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里是知了的聒噪,眼前是蜂蝶的追逐。何小翠神情落寞,無聊地坐在門前,揮著蒲扇,那風在身上涼過之後,更覺燥悶。
王長貴一連幾天沒有回家,劉大保連個影子也不見,何小翠蘊積了一身的火,卻無處渲泄。生產隊早不讓她出工了,何小翠實在悶得無聊,去了一趟稻場,那里是隊長分工的地方。本房的老隊長看到何小翠,很客氣地把她勸了回來。
這段時間,串門都沒對象,連老太都被叫上去看場。
何小翠的家是獨門大院,這座宅基佔了幾百平米的面積,門前是一口池塘,池塘邊有一塊十余畝的竹林,幾條夜耕的水牛拴在竹林里,伏在地上懶洋洋的咀嚼。四周空無一人,何小翠懊悔不該放小芳去外婆家,如今連個說話的也沒有。
飽生精氣,暖思婬欲,何小翠**凡胎,繞不開伊甸園。王長貴長年在外攀花折柳,撇下她獨守空閨,何小翠倍感寂寞。
何小翠呆呆地望著院門,幻想著閃進一個強健的身影。這院門從未關過。平時探頭的有,入室的稀。看來王長貴威風不減,登徒子們無膽消受美人恩。
忽然一聲吆喝,何小翠如聞綸音,眼前陡現春光。這是一個年輕的聲音。何小翠趕緊起身,走出院外。看到一個年輕人挑著擔子,從路口處現出身來。何小翠一眼認出,那人是盧方。
何小翠心里一喜,攏攏頭發,撢撢衣衫,倚上院門,引頸了望。
盧方很少到十一隊來,原因很簡單,王長貴一直看他不順眼,怕打了照面後尷尬。那他今天為什麼又來了?
原來果場梨子還有部分沒有賣出。楊庭寬和他商量,覺得現時數量不是很多,雙搶季節村民也有需要。楊庭寬跟王長貴打過招呼,本大隊的社員買梨可以優惠一半。楊庭寬這人宅心仁厚,如今爭取了這個機會,立即行動。他把全大隊劃分四個區域,分頭販賣。城里人挑不起擔子,三輛板車就歸三個知青使用,楊庭寬和盧方輪班守場,挑擔到最遠的十一隊和十二隊。
盧方剛進十一隊的村口,就見何小翠倚在院門向他招手。
盧方听楊庭寬說過,自己這個副場長是何小翠鼎力促成的。盧方不在乎這個職位,卻也感激何小翠的這份情。盧方其實也了解何小翠,除了紅杏出牆外,心地卻是非常善良。
盧方走近院門,剛要落擔,何小翠輕輕一笑,嗔道︰「這麼熱的天氣,你到了門口,還不進去喝杯茶?」
一陣清風拂過,淡淡的香氣迎面撲來。
盧方望著何小翠,心神一凜。何小翠很少出門,盧方一直和王長貴關系緊張,所以從沒踏過她的門,更沒機緣這麼近距離的打量。何小翠和他雖然謀面不多,卻是頗有印象。這一眼看去,盧方心里嘖嘖稱奇。
人說桃花艷,桃花哪能比過眼前人。
何小翠面目清秀,皮膚細女敕白淨,怎麼看也才三十來歲的模樣。她臉動紅霞,眸子大而明亮,柳眉如黛。長發挽在腦後,扎一條大尾巴,兩鬢各插一朵梔子花,身上散發淡淡的香氣。上身是一件緊窄的粉紅短袖襯衣,裹得月復小胸凸,是一條黑府綢褲,剪裁適度,繃著渾圓的大腿和肥碩的,洋溢著成熟的魅惑。
這真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盧方心神一蕩。雖然朱丹丹明媚鮮艷,不過還有一股青澀;何小翠如春花燦爛,宛若熟透的香桃。盧方回過神來,淡淡一笑。
這表情逃不過何小翠的眼楮,她用蒲扇掩住面,嘻嘻輕笑,向盧方拋了個媚眼,扭著身子往里走。盧方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跟了過去,把擔子放在門外。
何小翠很快端來一杯涼茶,遞給盧方,給盧方拉來一把椅子。盧方走得正渴,滿頭的汗,他正要用衣袖擦拭,何小翠的縴手早拈著手帕,搭上他的額頭,身子就貼上了盧方的後背。盧方感到背上一陣溫軟,一陣酥麻。
我不能對不起丹丹,更不能褻瀆她在我心里的聖潔。盧方恩怨分明,何小翠于他有恩,他不能毀了二人之間的清譽。盧方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姐。」
這一聲姐讓何小翠身子一顫,擦拭的手就縮了回去,手帕搭在盧方的臉上。盧方抓在手上,輕輕擦過後,把手帕還給何小翠。
「姐,我這一身臭汗,弄髒了,勞你要洗手帕。」
這手帕我不要洗,就這麼留著,是個念想。
何小翠臉上紅影更濃,接過手帕放進口袋,難按心里的躁動。
「你當我是姐,那我就認你這個弟弟,姐為弟洗上一回,那還要謝?」
盧方微低頭,避過那如春陽的溫熱,笑了笑,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何小翠雙手捧過,柔荑搭上盧方的掌。盧方連忙抽手。
「還要不要喝一杯?」
仍是燕語鶯聲,格外動听。盧方輕輕搖頭。
「姐,多謝了。」
這個意中人,不怕他朽木難雕。盧方雖然一聲親呼攔住了何小翠那份綺念,卻仍抑不住紛亂的心跳。盧方身材頎長,面目清秀,舉止適度,很合她意。她知道盧方為人謹慎,心思細密,看樣子難遂心願,但她心旌既動,一時克制不了,雖然焦急,卻也不敢莽撞行事。她把蒲扇塞給盧方,走到門外,俯在籮筐上挑梨。
何小翠打開雙腿,玉臂游移,輕拿緩放。盧方一眼過去,微微一怔。
何小翠的身材與朱丹丹差不多,年齡大朱丹丹一倍不止,身段卻一樣的窈窕,她俯下的幅度很大,粉紅的襯衣和黑色的府綢褲子,被這姿勢繃得緊緊地裹著身子,曲線畢露。
天生尤物!盧生禁不住輕喟一聲。
何小翠料定盧方在看。食色性也,男不賞花,花為誰開,女不眷綠,綠為誰濃?何小翠心中春潮涌動,博上一博。她磨磨蹭蹭,越撅越高,襯衣拉到半腰上,露出白淨的腰肢,府綢褲把繃得西瓜一般的圓。盧方微微紅了臉,移開目光。
這挑子一頭是梨,一頭是西瓜。何小翠挑了梨後挑西瓜,挑過西瓜又挑梨。
何小翠搗弄了半天,沒見動靜,心里有些失望。她回過身來,發現盧方望著竹林,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招呼︰「盧方,過過秤吧。」
盧方見何小翠挑好了,走過去,左手拎梨,右手抱瓜,沒動秤,徑直送到堂屋的桌子上。
「不收錢哪?」
盧方點點頭。
「姐,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這點水果,就算我孝敬你吧。」
盧方處處以情,何小翠卻心有不甘,她嬌媚地笑了一聲,伸手輕拍盧方。
「這份情,姐領了。只是……」
何小翠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我懂,姐,但是我不能。
何小翠見盧方塑雕一樣,又好笑又傷感。伸出手搭上盧方的肩,把他按在椅子上,奪下盧方的扇子,靠近盧方,輕搖慢扇。
風清日暖,芳氣襲人。盧方身如山岳,何小翠心似江潮。
何小翠漸漸挨上盧方,乳峰在盧方的肩上顫動。
「姐這段時間孤寂,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外面太陽正毒,你也不必忙著出去,陪姐聊聊好嗎?」
體香,嬌語。盧方坐立不安。
盧方動了動身子,何小翠的手摁住他的肩頭。但見何小翠秀眉緊蹙,一臉戚容,盧方有些不忍。他想了想,開口道︰
「姐,我不善辭令,不是你想聊的人。要不姐有什麼活要做,我來搭把手?」
何小翠花容月貌,骨氣里透著媚氣。盧方怕相對太久,變生枝節。大凡男子,遭逢美艷,持久而不動心,非柳下惠不能,可那只是傳說中人,當不得真。盧方一來怕冷落何小翠,不忍拂她顏面,二來更怕對不住朱丹丹,玷污他們之間一片純情,因此岔開話題。
何小翠痴了一痴,不住心,留住人也好,總之聊勝于無。她神情落寞地輕輕一笑。「也罷。姐灶下無柴,那個天殺的幾天不回來,也不顧家里斷炊沒有。你提醒了我,就幫我搬些柴進去吧。「
何小翠身子柔弱,顯然不勝體力勞作。盧方連連點頭。
見盧方應得爽快,何小翠甚為舒心。「弟憐香惜玉,姐心大慰。如此有勞了。」
是憐香惜玉嗎?盧方看著何小翠明艷的臉,有點心動。
「姐這話太見外了。與姐那份恩比,我這只是舉手之勞。」
何小翠心里大慰,面上卻裝糊涂。「我還有恩于你?」
盧方點點頭,卻也不深說。何小翠幽幽一嘆。
「我這人不圖恩報,只求情償。」
盧方臉上微微一紅。何小翠句句話里有音,話外含意,盧方如何听不出來?
「姐,那柴在哪里,帶我去搬。「
何小翠應了一聲,抓起盧方的手,盧方輕輕抽手,卻被何小翠攥得更緊。何小翠滿面堆笑,把他拉到屋角轉彎處。山牆邊搭了一個小屋子,門敞開的,里面堆了半屋子柴禾,都是散的。
盧方拂開何小翠的手,快步進去,雙手叉開,摟了一抱,何小翠輕移碎步,把盧方引進廚房,又跟著盧方轉到柴房。
才抱兩趟,何小翠見盧方秀上沾滿枯草殘葉,忙喊停下。盧方溜了一眼,廚房很大,多放兩抱沒有問題,又鑽進柴房。
何小翠緊隨其後,擠進柴房,柴房狹小,身子與盧方貼上。盧方微微一顫,慌亂中手指扎一下,忍不住咦了一聲。何小翠貼上盧方,扳著盧方的身子要看。盧方閃了一閃,忍著疼把柴抱進廚房。
盧方放下柴,何小翠就撲上去拽住他的手,中指頭紅了一片。何小翠俯下頭,看那指尖上有一枚黑刺,左手兩指如鉗捏緊,右手拔出黑刺,用嘴呵了口熱氣。
「疼嗎?」
盧方淡淡一笑,搖搖頭。
何小翠不由分說,把盧方拉拉到堂屋,用水洗了傷處,纏上布片。
盧方扯掉布片。
「姐,我沒那麼嬌貴。」
何小翠扶直盧方的身子,替他撢身上的殘草枯葉,嗔道︰「你為姐把身子都弄傷了,你不心疼,姐心疼。」
那神情真如慈愛的姐姐。盧方兄弟三人,卻沒姐妹,這種溫馨從沒感受過。一時百感交織。何小翠左手前拈,右掌後拍,掌輕力微,呵氣如蘭。
仿佛听到對方的心跳。
何小翠拍打的節奏越來越慢,眼楮盯上盧方的胸膛,感到山岳峙立。忽然鼻中沁入一股男性的氣息,強烈的透入脾肺,頓感昏眩。何小翠再也把持不住,手慢慢搭上盧方的腰。盧方顫粟一下,身子前傾,何小翠急貼上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柔軟的肢體摩挲著盧方的腰月復,幾乎令他窒息。
「姐不讓你走!」何小翠身子顫動,聲音抖了起來。
盧方被何小翠緊緊地抱住,那溫熱一點點蠶食他的神經。突然盧方用力推開何小翠。何小翠抬起頭,眼里溢出淚花。
「我知道,弟是嫌姐身子髒。」
盧方忙捧住何小翠的手。
「姐,不許你這麼說,有些事不怪你。」
「那你……」
「姐,你知道,我心里有個人,我對她有一份責任。」
「責任?」何小翠一陣迷茫,手慢慢垂了下來。她傷感地說,「姐這輩子都不知那個男人的責任在哪。你有情有義,哪個女孩子跟了你,真是好福氣。」
「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在我心里,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何小翠收了那份輕薄之心,臉上多了一分聖潔。她擦了擦淚,拉起盧方的手。
「難得你能體諒姐這份孤獨。行了,姐不能對不起你。不過現在人都在沖畈里,你多歇一會,等他們收工回來。」
盧方探頭看了看天色。「姐,這會兒他們正渴,現在去賣,更好出手。」
何小翠想想也是,破涕為笑,推著盧方出了門。
「去吧去吧,姐不留你,有空常來坐坐。「
「姐的涼茶解渴,我會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