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花房,暗香彌漫,半掩的窗戶,泄進一米陽關,柔柔地停留在女子恬靜的臉上。
凌鸞單手托腮,靜靜地坐在面窗的書桌前,在柔和的夕陽余暉下,翻看著一本書,神情專注,就好像除了這本書,眼里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事物。
孟蘇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沒敢再繼續上前。听著自己的心跳聲都是格外的響亮,萬一走動,害怕弄出更大的聲響,驚了她。這樣惶恐的心情,前所未有!
「少爺,有客來訪。」張律突然跑來報告。
孟蘇驀地沉下臉。聞聲,凌鸞抬頭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繼續埋頭看自己的書。那清麗的笑容就像拂過冷冬的春風,只一下,便撫平了他緊蹙的眉宇。
他的臉上露出了好看的弧度,走到門外,問︰「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人來?是誰?」
「是丞相之女,素潔小姐。」張律略弓著腰,不敢看主子的臉色,聲音有些囁嚅,「小姐上午就來了,可是少爺不在,她便一直等到現在。剛才听說少爺回來,小姐便要我來通報一聲,說她在前院堂里候著。」
是她!
孟蘇柔和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可怕,斥道︰「我向來不見女客,難道你們都忘了?為什麼不在她來的時候就讓她回去?」語氣很不善,也不知道是在惱她還是在惱下人?
張律惶恐,急忙解釋︰「李管家說了少爺不見客,可是王小姐抬出了丞相,小的們無可奈何,只得任她在前院等著。少爺,對不起!」說話間,人已經「咚」的一聲跪在台階上。
主子向來對女客都不待見,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可是今兒來的這主是當今權傾天下的王丞相的掌上明珠,萬一不小心給主子惹上什麼麻煩、、、、、、他們也怕呀!
孟蘇抬抬手︰「罷了,起來吧。」看著前院的方向,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當然知道不能怪他們,以王素潔的小姐脾氣,驕縱又任性,豈是區區幾個僕役可以對付的?本來以為去了月都,這輩子不會再見,不知道怎麼會又跑回平城來?
「去告訴李升,派輛馬車送她回去。要是她不肯走,轟出去便是!以後若再有女客來訪,一律轟走,要是敢來煩我,你們就自己卷鋪蓋走人!」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順便把晚膳端來花房,我和凌姑娘今天就在這里用膳。去吧。」
「是,少爺!」小冬松了一口氣,趕緊領命退下去。有了主子放話,天皇老子他們也不怕了,一切照主子吩咐的就是。也有些驚奇,少爺變得善良了耶!
要是以前,那些千金小姐來找他,一個字,——「滾」!哪像現在還會吩咐派車送她們回去?雖然王素潔因為是當今丞相的愛女,會對她客氣一些,可是頂天了就是出面讓女僕倒杯茶給她,然後甩袖而去,完全無視背後追之不及而絆倒的人、、、、、、
那樣的少爺,現在也會客氣的派輛車送女訪客?變化好大!是什麼改變了少爺呢?
張律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敞開著門的花房——
他親愛的少爺拿來一本書坐到窗前的長椅上,手翻著書頁,目光卻不動聲色地落在靜靜地看著她的書的凌姑娘身上,一向冰峭一樣的臉上竟浮上似有若無的笑意?!
用膳的時候,看著對面的孟蘇,凌鸞有意無意地翻動薄唇︰「怎麼蕭洋大哥不和我們一起吃?」
孟蘇打太極︰「在清涼亭的時候,他不是說了想在暖雲閣吃嗎?」
凌鸞表示不解︰「他沒事干嘛要一個人吃?」還因為說說呢!而且在清涼亭見過後就沒再見他了,之前這個時候不是都吵著要和自己對弈嗎?還有那個叫「歡兒」的漂亮的人也沒再出現,不知道去了哪里?
孟蘇含笑不語,夾了一塊筷子的菜到她的碗里,溫言軟語︰「食不言,寢不語。」
他不說總不能拿刀架著問吧?
凌鸞無奈,只好埋頭吃飯。看著碗中孟蘇夾給自己的菜,臉上不禁飛起兩團紅暈。
對于從小在雪峰山上長大的凌鸞而言,相處過的人除了師父就只有白氏兄妹,與世無爭的他們在「與人相處」方面教會她的,就是「夾夾菜」這樣的行為是體貼他人的親密表現。所以剛才孟蘇給她夾菜,在她腦袋里的反映自然而然就是這是他在關心體貼她了。
好奇怪?不過是一起游了一天的湖,心里突然怪怪的,孟蘇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讓她的心情像是飛上了雲端一樣,開心的找不到著陸點了!
孟蘇銳利的目光一下子捕捉到了女孩臉上的紅暈和微翹的嘴角。只是這樣就讓她開心了嗎?他搖搖頭,笑了笑,還沒見過這麼容易滿足的人呢!
太單純、也太可愛了!不經意間,憐愛的柔情填滿了他向來淡漠的眼楮,生硬的唇角也變的越來越柔和,勾勒出的臉上弧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好看!
古月軒的練功房是原來沒有的,後來孟蘇住進來後才在溪苑背後的空地上增建了一處。那里是神月四絕平時切磋武藝的地方,專門指定了打掃的人,閑雜人等一概不得靠近。在僕役們的眼里,練功房是格外神聖的地方,能進去人,只有少爺和他的三位朋友。
所以,當孟蘇領著凌鸞進去練功房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的一概僕役無不瞠目結舌。
什什什什------麼狀況?這個才來兩天的凌姑娘,竟然被少爺帶進了練功房?
看到外面呆狀的下人們,孟蘇俊美的眉頭聚了聚,這些人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反手關上門,一切訝異都鎖在了門外。暗沉的房內,只有兩人修長的身影攢動。
這練功房陳設樸素,除了幾個木樁和蒲墊,外加一排掛著十八般武器的兵器架外,幾乎空無一物,顯得十分寬敞,倒是很符合孟蘇不喜繁瑣的性子。
點了燈,光線變得亮堂多了。
自從下了雪峰山後,再沒有動過筋骨的凌鸞,挑了柄稱手的劍,隨意耍起了劍法。孟蘇在一旁抱手而立,靜靜地看著,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復雜而疑惑。
凌鸞的劍法,輕靈飄逸,仿若驚鴻舞技,然而潛藏的勁力之雄渾,卻又不斷釋放著威壓,連空氣都被劍氣帶起,流動間刮得人臉上生疼。好厲害的劍法,或者說好厲害的內力!
孟蘇一邊看著一邊心驚,自問若要交手,毫無勝算的機率,也許撐個勉強不落敗都吃力!可是出了這樣的人物,江湖上卻無半點風聲,連劉岩那里也不曾听聞有關的消息!她究竟是什麼來歷?放下的疑心不由得又浮上心頭。
「誰?」孟蘇正想著,突然窗外有黑影一閃而過,凌鸞立即躍窗而出,追了上去。
什麼人膽敢跑來古月軒?孟蘇皺了皺眉,兵器架上隨手取了把劍,跟著躍窗追去。
來人熟門熟路,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逃進了古月軒背後的小樹林。黑漆漆的夜幕籠罩下,樹林里既隱秘又陰森,對這里不熟悉的凌鸞進來沒兩步,就把人跟丟了。
「該死!」低咒一聲,回身,孟蘇一個輕巧正好落在她腳尖前面,巧合下撞了個滿懷。
凌鸞錯愕之余下意識地後退,一個踉蹌身子不由得向後倒去。孟蘇心口一緊,立即伸手抓住她,用力一拉,登時溫香軟玉抱滿懷。
今天似乎是邪了門了,這兩人動不動就是親密接觸!
凌鸞定了定神,猛地掙月兌孟蘇的懷抱,望著密林方向,皺眉︰「此人雖未交手,殺氣卻很重,怕是來者不善。孟蘇大哥,你可知是什麼人?」
孟蘇看著她的背影,沉吟道︰「不知道------也許是迷路的人吧。」心底淺笑,這小丫頭倒是會轉移注意力!不過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看那身影和路上的留香,多半是素衣坊的人!
「回去吧,夜深了,該歇息了。」轉身,柔和的月光下,臉色變化的可怕。素衣坊的坊主,白素心,連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都耐不住性子要親自出馬了,看來即將要來的這場婚禮很是令人矚目啊!
素衣坊,神月江湖唯一的女子幫派,坊中女子個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