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還散發著刺眼的白光,晴朗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淡藍色的天幕是那樣高遠,那連綿起伏的群山被夕陽照得更加清晰。田野的土地上,農人們在勞動︰松土,施肥。孩子們在割牛草,捉魚。快成熟的晚稻,即將豐收的紅薯,還有那竹架上開著黃花牽著綠葉的絲瓜,小路,農舍,連著在田間流連的游人,一切都融入在夕陽的余光中,構成了一幅絕美的自然畫。
山的背面,慢慢地升起了一條平行的雲線,像一縷白色的紗絹沿山而行,它越變越厚,越厚越黑,當夕陽隱藏到天邊快要落下去時,它已變成了黑灰色;而夕陽也只有淡淡的橘黃色的余光了,但天空還是那樣淡藍,那樣高遠,那樣美。
八四年九月十日--陰天--
今天是中秋節,但沒有明月照大地,更沒有那個可以傾訴衷腸的人!有家的,家人團聚,而無家的我,就只有從胸中呼出一口長長的壓抑的氣••••••
一年一次的佳節,何時能歡愉?
這一個星期,我盡量地調節神經,沒有看書,寫作,因為我覺得太悶,太苦!終于,我又擺月兌了彷徨,能夠朝前行了。我勝利了。我覺得我能夠成功,應該成功。學校將我的習作桂花兒時寄回來了,肯定了它的意義,技巧,當然,就小說本身來說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過,能承認它是一篇小說就算很不錯了,因為這是我自己勾勒的一幅小畫,雖然線條不光生,著色不勻稱,但它是我希望的起點--小說!
我明白我在進步,我也相信我確實在進步。兒時老師說假如作品在七九年,八零年還可以,還可以發表?!這句話就像我已經看到它變成了鉛字一樣的高興!瞧我,是多麼地不謙虛!散文描寫有了進步,寫出了真情,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並不是發表的問題。現在一篇兩篇的寫下去,老師肯定一點,就證明我進步一點,這是好事。
我並不願意急于發表這粗淺的文字,要有扎實的基礎,能夠觸景生情,一揮而就寫出來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東西。當然,還得付出艱苦的努力才能達到那樣的水平。
在這合家團圓的佳節之夜,我的心里很不好受••••••
八四年九月十二日--晴天--
有這麼一個討厭的老鰥夫,天天賊頭賊腦地來到店堂里,東拉西扯的找些無聊的話來談,他真不知道臉皮長在哪里!還說什麼︰「我可是多才多藝,人就要自吹自擂。」他還「好心」地提出願意教我們的外語,在這店堂里?(一笑)
昨天,這個人來到了店里,借幫別人買圓規,又來到我的櫃台前買了一張毛巾,然後,就攤開了巧心思慮過的話題說︰「你們這個月扣工資了嗎?」同櫃組的小梅回答他扣了。他接著又說︰「扣了工資你們心里不高興吧?這個地方把人卡死,要是到貴州那些地方去,就像xxx,你們听說了沒有嘛?人家去就當上了圖書管理員,一個月拿這麼多票子!像我們這種人去那里就對,工資再加兩級,拿地差幾十,加邊區補貼,一百幾!」他邊撥算盤邊說︰「光是我沒有圖頭,別人去可以農轉非,我愛人也沒有,不劃算。問你,你可以去。」他望著我說。」「你們都可以去。」他又對小梅說︰「那里各行各業的人都需要,」小梅插嘴說︰「我們沒有特長。」「你們沒有特長,可以帶到去嘛,不得受行政的卡,可以的。」他居然用手中的毛巾兩次踫我的手,示意我听他吹牛皮,(剝臉皮),表白的真是太露骨!(二笑)
今天,這個人又來到這里,問我們是否決定學外語,要是願意,就可以先學幾天,拉完一冊再跟著那些學生一起學二冊,熱心得可以!後來听到我說沒有心思,思想很亂時就下定語說︰「我都知道你心頭亂。現在你的事情如何了嘛,林沒有跟你鬧了吧?離了沒有?伊清呢,還••••••」
我不勝厭惡地說︰「有什麼鬧的?離就離吧。伊清,我早就沒有理他了。」(關于伊清的話題,在外人面前,我只能這樣說。)
他笑了,說︰「對頭,本來你們就沒有啥子事。」他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是非?他給林說過一些話,說是伊清說的。我為了這些話,還親自去問過他,他又否認說是听伊清說的。我回去跟林辯白,結果又挨了林的毒打。
現在有什麼值得你來關心?而且去貴州劃算不劃算,你有什麼理由在我們的面前談?小梅還是一個小姑娘,他不是擺明了說給我听的嗎?既非親非故,更沒有一絲一毫的交情,想干什麼?!(三笑)
憑我的觀察和思考能力,這個人開始有一點想入非非了,可笑嗎?不,我覺得猶如昨晚那只飛到屋里的綠蒼蠅那樣討厭,可恨!假如他還要來嘰嘰哇哇的亂吹,我一定要開導他,並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認為別人要怎麼樣,實在是這個人太沒有人格,太不自重,在單位里,很多人是瞧不起他的••••••我想告訴他,即使我喜歡老頭,也不是什麼樣的老頭都行,像你這種沒有品行,沒有道德,沒有修養,沒有氣質的老頭,我能喜歡嗎?!
(後來,听說我已經離了婚,他真的居然找人來提親,真是臉皮厚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世界上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在這里我也意識到作為一個獨身女人的難處,繩索,套在我脖子上使我窒息的繩索,幾時才能解開?那掌握著權利的人想到了這些嗎?
等到了我真的解開了繩索的那一天,我要宣布我的愛,我的恨,我的追求和向往,誰又能奈何?!
明天起,開始寫新作風塵何所期,這是我看了一首唐詩以後有感而發的。我想把它寫成電視劇本。不過,能不能寫好,是不是有一點好高騖遠和不自量力呢?也許吧,但是作為開拓思維,展開豐富的想象力和練筆來說,也是可以的。不過,我還是應該好好地修改我的小說才對。
八四年九月十三日--陰天--
早晨,天上下著顆顆小雨,在鍛煉回來的路上,踫到了瀟三娘,很久沒有見面,我們簡單地聊了十幾分鐘,約好下午在黃老師那里見。由于工作太忙(國慶節快到了,各單位都需要彩旗,國旗準備大慶,但沒有貨,我們決定自己加工這些旗子。)等到我去到黃老師那里,已經四點多了。我們三個圍著小桌子,瀟三娘拿來了月餅和蛋糕;大家一起喝著茶,就隨便地聊了起來,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啊,這樣由衷地從心里發出笑聲,于我是很久很久都沒有的情感表露了。
晚上,到泰真家去加工旗子,為了加工旗子,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地看書,寫作,等忙過了這一陣再說吧。
我親愛的朋友︰
謝謝您。您給我帶來的生日禮物和為我過生日,專門在泰真家辦了一桌的飯菜,我都高興地領受了,這是您的一片心意。
今晚,我很高興地喝了酒。其實,平時我就想喝它,因為心里太苦了。但今天卻是高興,這是您對我深沉的愛啊!
您不了解我的生活,您也不太了解我內心的感受,很多時候,我一個人常常會痛哭失聲。在這空空如也的斗室里禁錮著的我,真猶如坐牢一般︰沒有朋友,可以傾訴衷腸的人更沒有!在人們眼里,我是一個變了形的女人,貪圖的是金錢,肉欲。然而,我的理想,我的追求,我為寫作所受的痛苦,付出的巨大代價,人們卻沒有想到,甚至在提到我時還會說︰「那只是她的借口。」
啊,人們可曾想到我那十分清貧的生活和全身心撲到工作和學習上的鏡頭?
我為什麼要這樣拼搏?既是要走一條屬于我自己的路,也是為了我那太困難的家。但是,我絕不會把情感和肉欲作誘餌,來欺騙任何一個男人!我也絕不是金錢和肉欲能夠征服的女人!纏綿是情感的正常流露,過分的親昵我會厭惡,我就是這樣一個女性!鼓勵我拼搏的是文學,絕不是愛情!假如您的朋友(吳老師)分析我時要你注意,或者說我是這樣的人,那就錯了︰風流也不過如此,男人也不過如此,有什麼意思呢?何況我並不是賣弄風情的女人••••••
我的朋友︰我愛您,不管您的過去與否,因為您現在在深深地愛著我,從您的行動中看出,您是真正的視我為愛人的,您確實是愛我的。那麼,我能負您嗎?不能也絕不會!我說過,事業上不成功我不結婚,這確實是真心話。那麼在那個時候我去找一個年輕的,或者有地位的男人,我能幸福嗎?能推心置月復嗎?不能!只要您健康,長壽,我們在一起會十分幸福的。同樣,您的子女也會尊重我,社會也會尊重我的,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的生活十分清苦,苦慣了,但我絕不亂花一分錢!這次小組為了擴大銷售,加班加點地打旗子,有時候我一天全干,太累了,我樂意;盡管有時累得腰都伸不直,我也願意。別認為是為了幾個工錢,這是顯示我們並非笨和無能,當然,能多得半月的工資也是好事,這個錢我用起來心安。
我並沒有把您排擠在外,但我絕不會要您一分錢!我就是這樣的女人,而且,我在人們的眼皮底下生活••••••
對于事業,我會一如既往的執著追求,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它不僅僅是為了出名,而是自己的人生,能夠真正的留下一些值得紀念和回味的東西。我一定用自己的努力來得到它。絕不是靠什麼人來開後門,當然,這只是給您談談,假如老吳知道了,肯幫忙都不一定幫呢。
還是希望您加強學習和鍛煉,再見!深情地吻您。
紅松于深夜--1984年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