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電話啦,有電話啦」一陣稚女敕急促的來電提醒在午夜三點寂靜的屋子里響起。
歐寧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已經進入深睡眠狀態,絲毫沒有听見。他的電話放在外套兜里,外套掛在掛衣架上,他和另外兩個同事傍晚時分才風塵僕僕的從甘肅回到局里,局長告訴他們,這次外出執行任務,他們幾個太辛苦了,放他們休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再來。
這次出去執行任務,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說實話,他實在是太困了,他感到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告別局長和同事,一回到家里,他就把衣服掛到掛衣架上,把電話鈴聲調低了些,本來想著是冷鍋冷灶,可是一提保溫壺,很沉,打開蓋子,里面的水居然冒出濃濃的白色水蒸氣,他想起來他爸爸昨天給他發的短信,看來昨天老爸來過了,給他燒了熱水。
真好,他倒了一大杯熱水泡了一壺茶後,就一下子把自己連人帶衣服扔到了床上,他連澡都沒有力氣洗,他覺得如果再晚上那麼三五秒鐘,自己就真的要被困死了。
一挨著枕頭,他就立刻進入了夢鄉,他睡得很沉,整個身心極度放松的沉在被子里,連夢都沒有沒時間做。
電話響了一陣後,就斷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響的很長,直到對方電話里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後,才又不甘心的掛斷了。
歐寧依然酣睡著,他太需要休息了,他的腦子里什麼也听不見。
一個小時後,電話再次響起。
歐寧在沉睡中忽然一陣心悸,他猛地睜開了眼楮,仔細听了听,他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听到電話在響。
職業的習慣使他迅速的從床上跳了下來,這樣的電話他經常會接到。
他伸手模開了床邊的台燈,掏出電話一看,是王局長打來的。要他現在到局里。
掛斷電話後,歐寧嘆了口氣,他回來時在路上一直想著的一件美事——好好的睡一覺看來又要泡湯了,不過,睡了六個多小時,他的精神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畢竟,他當過兵,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加上年輕,盡管又累又困,但短暫的休息後體力就補充回來了許多。
歐寧打了個哈欠,端著保溫杯仰起頭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菊花茶,一股苦苦的味道沖進他的喉嚨里,這段時間一直在甘肅那種風沙大空氣干燥的地方執行任務,喝水太少,吃的飯口味也重,而且多是辣的,他上火上的利害,喉嚨里都快成了火焰山了,吃藥也不行,從局里出來時,小高看他嘴角除了好幾個綠豆大小的泡,聲音也有些啞了,就給了他一包小菊花,說這東西敗火很有效,臨睡前他泡了一杯,這會兒溫度正好。
喝完茶後,干燥撕裂的嗓子里有些濕潤了,他穿上外套,戀戀不舍的看了看還有些熱氣的床,鎖好門下樓。樓道里很黑,他用手機照著台階一級一級的往下走,走到樓下,整個小區的院子里靜悄悄的,一個人影兒都沒有,人們都沉睡在夢鄉里。
他騎著摩托車上了路,寬闊的馬路上也是靜悄悄的,路燈在夜色中發出昏黃的光暈,白天還很熱鬧的大街也和人們一樣沉睡了,路邊的行道樹和灌木在夜色中變成了一個個高的低的黑影,在微風中輕輕的晃動著。
路上有些冷,但涼意卻讓歐寧的腦子清醒了些,他迅速的向局里奔去。
當歐寧趕到局里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了,王局長也在,看來是出什麼事了。
「歐寧,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想讓你們幾個好好睡一覺,恢復一力,沒想到又出了事情,真是沒辦法,只好把你們都叫來了。」王局長有些歉意地說。
歐寧一看,刑偵科的科長李大虎和其他幾個人都在。
「沒什麼,局長。」歐寧笑著說。
「那好,人都到齊了,我們坐下說吧。」
眾人落座後,王局長就向大家介紹了案件的大概情形。
下午六點剛要下班時,一個中年男人慌慌張張的跑進警局報案,說他的愛人不見了。
他的愛人是地稅局的一名工作人員,昨天下午接了一個電話後出了門,可是已經整整一天了都沒有見她回來,本來這樣的事情報告派出所就可以了,可是那個男人說,他下午去過派出所了,因為沒超過二十四小時,派出所不予立案,他和派出所的人吵了一架,就跑到了公安分局里來報案。
「我愛人一定是出事了。要真是這樣,我就去告派出所。」那個男人情緒激動的哭著說。一個大男人,這樣哭哭啼啼的很是少見,可是大概是太擔心了,所以局里接待他的小高並沒有嘲笑他。
「你怎麼認為你愛人出事了?」警員小高耐心的問。
「我愛人愛打麻將,最近結識了幾個陌生人,都是在麻將桌上認識的。我本來也沒怎麼在意,可是後來她買了好多東西拿回了家,花了不少錢,我就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告訴我是在牌友那里買的,我就不讓她再去,可她不听,有次我就跟著她一起去了,見到了那幾個牌友,我感覺那個賣給她東西的女人不像是個正經人,後來我打听到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正式工作,是個酒吧里干那種工作的女人,我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我愛人,堅決不讓她再去了,這樣的女人會有什麼好的?這次她倒是听了我的,不過她說她已經在那個女人那里定了一些東西,那個女人約她去拿,她就說不想要了,大概那個女人有些生氣了,兩個人就在電話里吵了幾句,下午那個女人又打來電話,說東西已經退了,不過要付一些定金損失費,我愛人本來就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就拿著錢出了門,去找她了,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打電話也是關機。」
「同志們,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了二十四個小時了,失蹤者還不見回來,電話也打不通,兩個小時前派出所已經立了案,派人到失蹤者常去的那個打麻將的地方進行調查,但是房主說下午根本沒見到失蹤者,至于和他們在一起打麻將的那個女人,已經調查到了,她叫金華,是一家ktv的小姐,但是除此之外,不知道她的其他情況。」
說著,王局長放出了嫌疑人的圖像,她是一個女人,很年輕,左邊鬢角處有一塊小指甲蓋大小的棕色胎記,染成金黃的長發很粗野的散開著。眉眼之間露出一股冷漠。
「現在,我們要盡快找到這個女人,就算她不是凶手,也和這個案子月兌不了干系,因為剛剛在ktv調查的人回來報告,說這個女人今天晚上沒有來上班,ktv的領班打電話也打不通。
「現在,我們已經通知了各個路口上的收費站和汽車站、火車站,而且也已經派出了人員連夜在重要的路口進行排查。不能再出事了。」
如果這件事情真如報案人說的那樣,那這就是一個月內出現的第二次惡性案件了,第一個案件才剛剛解決,王局長真有些如坐針氈。
歐寧他們听完王局長的介紹後,也都按要求上到了各個路口進行排查。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並沒有發現嫌疑人的蹤影,報案人也沒有接到任何電話,當然,更沒有發現失蹤者。
第二天一早,歐寧他們一個個眼皮沉重的趴在警車里休息,局里打來了電話,要他們幾個立刻趕回警局,因為又有了新的情況。
早上接到報案,一個女人說,她的丈夫駕著自己家的面包車去進貨,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打電話也打不通,給親戚朋友打了一圈電話,沒有一個人見到他,問進貨地方的老板,人家卻說他下午來了一趟,說臨時有別的事,等辦完事後再拐回來進貨,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人來。
一個收費站的電話打了過來,王局長接了電話,他的臉色很是凝重。
「剛才收費站的同志重新回放了錄像,發現失蹤的面包車經過了收費站,從國道往鄰省去了,監控顯示,失蹤的面包車是一個男人開著的,但不是失蹤者,而且車里坐了一個女人,很像嫌疑人。」
歐寧和小高、李大虎順著一路上的監控顯示,一直追到了通往西河村的山路上,此時,他們已經奔了幾百里地,出了省,進了山區,這時,嫌疑人發現了跟蹤的警察,加快了車速,就在追到過山隧道拐彎時,因為路況不熟,一下子翻到了山崖下。
山崖很深,車子翻下時撞到突兀嶙峋的石頭上,已經四分五裂,車身嚴重變形,警察們從遠處的一個路口下了崖,走了好大會兒才發現了出事的車,但是沒有發現嫌疑人。
不能讓嫌疑人跑掉,她身上可能背負著兩條人命。
搜查開始了,但這里溝深林密,要找到嫌疑人並不容易。
夜已經很深了,歐寧他們舉著探照燈,仍然在潮濕陰冷的山溝里尋找,山里的夜是那樣冷,挾著潮濕的水汽襲來,他們的一副都有些發潮了。淙淙的西河水匆忙的奔流著,永不停止。山溝里到處是奇形怪狀的石頭,讓人無法站立,到處布滿了荊棘,一不注意就會絆住褲腿,用手一撥,就會被掛破皮膚。歐寧的手心手背上已經被掛出了幾道口子。
但是,山溝太大了,到處是密密的樹林和灌木,要想在這里隱藏很容易,要想在這里找到一個隱藏的人,很不容易。
就在歐寧他們舉著探照燈毫無目的的尋找時,金華掐住了老黑的人中。
一陣劇痛,讓老黑醒了過來。
「金華!」老黑有些激動的喊著,他的聲音里已經沒有了恐懼。
「噓——」金華捂住了他的嘴。
「別出聲,警察就在不遠處,咱們很危險。」金華貼在老黑的耳朵邊小聲說。
「金華,現在咱們怎麼辦?」老黑顫抖著聲音說,他這才發現,剛才自己因為緊張過度,出了一身汗,現在不緊張了,冷風一吹,渾身發冷。
「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藏身,就是有點遠,不過現在夜深,我們正好可以借著黑夜的掩護,走到那里去。你的身體怎麼樣,受傷了嗎?」
「還好,頭磕破了,不過現在已經止住血了。你怎麼樣?」
「我的腿受了點傷,不過沒什麼,我們必須趕在警察找到這邊之前離開這里,不然就很危險了。」
探照燈射了過來,他們及時的藏在了灌木叢里。
「金華,我們犯下大事了!」老黑聲音弱弱的說。
「現在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事情已經做了,干一件和干三件並沒有什麼區別,付出的代價都是一樣的,怎麼,你後悔了?」黑夜里,金華的眼楮閃著爍爍的亮光,像野獸的眼楮。
「不是」老黑囁嚅著說。
「那我們走吧。」金華哧的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站了起來。
黑夜下,兩個黑色的影子,弓著腰,貓在茂密的灌木叢中一前一後慢慢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