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和白少熙兩個人四只眼楮望著那只露出一點尾巴的球拍。
「我五體投地五髒六腑無比真誠的拜服了。」白少熙看著三月,一臉震驚,這樣的高手他第一次見到,不但球會飛,球拍也會飛,而且飛得更高、更遠。他一本正經滿臉嚴肅的沖三月豎起了大拇指。
「怎麼辦啊?」三月也有些暈了。
扔了幾顆石頭,根本沒有觸及到球拍的一絲毫毛,抱著樹晃晃,如蚍蜉撼樹,紋絲不動。
看著三月投來的無助期望的眼神,白少熙決定賭一把,雖然他不會上樹。
「看我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少熙忽然渾身充滿了力量。
不會上樹沒關系,可以借助外物的力量,白少熙拿來子涵的滑板,從那頭高處順著滑道猛地滑下來,到了底部,又沖了上來,他是玩滑板的高手,這就像蕩秋千,力量越大,蕩的越高,這樣來回幾次,力量一次比一次大,沖上來的高度也一次比一次高,終于,最後,在一只只瞪得直直的眼楮和發出一陣整齊的驚心的最響亮的尖叫聲中,白少熙充滿力量和自豪的帶著雙腳離開了滑板,身子騰空而起,兩只手向上盡力的伸展,像富有了武俠小說中的絕密輕功一樣,飛到了樹邊,抓住了最底下的一根枝杈。但是他馬上就有了一種鑽心的感覺,粗糙的樹皮像一支支鋒利無比的小刀,齊刷刷的割在他柔軟的手掌心上,他白少熙白女敕潤滑的手,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呀!
他吊在枝杈上晃蕩了五個來回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抬起右腳向旁邊的一根枝杈上蹬著,再不上去,他感覺自己就要掉下來了,不能半途而廢,因為在晃蕩時,他看見三月在樹下仰著頭,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她一定很擔心吧,再說了,剛才自己的動作估計帥呆了,可不能虎頭蛇尾,把美好的形象掉下來。還好,那根枝杈很配合的讓他使用了自己,白少熙蹬好後,喘了口氣,把身子翻了上去,終于穩當了。
當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往上又攀爬了兩根樹杈後,終于拿到了那個球拍,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粗糙的樹皮劃出血了。
樹下傳來一陣喝彩聲和掌聲,白少熙往下一看,所有的人都仰著頭看著他,包括三月,現在,她一定對自己充滿了崇拜感吧,他喜滋滋的想著,她會怎樣感謝自己呢?當然,不管怎樣感謝,總不至于會主動獻吻吧,不過對自己的態度一定會改變幅度不小。
白少熙懷著美好的感覺把球拍扔給了三月,三月伸手接著,不過,球拍掉下來時把是朝下的,迅速下墜的力量大概撞痛了她,白少熙看見她剛接住球拍就立刻松了手,低下頭捂著手使勁的揉搓,白少熙的心里又悔又疼,責怪自己干嘛不把球拍扔到空的草坪上呀。
當白少熙扔下球拍後,他發現情況有些不妙,他是不會上樹的,剛才借助了滑板的力量抓住了樹干才上來的,現在要下去了,可是沒有外力可借的,樹干很高,下面很長一段是沒有枝杈可以依賴的,看著就讓人有些頭暈,而且樹皮實在太粗了,自己細皮女敕肉的,怎麼經得起再這樣磨?若是這樣爬了下去,自己的兩只手還不成了絞肉機絞過得了?而且,那邊那邊是什麼東西朝自己爬了過來?
就在白少熙猶豫著怎樣下去的時候,兩只受到了驚擾的黑甲蟲朝他快速的爬了過來,大概清幽的好夢受到了打擾,這兩只穿著黑色硬盔甲的蟲子來勢洶洶,居心不善,因為白少熙分明看見他們的兩只亮晶晶的眼楮瞪的大大的,閃著綠瑩瑩的冷漠的光,觸角直直地立著,這是發怒的信號,不好,別人的地盤果然不是好佔的,即使是一只蟲子,而且這兩只蟲子一大一小,應該是一對夫妻。
白少熙是最怕蟲子的,剛才他在樹下時根本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現在,一看到兩只蟲子那幾根快速劃動的細小的腿,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有又綠豆大了,腎上腺素也爆到了最高值。他看看旁邊,伸展的枝杈都向上伸展著,根本無路可逃。
「快下來呀!」揉了半天手,沒那麼痛了,三月抬起頭往樹上看,白少熙坐在樹杈上,臉色煞白,一動不動的瞪著什麼。這家伙,他在干什麼?
「快下來!」三月加大聲音喊。
豁出去了,不能死在兩只蟲子的手里,白少熙一咬牙,抓住底下的那根枝杈,一翻身,雙腿落在了半空,樹皮掛的太疼了,干脆跳下來算了,反正也死不了。
白少熙這樣想著,把眼楮一閉,身子就墜了下來。
在一聲驚叫聲中,白少熙「怦」的一聲結結實實的落了下來,不過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半個身子躺在了樹坑邊一個堅硬的水泥長凳上,兩條腿重重的拍在了旁邊的花磚上。一陣鑽心的疼從他的右肋和膝蓋下傳遍全身,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樹上,那兩只蟲子停下了驅趕的腳步,不甘心的朝樹下瞪著眼楮。過了一會兒,它們互相踫了踫觸角,以示勝利。
「白少熙!白少熙!」
「干爹!干爹!」
三月跑過來,和子涵拼命地搖著白少熙的身體和頭,叫著他的名字。
白少熙感到五髒六腑都要被晃出來來,他勉強睜開眼,眼前出現了許多金燦燦的星星,星星里面圍著一臉焦急的三月,她真的著急了,他想。他笑了笑,半睜著眼有氣無力的說︰「別晃了,再晃我就真的要掛了。給我朋友打電話,他在市第一醫院外科,我手機里存有他的電話。」說著就閉上了眼楮。
白少熙再次有力氣睜開眼楮的時候,是在醫院的走廊上,晃動的平車快速的向前進,車輪嘩啦嘩啦的響著,他正被兩名護士推著去拍片,看傷到了骨頭和內髒沒有,接收他的正是他的朋友胡一鳴,這家醫院的外科醫生。
一會兒,片子拍出來了,送到了醫生那里。白少熙被推進了手術室。三月他們在外面的走廊里焦急的等著。
「誰是病人家屬?」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護士探出頭來喊道。
三個人一齊跑了過去,但沒有人回答護士的話。
「病人情緒很不穩定,不肯動手術,家屬進去安慰一下病人的情緒吧。而且還要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三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因為誰也不是病人的家屬,白少熙的父母正在外地旅行。
「怎麼,你們都不是病人的家屬?這可怎麼辦?」小護士嘟囔了一句,關上門進去了。
「不行,我不動手術,我渾身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醫生?」白少熙突然大叫起來,站在門外的三個人听得清清楚楚。
「誰是梁三月?」小護士又探出了頭,沖外面喊。
三月趕緊回答。
「病人說,他這次受傷和你有直接關系,要你進去,他才肯同意手術。」
什麼?這家伙難道要趁機打劫嗎?
歐寧和米蘭四只眼楮盯著三月。
「你快進去吧。」米蘭推了推三月。
三月忐忑不安的走進了手術室。
這是三月第一次進手術室,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醫生護士床著雪白的衣服,一切都是那麼刺眼,一個小護士端著一個手術盤,里面放著刀子剪子紗布等一堆讓人脊背發冷的東西。白少熙躺在手術床上,哀哀的叫著,看到三月進來了,他的叫聲更大了,听起來有些人。
「你安慰一下病人,讓他安靜下來,好趕緊手術。」
三月走到白少熙身邊,不知道怎樣安慰他。
「我是不是要殘廢了?我要是殘廢了可怎麼辦?嗚嗚——」白少熙突然聲淚俱下,三月一時手足無措。
「病人家屬,趕快安慰一下病人的情緒。」端著手術盤的小護士催促道。
三月站立了片刻,穩定了一下情緒,蹲下來,湊到白少熙的耳朵邊。
「白少熙,沒事的,醫生給你做手術後,你很快就會好的。」三月蹲下來,輕聲安慰白少熙。
「不行,我肯定有事,我覺得我的骨頭都碎了,還有,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我還這麼年輕,還沒有結婚生子,要是殘廢了怎麼辦?要是出了醫療事故怎麼辦?我爸我媽怎麼見到下一代?我這一生就這麼完了。」白少熙喋喋不休的捂著臉哭喊著。
「白先生,你有什麼要求就趕快說出來,我們必須要趕緊動手術,外面還有許多病人等著呢。」醫生有些不耐煩了,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
「那好吧,除非她同意我的要求,我就動手術。」白少熙停止了哭喊,看著三月。
「什麼要求?」三月趴下來听白少熙耳語。
「什麼?」三月忽然高聲叫道,站了起來。
「啊——」白少熙一聲痛苦的慘叫。
「叫你安慰病人,你怎麼能刺激他呢?」小護士瞪著三月,不滿的說,看著一個這麼英俊漂亮的男病人如此痛苦,她實在是心疼。
「我是在安慰他,可是他的要求實在太無禮了。」三月氣呼呼的說。
「他什麼要求?」米蘭問。
「他居然要我寫一份協議,如果他殘廢了,就要我養活他一輩子。」三月委屈的說。
「從法律的角度上講,這件事是你引起的,你應該負有一定責任。」醫生解釋。
「現在什麼時候了,病人都這樣了,你就暫時先答應了,要是出現了意外狀況,我們可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小護士催促道。
「啊——」白少熙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
「好吧。」三月咬咬牙。
「拿紙筆來,口說無憑,立字為證。」白少熙倒是一點不糊涂。
護士拿出隨身裝在兜里的紙和筆,遞給三月,三月走到白少熙身邊,白少熙說一句,她寫一句。
「一、如果甲方殘疾了,乙方需要照顧甲方後半輩子的生活。
二、如果沒有殘疾,病休期間,乙方要照顧甲方生活,直到甲方病愈。
三、在照顧期間,乙方要態度誠懇,親切,不得刺激甲方。
四、本協議最終解釋權歸甲方所有,如果有什麼異議,要以甲方解釋為準,有什麼補充條例,甲方可以隨時提出。
甲方白少熙
乙方梁三月
見證人胡一鳴(主刀醫生)
2010年5月23日
先暫時定下這幾條吧。」白少熙喘了口氣,把協議仔細看了一遍,疊得方方正正裝進了口袋。
在想著幾條協議的時候,這個家伙居然沒有叫喚一聲。
三月咬著牙把協議遞給了白少熙,走出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