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愛 十三 誰的心不曾傷過

作者 ︰ 淺庭樽

寬廣的大街上,劉廣利的車子飛一樣的在前面跑著,米蘭在後面拼命的追著,追著追著,路上的人和車忽然一下子消失了,前面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布滿了荊棘和野草,還有一些高大的樹,在這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鬼地方,劉廣利的車子居然都能毫不減速,荊棘和野草在轟鳴的車輪下很不情願的倒了下去,之後又顫顫巍巍的抬起身子,還沒站穩,米蘭的車在後面就緊跟著壓了過來,它們在一片嬌細的尖叫聲中又多米諾骨牌似得倒下了,前面沒有盡頭,到處是野草,突然,從地下冒出了一堵高高的牆,擋住了去路,劉廣利往左邊開,牆就往左邊延長,往右邊開,牆就往右邊延長,前面眼看前面無路可走了,米蘭的車子馬上就追上來了,忽然,劉廣利的車子長出了兩只翅膀,一下子跳出草地,飛的比牆還高,汽車里,那個蛇一樣的女人發出了尖利的笑聲,從車窗里向米蘭扔過來一個圓圓的黑色的東西。

「砰」,車前的玻璃裂開了花,米蘭趕緊彎下腰,躲在方向盤下面。黑色的東西砸在了方向盤前面的手機上,手機發出一陣強烈的音樂聲。

米蘭一下子醒了,出了一身汗,一模,冰涼冰涼的,手機在耳邊拼命地響著。

「amy,你不打算上班了嗎?」麗莎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米蘭一個激靈,睡意全無,一離開被窩,整個背上涼津津的。

最近真是要瘋了,連做夢都在追劉廣利。

她試探地說︰「部長,今天不需要去監督了嗎?」

「任務已經結束,你來上班吧。見到公司里的人,就說你這幾天不舒服休假了,我已經跟公司員工打過招呼了。」

「那些照片——」米蘭小心翼翼的問。

「你做的很好。」麗莎的聲音仍然是沒有一點感情。

掛掉電話,米蘭愣了半分鐘,晃了晃腦袋,清醒之後,以最快速度爬出了被窩,一番簡單的梳洗打扮過後,來到了公司。

幾天沒見,米蘭感到公司的同事更親切了,還是正常工作好啊。

因為有麗莎事先打招呼,大家對她的回歸非常熱情,問寒問暖,很是讓她感動。

和大家打過招呼,米蘭就到了麗莎的辦公室。

麗莎示意她坐下後,說︰「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去做這件事嗎?」

米蘭搖搖頭。

「你剛進公司不久,認識你的人不多,他們都是公司的老人兒了,做這件事容易被人發現。」

米蘭這才明白麗莎為什麼要選自己做這件事。

「那——昨天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我看過了,果然在我的猜測之中。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事由我來做。你出去工作吧。」

米蘭雖然不能完全明白事情的內里,但听麗莎這麼說,就知道自己的那些照片一定是至關重要的。

幾天後,米蘭他們正在辦公,麗莎從外面走了進來,滿面春風的,她讓大家先停下手頭的工作,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辦公室頓時安靜了下來,麗莎說︰「經過大家這段時間的共同努力,凱達公司的那筆業務我們拿下了,李總對我們的工作非常滿意,除了對各位最實際的獎勵外,這段時間由于大家都非常辛苦,部里決定搞一個慶祝活動,待會兒大家商議一下,看看什麼活動比較合適。」

說完,麗莎看了看米蘭,眼神里面有贊許,有激勵。

麗莎關門的一剎那,身後傳來一陣歡呼雀躍之聲。

「耶——」叫得最高的是玄武,他晃著肥嘟嘟的臉忙不迭的跑了過來,因為跑得太快,差點被童倩的辦公桌桌角給絆倒,他趔趄了一下,扶了扶差點掉下來的眼楮,大聲說︰「我要去k歌,好久沒有放松了!」

「得了吧,就你那破鑼嗓,一聲叫別把北山的狼招來。」童倩打趣說。

其他人哄堂大笑,玄武受了打擊,卻毫不難過,嬉皮笑臉的說︰「我嗓子不好,那不正襯出你的好聲音嗎?俗話說,紅花還要綠葉襯嘛。」

「要我說,咱們先到「宜家人」吃火鍋,然後去「君再來」k歌,玩兒個通宵,怎麼樣?」大臉的ellen提議。

「玩兒通宵,好哇,可是部長會同意嗎?」米蘭說。

「你沒瞧見頭兒今天氣色不錯,就連你休息幾天也沒催著要你趕工,可知她心情不錯,八成會答應的。反正大家也都是光棍嘛,又不拖家帶口的。」

大家一致同意,便商量由ellen向麗莎提出。

「部長不嚴肅的時候,還是蠻漂亮的嘛。」米蘭自言自語的說。

「就是嘛,明明是個美人坯子,偏偏是個冷的像塊冰。」玄武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搭著米蘭的話。

「部長也是光棍兒嗎?」

玄武聳聳肩,小聲說︰「再漂亮的女人,如此強勢,誰敢要啊?——」

「玄武,幫我把這份文件打一下,就知道瞎聊。」那邊童倩高聲叫著,玄武朝米蘭擠擠眼,無奈的說︰「又一個,這個世界女人各個是女王。」

玄武顛兒顛兒的走過去,低聲對童倩嘟囔︰「說了多少遍了,叫人家玄彬,怎麼老是記不住?」

米蘭這才發現,辦公室里的幾位同仁們竟然都是清一色的光棍們,真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麗薩一點頭,這天下午一下班,一撥人便殺向了「宜家人」。

吃過火鍋,又直奔三十米開外的「君再來」邊喝啤酒邊唱歌,剛開始大家還是男女分開坐著,有些拘束,挨著次序點歌,麗莎是這次活動的最高組織者,大家起哄讓她唱歌,可麗莎死活不唱,推讓了幾回,看麗莎實在不情願,玄武便發起了頭炮,玄武的嗓子確實不敢恭維,高調上不去,低調下不來,惹得其他人紛紛捂起耳朵,就像童倩說的那樣,要是他站在大街上唱,還真沒準兒會把北山的狼招來。可玄武卻怡然自樂,擠眉弄眼的陶醉其中。唱到半中間,大家實在忍受不了了,童倩一把奪過了他手里的麥克風。童倩倒真是一幅好嗓子,唱出來的聲音真是又甜又脆,尤其是唱《女兒情》這首歌時,真是聲情並茂,大家禁不住拍手叫好。

可氣氛還是有些冷清,麗莎大概猜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便發了話,要大家盡情玩樂,接著就唱了一首《單身情歌》,麗莎的聲音有些沙啞,唱出來很有味道,又帶著一絲淡淡的傷感,這一下把大家給鎮住了,麗莎告訴大家今天就是要放開了玩兒,不要拘束。

麗莎發了話,大家的情緒有些緩和,慢慢變得放松了。

放松了一會兒,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兩堆男女變成了幾對男女。玄武緊挨著童倩,又是捧瓜子,又是送水果,殷勤極了。童倩一副很是受用的樣子。這邊ellen和何一鳴正在合唱《心雨》,節拍合的很默契。米蘭剛喝了一口啤酒,喝得有些猛了,旁邊的靳翔隨手遞給了她一張紙巾,關切地說︰「你沒怎麼喝過酒吧?這種啤酒有些沖,來,吃些水果壓壓。」說著,用牙簽扎了一塊西瓜遞到了米蘭的嘴邊,米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看旁邊,沒人注意她,便趕緊接了過來。

下屬們都興高采烈,麗莎卻獨自坐在最邊處,舉著瓶子,一口接一口的喝著,對面畫面上正在播放《兩只蝴蝶》的mv,龐龍深情地演唱顯然感染了包間里的男男女女,加上有些昏暗的光線,顯出一種曖昧的味道。

這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光線,空氣里彌漫著啤酒的讓人燻燻欲醉的味道,很淡,但直滲進人的每根毛細血管,暗色的光線讓人神情迷離,漸漸陶醉,一對對的男女在麗莎的眼前變得有些模糊,最後交織在一起,變成一張模糊的臉。

曾經,麗莎也來過這樣的ktv唱過歌,當時也是這樣的燈光,這樣的味道,不同的是只有兩個人,她,還有秦毓,她的男友。那天是麗莎二十二歲生日,以前她的生日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過的,可是那天,她撇開他們,和秦毓來到了這家ktv,秦毓的嗓子很好,很有磁性的男中音,那天,他為她唱了好多歌,每一首都那麼發自肺腑,深情綿綿。她記得,他們還合唱了好幾首,他們配合的十分默契,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那天他們一直唱到很晚,也是在那天晚上,她把初吻給了秦毓,她從來沒那麼開心過,秦毓附在她耳邊,輕聲對她說,他會愛她一輩子,直到天荒地老,他會一直把她當作他最心愛的寶貝,陪她到老。那天,她醉在了那些甜蜜的話里。

可是那些話還在她耳邊沒有消散,她甚至還感覺到他的溫濕的氣息繚繞在她耳邊的時候,她爸爸卻告訴了她一個驚人的消息,秦毓有家室,甚至有一個孩子,他的妻子也很賢惠,他勾上她,只是因為他看到她姿色不錯,家庭條件也很好,她的父親是個小老板,雖然不是億萬富豪,但也可以說是腰纏萬貫。她是父母的獨生女,掌上明珠,傍上了她,一輩子就高枕無憂了。

她不相信,這是她的第一次愛情,雖然在大學里,追她的男孩子都能排成一個連了,可眼高于頂的她一個也看不上,她覺得她未來的男友(或丈夫)必定是一個成熟、瀟灑、有魄力的男人,就像她的父親一樣,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前世情人,這話一點不假,她很崇拜她的父親,終于在她二十二歲這一年,她的真命天子出現了,他和那些滿腔熱血的把愛高掛在嘴上的愣頭青們顯然不同,他看到她時總會微微笑著,既不親近也不遠離,這讓她產生了好奇心。從小她就是公主,每個人都巴結她,圍著她轉,可這個人卻從不湊過去,于是她對他產生了好奇心,主動接近他,有事沒事的找他聊天,從交往中發現他不卑不亢卻又總是那麼睿智,她完全被他吸引了,少女的春心為他萌動,她知道了他家里情況一般,三十來歲了仍是單身,同事和領導對他都是好評有加,她不在乎他的家庭條件,她看中的是他的人品,于是他們交往了,就在她生日那天,他請她吃了一頓法國大餐,還帶她去了「君再來」給她唱動听的情歌,那天花費了他一個多月的工資呢,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這麼奢侈過,她真的被感動了。

當她父親告訴她他的實情後,她猶如五雷轟頂,那一刻她腦子里一片空白,父親將他的結婚照,戶口本的復印件以及他的妻子和孩子的照片擺在她面前,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時間也凝固了,好幾天,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幾天後,她在街上撞見了正在游蕩的他,她質問他,可他什麼也不說,她正發瘋一樣捶打他的時候,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抓住他的腿喊他「爸爸」,還用一雙特別大的眼楮驚恐又恨恨的瞪著她。幾天後,他就徹底消失了。

從那以後,她的生活里再也沒有「愛情」兩個字,接近她的男孩,在她看來,似乎都是對她有不良圖謀,她進了華鑫公司,雖然家里有錢,但她很低調,沒有那種嬌驕之氣,她不想待在父親那個小手工廠里,日復一日的進行著資本原始積累階段的枯燥工作,並隨時準備接替。她從基層的業務員做起,和別人一樣進行殘酷的競爭,有兩次還險些被淘汰,幸好她見多識廣的老爸給她支了高招,她才逐漸站穩腳跟並一步步走了過來。她不準備接手爸爸的小工廠,她爸爸也沒有強迫她,一切隨她自己的意願。她對異性產生了排斥感,這讓她一度覺得自己有了心理問題,直到在公司里遇到白少熙。

想到白少熙,秦毓的影子就倏地一下消失了,轉而白少熙出現在了她面前,他總是帶著一臉壞壞的笑,一笑起來就露出兩排貝殼一樣的白牙齒,他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剛開始她也是有些不待見他的,可是接觸久了,她發現其實白少熙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工作做得沒的說,一副白璧無瑕的臉在公司里雖說有些招人,而且也常和女職員說些俏皮話,但卻沒有什麼過分的言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滿面老實的內心骯髒,看起來花心的卻守規矩,這年頭,真是不能「眼見為實」了。

雖然自己看上了白少熙,可問題是自己比白少熙大三歲,男人一般是不喜歡比自己大幾歲的女人的,他們總是喜歡「妹妹」類的女孩子。再加上自己這些年在公司里通過殺伐決斷職務逐漸上升,多少已經養成了些「唯我獨尊」的性子,男人喜歡的額多是小女人,她的性子讓人不容易接近。別的不說,就拿眼前的這群下屬來說,從他們的分布情況就能看出彼此的關系,職場中雖然有無情的廝殺,但也有溫情的時刻。此刻,他們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唱歌喝酒,唯獨自己,孤獨的坐在旁邊是一個看客,表面上他們對自己畢恭畢敬,可是卻有一種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疏遠,她顯然不能融入其中,這麼多年了,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疏遠,可是現在,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落寞。

麗莎胃里灌的啤酒大概真是多了些,她拍拍米蘭,說自己到衛生間一趟,順便到外面透透氣,便拉開門出去了。

麗莎出了洗手間,到外面的大廳呆了會兒,覺得舒服多了,還是大廳里空氣好,沒那麼壓抑,坐在大廳中央的觀景水池邊的軟椅上,整個人放松的臥在椅子里,看彩燈下水里的魚兒自由的游來游去。透過前面的大玻璃窗,街上的燈紅酒綠被清晰的映照進來。今天是光棍節,受節日的渲染,這麼晚了,街上仍是行人不斷,看來打節日牌這種宣傳促銷活動還是很有成效的。

麗莎漫無目的的坐著,思緒到處亂飛。白少熙帶有磁性的聲

音卻傳入了她的耳朵。

「陳經理,合作愉快,改天我們再聚聚。您可一定要賞臉呀。」

不錯,就是白少熙的聲音,她還沒有完全醉。

麗莎順著聲音望去,白少熙正從包間里出來,和力拓公司的陳鵬飛說話。

「少熙。」麗莎站起來喊道。

白少熙回頭看見了麗莎,有些吃驚,陳鵬飛見狀,知趣的告辭了。

白少熙走過來,看看周圍,只有麗莎一個人,臉頰紅紅的,一股酒氣撲到他的鼻子里,看樣子麗莎喝了不少酒。

「你一個人?」白少熙覺得有些奇怪。

「嗯。」麗莎的嘴里有些含糊不清。

「你怎麼一個人喝酒?」

「我一個人怎麼就不能喝酒?」麗莎吃飯時已經喝了些白酒,剛才在包間又喝了不少啤酒,酒勁已經有些上來了,說話有些迷迷糊糊,頭也有些疼。

白少熙看看麗莎的樣子,覺得不能讓她再喝了,問她有沒有開車來,麗莎也不知是搖頭還是點頭,白少熙一想,不管開車了沒,喝成這樣,就是開車來了也不能開回去。

白少熙想了想,對麗莎說︰「我送你回去吧。」

白少熙扶著麗莎搖搖晃晃的向樓下走,出了門。白少熙讓她等著,自己去取車。

麗莎靠牆等著,街上已是深夜,涼氣漸濃,一陣涼風撲來,麗莎的酒勁被吹跑了些,頭腦也有些清醒了。她看著白少熙筆挺的背景,愣了一會兒,給米蘭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有事先走了,包放在包間的沙發上,走的時候別忘了給她帶走。他們適可而止,不要誤了明天的工作。

白少熙開著車,麗莎坐在副駕上,微閉著眼楮,車里散發著茉莉花味道的清新劑的香味,讓人心醉,她頭輕輕的歪在白少熙的肩上,白少熙覺得肩頭有些沉,晃了幾次,想把麗莎扶正了,可每次剛扶起來,麗莎就會像不倒翁一樣自動垂下來,折騰了幾次,白少熙便放棄了。

已經十二點多,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所以開起車來暢通了許多,但是路上仍然有執勤的警察真佩服他們的敬業。在上造街的十字路口,白少熙停在了紅燈前。

麗莎將頭結結實實的落在白少熙的肩上,白少熙一邊要握方向盤,一邊還要注意路況,這會兒停了下來,才發覺肩頭有些發木,他用力搬了一下麗莎的頭,將她放正。

白少熙剛放好麗莎,忽然透過車窗,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像是三月,不過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坐在一輛摩托車上,駕車的是個年輕的男孩,前面坐著一個女孩,三月坐在後面。

白少熙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趕快發動車子,在紅燈亮起最後一秒的時候沖了過去,畢竟是汽車的速度快,很快就追上了摩托車,他看清楚了,沒錯,確實是三月。

跟了一段路,摩托車拐了個彎,消失了。白少熙心里突然泛出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是酸的,還有些燒心的辣,五味雜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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