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洌寒沒有再動一下,高大的身體僵硬在原地,如同風化的雕像。他看著她的眼神,卻是那般的受傷,他的聲音都是低沉沙啞的,似在極度的壓抑著,「瀾兒,真的恨朕嗎?」
飛瀾仰起頭,失控的笑,分明是嘲諷的笑,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與傷痛。她沿著他的眼楮,一字一頓道,「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錯,錯,錯!」
她話音剛落,手中寶劍對著君洌寒用力刺了過去,他卻安穩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閃,眸光堅韌執著。
寶劍飛出飛瀾手中,擦過他英俊的面頰,利刃掃落他一縷發絲,緩緩飄落在漢白玉地面上。 啷一聲巨響,劍身沒入他身後的牆壁,劍柄懸在半空中微微晃動。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定格,飛瀾想,如果一切可以在這一刻結束,該有多好。她和君洌寒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違背了父親的遺願,她辜負了顧非凡,所以,上天才要懲罰她。她愛上他是錯的,她交付身心是錯的,無憂的出生也是錯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錯,所以,上天帶走了無憂,帶走的逸雲,讓她只能在痛苦與自責中掙扎,如今的慕容飛瀾,生不如死。
正是此時,房門卻嘎吱一聲被人從外推開,風清揚夾著藥箱,慌忙而入。
「微臣風清揚參見皇……」他喘著大氣,一句話尚未說完,聲音卻卡在了喉中,眼前的一切,讓他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龍鳴劍明晃晃的插在牆壁上,劍身散發著冰冷的寒光,而君洌寒墨發些微的凌亂,一縷烏發散落在地。
當一聲,藥箱落地,風清揚跌跌撞撞的來到兩人之間,不著痕跡的將身體擋在君洌寒面前,他下意識的以為,飛瀾還想弒君。
「飛瀾,你冷靜點。我知道逸雲的死讓你很傷心,可皇上身下江山社稷,他是萬萬不能有事的。」
飛瀾清冷的笑著,而後,緩慢的轉身,只留下一個孤冷清傲的背影。「呵,既然他這麼重要,風清揚,還不帶著你這個身系江山社稷的皇帝離開。」
君洌寒無奈的嘆,而後道,「朕知道你不想見到朕,只要你讓風清揚診治,朕馬上就離開。媲」
飛瀾背對著他,仍舊沉默著。
君洌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風清揚將藥箱從地上拾起,平放在桌案之上,然後溫聲開口,「我已經听徐福海說過了,皇上也是一時失手才會傷了你,那一掌打在你身上,只怕比傷在他身上更讓他心痛。」
「他有心嗎?」飛瀾嘲楓一笑,一挑衣擺,隨意落座在軟榻之上。「即便是有,也在瑜琳身上,又怎會為飛瀾而痛。」
風清揚手中動作一頓,回頭看向軟榻之上的飛瀾,她正端起白青茶盞,青蔥的指,如玉般剔透。他就這樣看著她,一時間,竟移不開視線。
飛瀾淡淡回眸,正對上他沉溺的目光。她淡若清風的一笑,玩味道,「風清揚,覬覦皇上的女人,可是滿門抄斬之罪。」
風清揚慌亂的別開視線,俊臉卻沉了幾分,輕咳道,「飛瀾,別開這種玩笑,因為,一點也不好笑。」
飛瀾隨意的聳肩,唇角戲謔的笑靨不變。
風清揚來到她身前,伸手去抓她手腕,卻被飛瀾利落的躲閃。
他微眯了眸子,顯出幾分凝重,沉聲道,「飛瀾,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她平靜的回答,而後,又微彎起唇角,扯出一抹笑靨,「放心,我死不了。慕容飛瀾還有滿門的血仇未報,若死在這後宮之中,豈不委屈。」
風清揚劍眉冷蹙,再次伸手去抓他,她卻又快他一步閃躲。風清揚使出擒拿手,而飛瀾身形快速移動,一來一往間,兩人已經過了十幾招。飛瀾本就有傷,根本就不能再妄動內力,她只覺胸口一痛,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飛瀾!」風清揚慌了,一把扣住她手腕,尚未探上她脈息,就已被飛瀾掙月兌。
「還要繼續打嗎?最好明天繼續。風清揚,我累了。」飛瀾看著他,笑靨嫵媚。
「慕容飛瀾,讓我看看你的傷,求你。」風清揚低吼著,高大的身體止不住顫抖。不過數十招而已,她就已經血脈逆流,想必內傷不輕。
飛瀾跌坐回軟榻上,手掌緊捂住心口的位置,呼吸微弱而急促。而她依舊笑著,笑的戲謔,「天就快黑了呢,風御醫還不離開,難道是要在皇帝妃子的寢宮留宿嗎?」
「夠了,慕容飛瀾,你究竟想做什麼?該不會也學會了瑜琳矯情的那一套,以為傷了痛了,就能得到皇上垂憐吧。」風清揚譏諷道。
飛瀾微抬起眼簾,極淡的笑,「風清揚,激將法沒用。我不會讓你醫治的,即便是診了脈,我也不會喝藥。所以,別浪費力氣在我身上了。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讓自己死的。」
風清揚雙拳緊握著,他是懂飛瀾的,她的性子偏執,只要是她決定了的,從來沒有人能改變。他無奈的搖頭嘆息,出口的聲音微微暗啞,「飛瀾,即便是和皇上置氣,也沒必要傷了你自己。」
有短暫的沉默,笑靨逐漸從飛瀾的唇角消失。她渙散的目光望向窗外,夜,萬籟俱寂,好在星光璀璨,飛瀾一直覺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就是她的無憂。
「風清揚,你知道嗎?傷痛會讓人的頭腦清醒,身體的疼痛,總好過心痛。」
風清揚知道,無論他再說什麼,都無法讓飛瀾順從。他不由分說的拎起藥箱,甩袖而去。
回到御醫院時,沒想到君洌寒就坐在屋內等著他,片刻的錯愕後,風清揚一挑衣擺,屈膝跪地。「風清揚叩見皇上。」
此時,君洌寒端坐在椅上,手中是一本兵書。他隨隨掃了跪在地上的風清揚一眼,溫聲道,「起來吧,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應該傷的不輕。」風清揚實話實說。
這似乎早在君洌寒意料之內,他無奈的一嘆,放下了手中書冊。「她這執拗的脾氣,朕當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皇上若是心疼她,當時便不會出手了。」風清揚冷聲的丟出一句,他知道這句話輪不到他來說,卻終究沒能忍住。
君洌寒眸色微黯,卻並未責備,更不會解釋。當時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若他不出手,瑜琳必死無疑。他雖貴為帝王,但很多時候,他是無從選擇的。
「朕那一掌風雷掌用了七層的力道,打在她心口右側三寸偏下的地方,你應該能估計出她的傷勢有多重,斟酌用藥,將藥磨粉摻入她膳食之中,記住,先除了藥味,飛瀾對異味很敏感。」
「微臣遵旨。」風清揚拱手回道。
「嗯。」君洌寒淡應了聲後,起身離開,在經過風清揚身邊時,微頓住腳步,「風清揚,有些事朕不挑破,並不代表朕不知道。朕的女人,可以容人愛慕,卻絕不允許他人覬覦。朕的意思,你懂了嗎?」
「微臣不敢。」風清揚再次屈膝跪地。
君洌寒輕笑,優雅如風。「她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子,你守護了她整整五年,難免會對她動心。」他聲音微頓,唇角的笑,卻漸漸消失,「風清揚,你可知道朕為何明知你的心思,還讓你守在她身邊嗎?」
「微臣愚鈍。」風清揚將頭壓得更低。
「因為朕信你。」君洌寒淡聲道,「風清揚,好好照顧她,朕要她盡快好起來。」他話落後,轉身離去。
*
因為只能揣測飛瀾的傷勢,風清揚用藥十分謹慎,又去掉了幾味腥苦的藥,以至于飛瀾的病好的很慢,直到入秋之後,天氣逐漸冷了下來,飛瀾還在斷斷續續的咳著。
「主子,徐總管求見。」小宮女梅兒挑開珠簾步入內室,躬身稟報。
飛瀾止住了咳聲,端起溫熱的茶盞飲下一口,而後輕輕吐出兩個字,「有請。」
而後,徐福海躬身而入,身後還跟隨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即便是一身宮女裝束,卻難掩眸中凌厲。
「老奴參見淑貴人。」徐福海躬身一拜。
「奴婢靈犀參見貴人,貴人萬福金安。」那自稱為靈犀的女子緩緩一拜,笑靨中有幾分討好的成分。
飛瀾輕抬起眼簾,目光隨意在女子身上掃過,輕擺了手,「都起來吧。」而後又道,「梅兒,看座。」
徐福海堆了一臉的笑,在一旁坐了下來,接過梅兒遞來的茶,淺飲一口後,方道,「豈秉主子,這靈犀曾是養心殿的宮女,手腳利落,為人也極伶俐。逸雲死後,主子身邊一直沒有個可心人伺候著,皇上也是放心不下,便差遣老奴將靈犀調過來伺候主子。」
飛瀾哼笑著,放下了手中茶盞。「是嗎?倒是讓皇上費心了。」說罷,她慵懶的起身,在靈犀身前停住腳步,悄然的打量著,「這模樣倒是不錯,還是個練家子,皇上讓她來,是伺候我?還是……監視我?」
徐福海一慌,忙起身拱手,「主子莫要曲解了皇上的意思……」
然而,未等他說完,飛瀾已經出手了,一掌擊向靈犀面門,這小丫頭的反應倒也伶俐,她施展輕功快速後退,險險躲過飛瀾一掌,。但飛瀾的速度更快,第二掌緊跟著揮出,一來二去,兩人動起手來,靈犀的伸手的確不錯,但在飛瀾手下卻躲不過十招。飛瀾一掌落在她肩頭,她整個人飛出丈遠的距離,倒在了殿門處。
飛瀾嘲弄的勾起唇角,看向一旁徐福海,「我再沒用也不需要這種三腳貓功夫的人來保護我,你將人領回去吧,告訴皇上,他的心意飛瀾領了。」
「這……」徐福海略為難的蹙眉。
靈犀半跪在地上,猛烈的咳著,出口的聲音斷斷續續,「靈犀學藝不精,多謝淑貴人賜教。」
飛瀾低了眼簾看她,墨眸一閃而過欣賞之色。「倒是個倔強的性子,只是不適合留在這里,跟隨徐總管回養心殿吧。」
徐福海眉頭越蹙越緊,他既然將人領來,自然沒有領回去的道理了。在宮中多年,這大總管畢竟不是白混的,他靈機一動,上前兩步對靈犀道,「你這沒用的東西,既然沒有福氣做娘娘的貼身侍女,就留在廣陽殿做粗活吧,若再惹惱了貴人主子,看咱家怎麼收拾你。」
未等飛瀾開口,他又一拱手,對飛瀾道,「主子,這奴婢您使喚著就是,若不順心,盡管打罵。老奴還有皇命在身,先行告退了。」他說罷,逃也似的匆匆離開。
飛瀾看著跪在地上的靈犀,甚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梅兒,帶她下去休息吧。」
「是。」梅兒領命,將靈犀攙扶了下去。
飛瀾靠坐在軟榻上,手中隨意的把玩著琉璃茶盞,眸光專注的落在一點,似陷入深思。
並沒過多久,梅兒回到殿內,躬身回稟,「娘娘,奴婢將靈犀姑姑安置在偏殿的東廂房中,已經找了御醫為她診治,靈犀姑姑的傷勢不重,修養兩日便可以服侍娘娘了。」
「靈犀姑姑?」飛瀾繡眉微鎖,不解的問道。
提起靈犀,梅兒的眼眸中浮起一絲畏懼之色,而後道,「娘娘剛入宮不久,或許還不清楚呢。靈犀姑姑是養心殿的掌事大宮女,專門負責照料皇上起居,皇上貼身的衣物都出自她手,皇上日常膳食,也都是靈犀姑姑親自下廚。」
「哦?可我從未听說過養心殿中有這樣一個人。」飛瀾又問。
「倒也不足為奇,靈犀姑姑極少露面,只有在養心殿膳房或皇上的寢宮才能見到。奴婢今兒也是第一次見呢,這些都是听入宮久的姐姐們說的。听聞這位靈犀姑姑自幼入宮,一直貼身服侍皇上,與皇上可謂是青梅竹馬。」
飛瀾眸色沉黯幾分,眸中閃過嘲弄之色。不知為何,如今她竟是極怕听到‘青梅竹馬’這四個字的。在遇上她之前,她不知道君洌寒究竟的生命中究竟已有過多少女子。瑜琳是他的摯愛,還有這個靈犀,飛瀾從未听他提起過這樣一號人,但可怕的是,這女子早已無聲無息的滲入了他的生命。
梅兒心思單純,並未留意到飛瀾的異樣,繼續喋喋不休道,「听說這位靈犀姑姑為人極厲害呢,皇上也是護的緊,在宮中沒人敢惹她。」
「呵,如此說來我以後要小心些了,免得開罪她被皇上責罰。」飛瀾自嘲的笑笑。
梅兒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道,「主子倒也不必,靈犀姑姑再受寵也是一個婢子而已,您位份雖不高,但好歹是皇上的女人……不,不對,奴婢沒有貶低主子的意思……」梅兒越說越錯,越抹越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飛瀾不以為意的搖首,笑而不語,但房門處卻突然傳來一道深沉的男聲,聲音低沉卻極具威嚴。「位份不高是嗎?朕也如此覺得。徐福海,擬旨,進封淑貴人為正一品淑妃。」
「老奴遵旨。」徐福海拱手領命。
「皇上!」梅兒大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單薄的身子不停的發抖。「奴婢叩見皇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皇上恕罪。」
今日君洌寒並未著龍袍,而是一件藏藍錦服,溫爾文雅的氣質,倒有幾分書生的書卷氣,卻依舊抵擋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帝王之尊。他隨隨掃了眼地上的梅兒,輕聲道,「宮中豈是隨意嚼舌根的地方,滾出去張嘴二十,以儆效尤。」
「謝皇上不殺之恩。」梅兒連滾帶爬的離開內殿。
飛瀾手掌微微收緊,想要反駁些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了,這樣的情形,並非沒發生過,她越是求饒,梅兒的懲罰只會越重。
君洌寒在她身前停住腳步,微眯了鳳眸,靜靜凝視著她,眸光如水般溫潤,而溫潤中又帶著淡淡的無奈。飛瀾依舊慵慵散散的靠坐在軟榻上,對他視而不見,自顧端起茶盞,隨意的把玩著。放眼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慕容飛瀾一人敢無視君王。
「淑妃嗎?飛瀾現在是不是應該跪地叩謝皇恩?」飛瀾譏笑著開口。
君洌寒無奈輕嘆,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下意識的伸出手臂,卻被她冷冷的眼神逼退,伸出的手臂就那樣僵在半空中,半響後,才身為無奈的收回。她一直不要他踫,這幾月以來,她一直執拗著,他事事順從著她,連她一根手指都不曾踫過。
「淑妃之位也並非是朕真正想給你的,只是有些事,總是要循序漸進。」君洌寒溫聲說道。他要給飛瀾的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後位,他要她做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在他心中,也只有飛瀾配得上皇後的鳳冠。
而飛瀾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只是,她多數時候喜歡裝糊涂。「皇上想給,也該問問飛瀾是否稀罕!」她抬起眼簾,靜靜回望著他,墨眸清澈卻疏冷。
君洌寒低笑,刻意的忽略那麼讓人窒息的冷漠目光。「瀾兒,朕想給的,又豈容你不要呢。」
「比如,那個靈犀姑姑?」飛瀾哼笑。
他輕微的嘆,溫聲又道,「你別胡思亂想,她只是朕的貼身宮女,僅此而已。」
「那皇上硬將她塞到飛瀾這里,又是何意?」飛瀾美眸微眯,眸光清澈精明,悄然的打量著他身上做工精致、繡工唯美的藏藍錦袍。「皇上這件袍子,也是靈犀姑姑親手縫制的吧!」
君洌寒並未反駁,而是無奈失笑,眉宇間染了一層柔潤,心情似乎有所好轉。「怎麼?吃醋了?」
飛瀾淡漠的別開眼簾,哼笑,「皇上想太多了……啊……」
她話音未落,人已被他扯入懷中,她在他膝上,被他溫柔的簇擁著。飛瀾一聲驚呼後,開始不安分的掙扎。「君洌寒,放手!」
「朕知道,不能踫你。」他低啞的聲音難掩倦怠之色,君洌寒將頭輕靠在她肩窩,若有似無的微嘆著。「瀾兒,朕只是想抱抱你而已,一會兒就好。」
飛瀾只安靜了片刻,仍是狠下心掙月兌出他懷抱。明眸微斂,淡聲道,「皇上累了,早些回宮歇息吧,或者,飛瀾讓徐福海為您安排嬪妃侍寢。」
懷抱突然空了出來,君洌寒強忍住心中落寞,淡笑著道,「朕今夜留下來。」
飛瀾美眸冷眯,站在距離他半丈遠的位置,戒備的看著他。
君洌寒失笑,笑靨中夾雜著些微苦澀。「你若不願,朕不會強迫你半分,朕只是想單純的抱著你入睡,瀾兒,這樣也不可以嗎?」
他的語氣輕緩溫柔,甚至有些許懇求的意味,如此卑微的姿態,對于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來說,已屬不易。而飛瀾已經狠下了心,輕吐了兩個字,「不行。」她知道,只要讓他上了她的床,就不會僅僅是抱著她入睡那麼簡單了。這個男人總有辦法將她一步步誘入陷阱,飛瀾不想讓自己繼續淪陷下去。無憂的死,逸雲的被殘害,還有他打在她心口那一掌……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失去了繼續愛下去的力氣。
君洌寒靜靜看著她,他似乎天生有一種輕易看穿人心的本領,「瀾兒若是不放心,你睡在床榻上,朕坐在榻邊看著你入睡,朕只要守著你便好。」
「我……」飛瀾還要拒絕,卻被他清冷的打斷。他的聲音清淡,卻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瀾兒,這已經是朕的極限。朕不想強迫你,並非不能強要你,瀾兒,適可而止。」
飛瀾抿唇不語,有些不甘不願的走入內室,負氣的躺倒在床上,扯了被子裹住身體,連外衣都沒有月兌。
君洌寒無奈搖首,溫聲詢問,「穿著衣服入睡,不難受嗎?」
「在塞外還不都是這樣睡的,有時候睡到半夜就起來御敵,哪兒有時間給你穿衣服。」飛瀾不耐的嘀咕了句。
君洌寒眸色不著痕跡的深諳,沉不見底。他一挑衣擺在她床邊坐下來,靜靜望著她,而飛瀾睜大明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頭頂天花板。
「睡不著嗎?」君洌寒問道,「那我們聊一聊如何?」
「聊什麼?聊那個靈犀嗎?」飛瀾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君洌寒輕笑,眸中多了幾絲玩味,「你若想聊,倒也沒什麼不可以。那個靈犀,她是風清揚的親妹。」
「什麼?」飛瀾微愕,倒是曾听風清揚提及過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卻沒想到是在宮里。
「很吃驚嗎?她是母妃在世時被選入宮的,母妃喜歡她的伶俐,便留在朕身邊貼身侍女了。她的手藝不錯,由她伺候你的起居,朕也放心。」君洌寒語氣柔緩的陳述著,目光極是坦蕩。很顯然,他與靈犀之間並無曖昧。
但飛瀾還是酸溜溜的回了句,「她喜歡你。」
「哦?何以見得?」君洌寒眸中玩味更甚。
飛瀾思了片刻,道,「直覺。」
君洌寒溫雅的笑,傾身靠在她耳畔,曖昧低語,「瀾兒吃醋的樣子真是可愛,朕恨不得一口將你吞入月復中,方能一解相思之苦。」
「你……」飛瀾面頰微紅,用力將他推開,溫怒道,「皇上若再如此,飛瀾就要趕人了。」
君洌寒起身端坐回原位,繼續說道,「她的確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不過,朕已經警告過她了,她是懂分寸的人,會用心服侍你的。」
飛瀾不語,心頭卻說不出的煩悶。要一個覬覦她男人的女子來服侍她,難免會不自在。
她的男人?飛瀾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對他,早已不該有任何希翼,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君洌寒注定不會只屬于她一個人。
「我困了。」飛瀾丟下一句,背轉過身,合起了眼簾。
君洌寒安靜的坐在榻邊,深深的凝望著她留給他的孤冷背影。
半響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飛瀾已經熟睡。一旁的君洌寒唇角微微的揚起,三分無奈,七分柔和。原來,即便是這樣看著心愛的女人入睡,也是一種幸福。
他微俯,將唇輕貼在她耳側,溫柔低語,「瀾兒,好夢。」話音落後,他的唇輕輕的觸踫上她細膩的面頰,那輕輕的一吻,卻好似一雙無形的手在挑撥著心弦,他強烈的渴望著她的身體。
然,君子一諾,他承諾了不會踫她,便要遵守。君洌寒苦笑著,離開她的身體。高大的身體半靠在床壁,疲累的合起眼簾假寐。而背光處,他看不到的角落,一滴剔透的淚珠順著飛瀾眼角無聲的滑落。他苦,她又何嘗不是。
而另一處,廣陽殿偏殿的東廂之中,靈犀靠在床榻上,風清揚坐在床邊,手中端著一碗溫熱的藥湯。
「哥,這什麼藥啊,味道這麼難聞。」靈犀緊捏住鼻子問道。
「良藥苦口,趁熱喝吧。」風清揚將藥遞了過去,靈犀一咬牙,將藥灌如口中。
風清揚接過空了的藥碗,又囑咐道,「別運用內功,休息兩日便好,飛瀾下手並不重。」
靈犀一笑,又道,「皇上已經下旨進封她為淑妃了,哥,覬覦皇上的女人,可是滿門抄斬之罪,我還不想死。」她說完,還下意識的模了下縴細的脖子。
風清揚白她一眼,「我的事你少管,倒是你,做錯了什麼事,才被皇上打發到廣陽殿來?」
靈犀頓時失了靈氣,癱坐在床上,嘀咕道,「也沒什麼,不過前日喝醉了酒,睡在了皇上的龍床上,皇上龍顏大怒,他說我不適合繼續留在養心殿了,我怎麼求他都不行。」她極委屈的模樣,眸子都濕潤了。
風清揚倒吸了一口冷氣,半響才緩過心神,斥責了句,「你膽子真夠大的,皇上若真要降罪,你這腦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哥,你是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他。」靈犀理直氣壯的吼了聲。
她自幼入宮,與皇上青梅竹馬,日久生情在所難免,瑾貴人在世時,對靈犀十分疼愛,也有意讓君洌寒收了她,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靈犀只能一直壓抑著這份感情,但隨著一個又一個女人被接入宮中,眼睜睜看著他在養心殿內寵幸瑜琳,與慕容飛瀾歡.愛,靈犀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前日她借酒壯膽,將自己月兌光了躺在龍床上,結果,君洌寒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命人將她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