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阿哥笑吟吟地站起來,對皇太後道,「這次錢姑娘可是為了十四弟險些送命。也多虧了德娘娘精心照料。前兒個太醫說了,沒有大礙,也沒做下什麼病,可是大幸呢。十四弟多日懸著的心才放下,咱們其他兄弟都替十四弟高興呢。」
這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就將她所有後路都堵死了。櫻兒低下頭,也不敢看八阿哥他們,她知道自己已經被頂到杠頭上,只有靠自己。這可是空前的危機。她還在思考著怎麼擺月兌目前的困境,又為難著大阿哥現在將十四和德妃都扯上了,她如果拒絕什麼,這兩個人可在大庭廣眾下丟了大面子呢。
她橫了橫心,走到皇太後跟前,跪下來,「太後,其實櫻兒對娘娘和阿哥們心存感激,櫻兒這次的命還是大家給的,櫻兒實在是無以為報。」
皇太後笑道,「真是個知恩知義的好孩子。」
「其實,櫻兒還有件事情,怕不合規矩,就一直未敢稟報太後和各位娘娘。」
「哦?什麼事啊?」
「嗯,那天十四爺帶著櫻兒,被圍困在一座磚塔內。我們手邊的彈藥、弩箭快要用盡,連干糧和水都有限」
「哎呀,這可真是內憂外患呢。」
「可不是,當時我們還沒有看到十三爺帶兵過來,十四爺就說要殺出去,卻要櫻兒躲避起來。」
這時候所有娘娘們都吊起了胃口,又紛紛夸贊十四的英雄氣概。
櫻兒繼續說,「內外交困,援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真是要絕望了,但是櫻兒想到還要拖累十四爺,心中愧疚,于是,就說說」
十四笑道,「櫻兒就說了要同生共死」
櫻兒點頭補充道,「櫻兒反正出不去了,也要學個爺們的樣子,要和十四爺結成同生共死的安答。」
這時所有的人都有些驚異地「咦」了一下,十四也有些意外地側頭看了她一下。
「十四爺說了,一起浴血奮戰也是個緣分。再說,在蒙古結安答,是不論高低貴賤的,只論真心。」櫻兒知道皇太後就是蒙古人,于是故意要引起她的共鳴。
果然皇太後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笑道,「哎呀,在蒙古,結安答的確是不論身份的,但是也沒有男人和女人結的呀。」
「櫻兒自知出身低下,不敢高攀天皇貴冑。但是當時四面受敵,櫻兒自以為必死無疑,所以才慌不擇言,現下就向各位娘娘請罪,各位以後也不要笑話櫻兒。」
一句話說得大家也議論紛紛,場面熱鬧起來。
這時,十四才明白過來櫻兒是要存心攪局的,于是轉過身來小聲道,「你做什麼?竟敢抗旨欺君,好大膽子!」
櫻兒也冷笑道,「我從來覺得‘天上掉餡餅’這樣的好事,不大會發生在我身上。」
「你說什麼?」
「我沒有死在毒箭下,倒是要死在十四爺的冷箭下了。」
「大膽,你昏頭了吧?皇太後在這里,說什麼死啊活的。」
「十四爺明明知道直親王不喜歡我,又說八爺為此和他有爭執。現在大家都在忙著準備隨駕的事情,怎麼他就白眉赤眼的說起這個事來?」
櫻兒知道大阿哥不久後會被圈禁,從此GameOver,心想他可別在臨死前拉上我做個墊背的,我可折死老本了。
十四也愣了一下,一時想不出怎麼反駁。
「櫻兒,那不管怎麼說,眼前的事情是我想要的,你看皇太後不也是十分欣喜的嗎?」
「十四爺,既然你我都是被算計的,結果肯定未必朝著你預期的方向。你還是省省吧,現在想想怎麼月兌身才是。等我們喘過這口氣再互相廝殺吧。」
皇太後又問,「喲,那麼你們可結了安答,都交換了什麼信物啊?」
十四尤為不甘心地說,「哦,從哪兒開始呢?櫻兒說這個事相當鄭重,所以她送了最最珍貴的」
櫻兒打斷道,「一支火槍,嗯,別看是個凶器,但在當時可是救命的兵器。哦,十四爺好像非常擔心外面的亂匪,害怕沒有彈藥,沒有干糧和水,耗在那里就是在漸漸的耗費性命。十四爺這是也知道了厲害,不再似往常那樣逞能,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實在令人想起無助而軟弱的孩子。」
十四的臉開始變形,「櫻兒這個時候滿心就是害怕外面的亂匪們往塔里扔柴火燒塔,我知道她害怕,因為她渾身在發抖,但是她就是硬撐著不肯說。」
「不是這樣的,十四爺當時也在想法子,但是束手無策,他的擔心我知道。于是我就不斷和他說話,分散他的情緒」
「櫻兒一向就是太脆弱太敏感,我怕說出當時的局勢嚇壞她,她當時簡直是害怕的草木皆兵了。」
「當時的局勢的確危難,但是十四爺卻是束手無措,于是對他說,結了安答,就要交換信物,我送給他一支火槍,他也得送給我什麼,十四爺一听,興奮得發抖也忘了害怕。」
這時十四由側頭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你真能瞎編。」這時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簡直不知所雲。
櫻兒繼續說,「哦,于是他特地拿了祭桌上的香案,開始動手做一個小盒子。趁與亂匪們在外僵持的時候,他用小刀一刀刻出來的,不過手藝真不錯。他又將木屑刻出許許多多的小星星放在里面,只要一吹,這些星星就飄蕩起來。」
這時所有人都看著眉飛色舞的櫻兒,連十四都有些張口結舌,櫻兒不理他,繼續開「無軌電車」,「當我再看這個漂亮的小盒子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里面很多星星都迎風飄蕩在起來,聞風起舞。」
十四這時已經不耐煩,「在星星的最里面,是個大的、漂亮的扳指,是她硬是求了去的」
「下面有一張紙,寫著」櫻兒眼角打量著十四,心中已經笑得幾乎氣結,「寫著‘跪求收藏’。」
這時,所以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櫻兒兀自說道,「一個男人在最關鍵時刻所顯示的品德,就是他的寫照。十四爺非常硬漢,非常有性格。」
「于是櫻兒終于被感動了,她還是答應了」
「做安答,真的很感動,十四爺居然還會遷就別人。于是我說」
「她說她願意」
「因為我看到他跪下了」
「站著」
「十四爺,十四阿哥,在輕輕地哭泣,抽泣著,等他哭了一會兒,他對我說」
「我們就是安答了,她說是。就是這樣,完了。這天太熱了,都說得口干舌燥的,上茶。」十四頭也不回地走回德妃的身邊。
櫻兒低下頭,站到一邊,心中大樂,一邊的大阿哥有些不知所措,皇太後臉顯疑問,但是旁邊也沒有人過來解釋給她听(因為的確沒人知道在說什麼),各位娘娘們估計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是禮節性地點頭稱是。十阿哥張大嘴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搔著腦門,見著十四尷尬地、垂頭喪氣地退到德妃身邊,還是咧嘴呵呵大笑起來,九阿哥展開扇子,貌似在扇風,但是眼角的笑意明顯,八阿哥看著她搖著頭,似有責備她淘氣的意思,但是笑容中滿是寵溺。
那天大家盡興而散。當然都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第二天,宜妃又傳她去說話解悶,大家說笑了一陣子,宜妃又問起櫻兒和十四結安答的事情,櫻兒只是笑著解釋,當時他們兩人都以為這下子活不了,于是互相安慰,彼此東拉西扯的,現在看起來有些可笑。
這時,外面嬤嬤來說九阿哥來給娘娘請安。宜妃忙說快傳,又和嬤嬤們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言語中又似乎在說九阿哥怎麼今天來得這麼早,櫻兒要起身回避,宜妃卻攔住她笑著說,反正大家都認識,不必多事了。
九阿哥果然沒多久穿著朝服進來,給宜妃磕頭後,櫻兒向他行禮。大家又東拉西扯了一陣,九阿哥說是今天皇阿瑪散得早,還說又帶了些好東西孝敬老娘,宜妃笑道,「九阿哥,以前就只知道你在外面胡混,你皇阿瑪也說你整天不務正業的,可是額娘近來听到不少關于你的故事,到真是新鮮有趣得很呢。還說你是商場上的巴圖魯,唉,這下子額娘總算放心了」
九阿哥看了一眼櫻兒,又說了不少安慰他老娘的話,最後宜妃說自己乏了,讓嬤嬤們去打理。九阿哥讓手下與嬤嬤們清點物品,櫻兒見到他們忙碌起來,于是告辭出來。
那里九阿哥也說時間差不多了,也要趕著出宮去。
宜妃的嬤嬤們似乎刻意想制造些機會給他們單獨相處,都借故退開,于是兩人一同往宜妃的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