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情書 不僅得理不饒人,沒理也絕不退縮

作者 ︰ 蘇塵寒

上課鈴聲始終讓人喜歡不起來,那聲音跟寺廟里敲鐘似的。

戴著厚鏡片眼鏡梳著中分頭的數學老師悠然走上講台,他永遠都是一副就算天塌下來也還有高個子頂著的淡定的表情,習慣性地理了理油的透亮的頭發,嘴角做了個標準的微笑姿勢,「嗯……同學們,這次的數學測試成績總體不太理想,高的高低的低,兩極分化太過明顯,而且低分段多的跟廁所里的蒼蠅一樣。不過值得表揚的是這次我們班有個滿分,全年級唯一一個滿分就在我們班,這個嘛還不錯哦。好了,下面開始發試卷。」

教室里一片喧然,對這個滿分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吼了句「肯定是卓怡藍嘛,還用說」,我一直盯著老師手上的試卷,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證實了我對同學們的猜測的認可。

想起昨晚藍熠焯的樣子我就樂的跟中頭等彩票似的,哼,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非要一直在那兒侮辱蒙娜麗莎,好歹也是一代女神啊,可不能就這樣白白被他給糟蹋了。

老師咳了聲嗽清了清喉嚨,這是一般老師開講前的必要事件,其實我一直很納悶,怎麼對我們說話就好像是在吐痰呢?再怎麼著我們也是莘莘學子祖國未來的棟梁啊,這也太沒禮貌了吧!

然後就開始發試卷,「陳鵬彌,68分。徐琳琳,60分。何輝,94分……卓怡藍,72分。」

我本來在座位上嘻嘻哈哈地等待榮譽,結果听到自己的分數一下有點兒蒙,跟個二百五似的盯著老師看,估計老師都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了于是又叫了幾聲我的名字,我才緩緩走向講台,看著鮮紅的分數,第一次覺得這個顏色跟血一樣惡心,雖然我的物理經常出現鮮艷的紅叉以及2、3這樣的數字,但我從沒有過此刻這樣暈乎的感覺,比給我一刀子威力還大。

老師繼續發著試卷,「楊洋,56分。馬璐,67分。何治磊,88分。楊丹,90分……藍熠焯,這個名字有點繞口啊,跟卓怡藍反著的呵,是這次測試的第一名,100分。」听到這個消息,教室里唏噓聲一片,都把好奇和佩服的目光投向這個新來的黑馬,老師更是笑容滿面,一口煙燻的黃牙整齊地展現出來,「不錯不錯,要繼續保持,字也寫得不錯,班上個別男生應該多學學卓怡藍同學的字哦!」

「是藍熠焯啦!」同學們打趣地糾正老師的錯誤,突然想起之前楊涵宇稱呼數學老師為「飄哥」也還是有道理的,這樣簡單的順序都會出錯,這樣的思維居然還是一數學老師的,我真懷疑他其實是教體育的,楊涵宇爆料說其實飄哥以前是修電器的,不知怎麼又來教數學,我听得有些天花亂墜的感覺,修電器……這跟數學有半毛錢的關系?

「哦,藍熠焯,是藍熠焯不是卓怡藍哦!」飄哥眯著眼楮像極了賊。

楊涵宇是我們班的百度小王子,這個綽號的來源有兩點,一是他的消息很靈通,各種小道消息他都能掌握,比如有一次飄哥去一文科班上課時正踫上班上的電視機壞了,然後他居然應同學們的要求先修好了電視才講課這樣的事都是他傳回來的;二是對于考試作弊他很有能耐,每次考試都能找到答案不亦樂乎。

藍熠焯掛著他那千古不變的微笑領試卷然後回到座位上,整個過程並沒有過多的喜悅,表情更是沒什麼明顯的變化,跟班上那群二愣子相比確實顯得要特別些,難怪馬璐跟楊洋一看到他就把友情什麼的拋之腦後還不惜犧牲跟王旭的友誼,仔細想來藍熠焯還真是一他媽禍害。

我听到「藍熠焯」這三個字立馬抬起頭來,心里極度郁悶,怎麼早不考差晚不考差偏偏在我挑釁別人時考差?而且這個所謂的別人還取得了那麼好的榮譽,那一瞬間,真想挖個洞把自己活埋了,或者把藍熠焯埋了也行。

「哇!不是吧你,深藏不露啊,還說是大概加估計呢,原來成績這麼好啊!」圈圈笑嘻嘻地拿著藍熠焯的試卷看,那聲音尖銳得像一把刀。

「也沒有啦,這次題比較簡單。」藍熠焯很謙虛地說道。在我重重的翻箱倒櫃聲音響起後他又說,「也是我運氣比較好啦!」

靠!你裝,你使勁兒裝!運氣好就能考滿分?成績好就成績好唄,干嘛說什麼運氣裝什麼謙虛,也就只有在圈圈這種小女生跟前裝裝乖孫子,要敢在我面前我一掌立馬讓他消失!

我在心里鼓搗著,但又礙于不好發作,于是我的書本可算是倒霉了,我把書本在桌子里使勁折騰,跟孫悟空大鬧天宮一樣激烈,這種不能明顯發泄的情緒是最傷人的了。

圈圈在歡呼她終于及格了,還迫不及待朝我炫耀,「還好沒有看你的答案,不然這輩子都沒及格的命!」

我滿臉鄙視地看著她,「去你的!這次是我發揮不好,以後給你看答案,保準你次次及格天天開心樂極生悲悲從心來。」

圈圈白了我一眼,知道我心里不太舒服也就沒跟我理論了,倒是轉過頭繼續跟著藍熠焯嘻嘻哈哈的,我看在眼里好奇在心里,這貨平時也不是多愛跟男生打成一片啊!怎麼今天跟這個藍熠焯這麼有的聊?笑的跟招財貓似的,果然還是帥哥吃得開。

一想起交卷後的豪言壯志,我時刻都有種想自刎的沖動,太丟臉了!感覺之前對他的那些不屑與鄙視都在成倍地回擊我,我一向好強好勝,要我接受藍熠焯的滿分倒還不如一刀了結了我來的痛快,起碼還流著青春的熱血啊!于是我在心里暗自發誓,下次一定要甩他幾大街然後故意在他跟前晃悠慚愧說是自己的一不小心考了高分以泄我心頭之憤!

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小氣,內心掙扎之余還是說服了自己,這不是小氣,這是士氣。

晚自習放學,我抱著一本數學資料書埋著頭走出教室,每次放學樓梯道都會被學生堵得死死的,有一路打鬧嬉戲的,也有沉默是金的,一眼望去全是人頭,這時才深刻體會到中國是個人口密集的國家。那場面真的是極度壯觀,每當這時候我都會想象,如果這時誰使個小李飛刀會怎麼樣?那些人的頭會不會齊刷刷的往下掉呢?估計那場面的壯觀程度要破吉尼斯紀錄了。而偏偏在這樣水泄不通的情況下我們班卻在高高的五樓,高處不勝擠啊!我站在陽台上望著一樓的人群發呆,後背突然被人重重一拍,「怎麼不走?該不會是打算直接從這兒跳下去吧!」

回頭,是那張被我視為勁敵的面孔。我有些驚訝,他還會開這樣的玩笑?于是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沒理他,他停留了幾秒自知無趣便走進人群隨波逐流了。

我雖低著頭但也還是瞄到他下樓的背影,心里歡喜極了,也算是報了一個小仇。小樣兒,不給你個下馬威你還真當自己是怎麼一回兒事了!

「呵,我還以為你走了呢!」圈圈跑過來挽著我的手臂,永遠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我看見圈圈左手上的書很自然地笑了,「怎麼,你也要開始努力了?」

「不行啊?」

「行啊,不過好假!」

「你還不是一樣啊,明明就不是努力刻苦的那種人,不也拿了那麼厚一本資料書麼。」圈圈嘴里吐出的話永遠都那麼直接,「其實……」

「嗯?」

「這不是我的書哎,是藍熠焯的,他借我抄襲的,你知道的嘛,我不是要認真完成作業的人。」

圈圈就是這樣的人,什麼壞事兒都能以光榮的姿勢展現出來,把抄襲這兩字擱誰誰不像嫌棄大便一樣嫌棄它啊,可圈圈就不一樣,說起抄襲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個女金剛似的。

「你不會生氣吧?」圈圈突然停下腳步。

「啊?」我有些驚訝。

「我覺得你好像有點討厭藍熠焯,所以,我借他作業抄你不會不理我吧?」

「當然不會,那是你們的自由。」我無所謂地甩出話來,這貨想什麼呢!我是那樣小氣的人嗎?

「你為什麼討厭藍熠焯啊?我覺得他人還是挺好的啊,而且他也沒有招你惹你啊。」圈圈這句話倒是把我問住了,我試圖狡辯,「你哪只眼楮看見我討厭他啦?」看了看圈圈撅起的大嘴,我心虛地挑挑眉,「誰讓他平時都做出一副自以為是的表情啊?以為自己多厲害似的,考個滿分還說自己是運氣好,你說他這不是裝孫子嘛!我這人直言直語習慣了,天生跟這種裝逼的人氣場不和。倒是你啊,看你跟他很有話聊哦,是不是下步計劃就直接拿下了?不會這麼沒水準吧?」每次跟圈圈說話我都會忍不住調侃她,這也算是一種職業病吧!

圈圈橫了我一眼,說︰「你說話真是厲害!明明是自己不對說的就跟別人犯了多大罪似的,人家那叫謙虛,不懂還亂冤枉人!還有啊,我覺得藍熠焯這人還不錯啊,挺合得來的,長得又帥成績又好,真不知道你哪根筋不對了。」

「帥能當飯吃啊?再說了,他也就比普通人帥一點而已嘛,還真以為自己是金城武了眾星捧月哦!」

圈圈悶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她的沉默,是我們一直以來爭論的結果,這點她絕對比我還深有體會。

其實回到家後我也在思考,怎麼就看藍熠焯有點不順眼呢?經過一番掙扎,其實也不是看不慣他甚至討厭他,只是有點不服氣而已,我不習慣在自己的強項上輸給別人,可偏偏他藍熠焯,一個新生,還跟我有那麼點兒小摩擦,卻打破了我一直堅守的陣線,這能讓我心里舒服嗎?

年少輕狂,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不僅得理不饒人,就算沒理也要咬著人不放絕不退縮,哪還管什麼君子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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