意……」這里真不適合我待。
「蘇兄你沒事吧。」
「沒……沒事……」蘇卿顏走了兩步回過神來,他剛才叫我什麼?蘇兄……看來這一趟還是值得的。
「蘇賢佷啊,別來無恙。」剛回頭就被叫住了。蘇卿顏只能應道︰「陳大人。」
此人吏部侍郎陳遠喬,年四十有一,高高瘦瘦的,皮膚黝黑,一口的白牙笑起來特別顯眼。或許是因為瘦的緣故,明明四十的臉上卻有著五十的褶子。
「賢佷這次真是智勇雙全啊,幾位大人都說,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
「過獎過獎……」蘇卿顏謙遜的笑著,忽而拉住一旁的周宇文道,「陳大人,這位是小弟的兄長,陪小弟來的。」
「在下周宇文,見過侍郎大人。」
陳遠喬看著周宇文,道︰「你就是周宇文?」
「真是,陳大人識的在下?」
只見陳遠喬一副欣賞的模樣,拉住他的手道︰「本官買過你的墨寶啊,真是……早就跟金掌櫃說,一定要引薦引薦……一直沒機會啊。」
「大人抬愛了。」
蘇卿顏站在一旁見他二人有話可聊,也覺得高興。抬頭四下看了看,一無所獲。回神跟陳遠喬寒暄了幾句,就和周宇文出了刑部。
周宇文看著她,淺淺一笑︰「總覺得你這次回來有些不同了。」
「啊?哪里不同了。」蘇卿顏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不上來,以前你也喜歡笑,可是樣子傻傻的。」
這……讓蘇卿顏說什麼好呢。
「現在你笑起來卻像是多了些心思。」
「可能經歷的一些事情吧。」蘇卿顏輕輕一嘆,抬頭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人。
一個人?
雲千慕笑眯眯的走來,一身淡紫的衣衫在大庭廣眾之下招搖過市……也太風***了吧。
蘇卿顏一時說不上什麼滋味。見男子走近,一臉驚訝︰「你怎麼也才來。」
「已經結束了。」蘇卿顏看著他,你這是來了等于沒來。
「提前了?」
「沒有。」蘇卿顏看了看一旁的周宇文,介紹道︰「周兄,這位就是……唔……」雲千慕推了她一下,笑道︰「我是青雲的朋友,幸會幸會。」
「周宇文,幸會。」周宇文抬手道,「在下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一步了。」
「唉……」蘇卿顏還想說什麼,就被雲千慕打斷了︰「不送不送。」
女子看著周宇文離開的身影,微微蹙眉︰「陛下這是做什麼。」
「找你喝酒呀。」
「不是來听審的嗎?」
「那群人無聊的拍拍板子有什麼好看的,錯過了就出錯過了吧。」雲千慕拍了拍她的肩膀,「此次你回京朕還沒有給你洗塵呢,走吧。」
「陛下,臣不會喝酒啊。」
雲千慕一把拉住她︰「喝喝就會了。」
蘇卿顏見狀,一時情急,連忙道︰「陛下,不如到臣府上喝吧。」
雲千慕回過頭︰「為什麼?」
「那個……臣府上有陳年的梅花釀,上等的好酒啊。」
「真的?」
「嗯嗯……」蘇卿顏連連點頭,那酒是她娘親自釀的,她以前喝過,不暈。
「那好。」雲千慕笑道,繼續拉著蘇卿顏往前。
女子跌跌撞撞的任由他拉著,忽而想起采菽的話,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一園景色一片天,一壺美酒一詩篇。
蘇卿顏喘喘不安的看著對面的男子喝的喜笑顏開,一旁兩個丫頭也是看的一頭霧水,早上不是還在討論這個妖孽皇帝的麼,怎麼下午就把人帶回家了。
老爺知道嗎!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呀。」蘇卿顏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
只見男子神秘一笑︰「有事兒,還是喜事兒。」
「什麼事?」蘇卿顏一臉警覺,是的,警覺。
「秘密……」男子對她挑了挑唇,「不過你會知道的。」
「哦……」蘇卿顏淺淺的喝著,兩人有一會沒一會的說話,多是些不找邊際的事情,天色漸晚的時候……雲千慕睡著了。
「陛下……陛下?」蘇卿顏伸手推了推他,發現沒反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
「看來是睡著了。」采菽說著,見蘇卿顏晃悠悠的起身,趕緊去扶住她︰「小……公子你慢點兒。」
「我沒事,把他扶到床上去吧,明日醒了再說。」
「這……」采菽有些躊躇,听見采薇「哎呀」一聲︰「他可是男人呀。」
「我知道,但總不能扔這兒吧,你們還要不要命了。」
兩個丫頭一驚,趕緊扶起雲千慕往床上去。誰知雲千慕嘴里卻含含糊糊的含著蘇青雲,女子扶額,走過來架住他的一邊︰「陛下,您喝醉了,先休息吧。」說著就想把他往床上扔。
誰料男子或是絆到的袍子,一個踉蹌就往蘇卿顏這邊倒來,把她壓在了床上……
「陛下,您起來……陛下。」
一旁的兩個丫頭嚇壞了,連忙上前幫忙挪開了雲千慕。蘇卿顏晃悠悠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看著熟睡的男子,微微蹙眉︰這真是近也不是遠也不是啊。
次日一早。
「公……公子!聖……聖聖聖聖旨到!」采菽推門而入,蘇卿顏從軟榻上爬起身,一臉的迷惘︰「你說什麼?」
「聖旨!安公公來傳旨了!」
「哦……啊?」蘇卿顏因為雲千慕昨晚留在這里,所以連衣服都沒月兌就睡了,此刻見她一咕嚕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就往門外跑,滿是狼狽。
「安公公……」
安常在看她如此,淺淺一笑︰「蘇青雲接旨。」
幾人跪下,垂首,听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宰相之子蘇青雲,有勇有謀,才德兼備,與黥川一案立下大功,擢封賞京城東郊莊園一座,以示鼓勵,欽此!
「什……什麼!」
此刻,罪魁禍首正躺在床上,微微勾起唇角,他能想象蘇青雲震驚是錯的模樣,他就是為了這一刻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