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貝勒掏出手帕,給她擦去眼淚,略顯笨拙地拍拍她,十三在旁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前兒就听永和宮的嬤嬤們說,櫻兒撒起嬌來威力無比,無人能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櫻兒,你看四哥已經被你弄得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了。」
四貝勒沉吟道,「想你額娘了?也好,我看看回頭能不能讓你額娘也進宮來看看你。」
櫻兒想起來四貝勒日理萬機的如何有空管這些小事,歉然道,「貝勒爺,這不合規矩的,還是不要太麻煩了。櫻兒乖乖吃藥,好好養傷,傷好了就早日回府去吧,不勞貝勒爺兩頭操心」
四貝勒點頭,轉身要離開時,拽到了一下衣袖,她才醒悟似地放手原來她的雙手卻不知不覺地拉住了四貝勒的衣袖,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四貝勒見狀,站住了,轉身又向十三道,「十三弟,你要隨駕,家里還有不少事情要準備。你這就先回去吧,你四嫂說明天為你擺酒餞行。」
十三看了看他們,笑了笑點頭,轉身離去。
四貝勒轉身問櫻兒,「櫻兒,你上次在皇太後那里都說些什麼?為什麼大哥再次大罵你狡獪難纏、用心險惡?我不是關照過你不要多惹是非嗎?」
櫻兒听到他發問,「嗤」的一聲破涕而笑,于是簡略地將大阿哥的如意算盤和她胡攪的前後告訴了四貝勒。四貝勒听後也是啼笑皆非,無奈地搖搖頭,「你果然淘氣難養。」
櫻兒撅嘴道,「我本來就是貝勒爺府的小丫頭,貝勒爺還沒有發話說要打發我,任是誰也甭想打我的主意。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嘿嘿,你這只小叭兒狗,可知道得罪了王爺不是鬧著玩的?」
「哼,一個即將過氣的王爺,有什麼大不了的。」櫻兒沖口而出
「你說什麼?大膽!爺是不是太縱容你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四貝勒臉上猶如罩了一層嚴霜,聲色俱厲。
櫻兒趕緊跪下,「櫻兒不敢。四貝勒恕罪。」
櫻兒心下懊悔,怎麼自己這麼口沒遮攔,多事之秋就更不要讓人起疑,否則搭進了小命可不劃算。
「自己掌嘴!」四貝勒喝道。
「噢。」櫻兒低下頭,左右開弓地打了自己好幾個嘴巴,她覺得自己真是該打,怎麼總不長記性。四貝勒未及說話,只听得身後有人叫道,「四哥,有什麼話好好說,怎麼在宮里處罰下人?」
櫻兒抬頭一看,只見灰太郎帶著李福升疾步走來。
櫻兒心想這下要糟,這事兒鬧得,都說不清楚了,這兩個人可別結下什麼梁子才好。
果然,四貝勒淡淡地道,「哦,是八弟啊。你這是趕著出去嗎?」
「四哥,櫻兒若是犯了什麼錯,就說給德娘娘管教,畢竟這是宮里,人多眼雜的,別再傳出什麼閑話才好」
櫻兒趕緊說,「八貝勒許是誤會了,櫻兒剛才是說錯了話,原該受罰的。」
四貝勒道,「知錯就好,起來吧。回去長點記性,下次再犯可就是挨板子了。」
「是。」櫻兒躬身施禮。
四貝勒點點頭,轉身問灰太郎,「八弟,你這是回府去嗎?咱們一起走吧。」灰太郎看看她,向四貝勒點點頭,于是兩人一起往宮外走去。
櫻兒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走出視線,還是怔怔地站了很久,這才醒悟起得向德妃去復命。她回房後,呆呆地看著窗外,她知道現在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切不可避免,老康的這一次出巡會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縱然四貝勒和十三是最後的贏家,但她還是為他們難過。那麼四人幫呢?這兩個贏家已經讓她如此牽腸掛肚的了,那麼看到四人幫日後的結局,她會怎樣呢?
第二天,良妃打發了人來請她,說是要她幫著看看內務府新進的衣料花樣。櫻兒知道這是灰太郎的安排,心想她可得好好解釋這件事。四貝勒和灰太郎今後可是死對頭,但針鋒相對中,她可別成為理由之一。
在良妃這里忙活了半天,並沒有看到灰太郎的影子,櫻兒心下疑惑。直到她告辭出來,良妃的一個嬤嬤送她的時候,塞給她一張紙。她邊往回走,邊打開一看,里面只畫了一朵茉莉花,她笑了出來,果然灰太郎心思細密,于是慢慢地往那一片茉莉花壇走去。
果然,李福升已經遠遠地在那里候著,見到她,連忙躬身垂首讓她到了花壇。
灰太郎早就迎了上來,「櫻兒,你還好吧?」
櫻兒連忙見禮,「八貝勒,櫻兒很好,多謝費心。」
「起來吧。櫻兒,昨天四哥為什麼要罰你?你怎樣了?」灰太郎抱住了她,又往她臉上仔細看了看,「可還要上藥?唉,這宮里給你送藥卻不容易。」
「八貝勒千萬別誤會,昨天的確是櫻兒的不是,櫻兒口沒遮攔地在亂說直親王的壞話。所以四貝勒要懲戒櫻兒,四貝勒也是怕櫻兒會禍從口出。」
「你總是這樣,自己受了委屈總為別人開月兌」
「八貝勒,櫻兒也的確要長些記性,老是口沒遮攔。」
灰太郎聞言釋然,點頭笑道,「出來這麼大的事,你若不說上幾句怪話,反倒是異常。」
「八貝勒,櫻兒是不是太不懂規矩?唉,在宮里、在貝勒府,就是要再三小心,哪天一個沒留神,就獲了罪。真是要精神錯亂。」
「你也知道害怕?放心吧,我以後就時常提點著你,你只要再忍耐一陣子。」
「唉,櫻兒賤命一條,只怕他日挨你的窩心腳也是早晚的事。」
「你倒是會嘔我,動輒罰你掌嘴的,可不是我。」
「櫻兒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灰太郎笑著搖頭道,「反正你永遠是對的,」
櫻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種覺悟可夠得上現代「新好男人」的標準。
櫻兒看著他,不由自主地又嘆了口氣。
「又嘆什麼氣?」
「你若不是皇子,該有多好。」櫻兒看著他,喃喃地說道。
灰太郎笑道,「怎麼,你嫌棄我了?」
櫻兒看著他笑了起來,灰太郎認真地說,「我能夠的上你們仙界的門檻嗎?」
櫻兒笑道,「只怕在那里,你也是個‘極品好男人’。」
灰太郎撫著她的肩膀,「櫻兒,你不要把我當皇子,只把我當作你的知己,好嗎?我們彼此也再不要分什麼高低貴賤。」
櫻兒點點頭,「自來世上只有低下的人品,沒有低下的人格。只可惜這里的絕大多數人不這麼看。」
櫻兒現在想回避這個沉重的話題,因為此刻她覺得非常幸福快樂,她不想有任何不悅的情緒來打擾這種心情。她不說話,又將頭埋在灰太郎的懷里,听著他的心跳,只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凝滯。
「櫻兒,再給我唱首歌好嗎?」
櫻兒點點頭,就在他的耳邊,輕輕唱起了那首《玫瑰人生》,灰太郎微笑著听她唱完,輕聲道,「可惜,我听不懂歌詞,是什麼?我可不如九弟,通曉那麼多文字。」
櫻兒搖搖頭,「歌詞是什麼並不重要,我就喜歡這種旋律。可惜沒有帶琴出來」
「以後你就天天給我唱。」
「只要你不嫌煩,我就天天唱。」
「櫻兒,等皇阿瑪巡視回來,我就去請旨」
櫻兒看著他,臉紅起來,低下了頭。她心里盤算著,以後老姐在雍正登基後就是貴妃,再後來是皇太後,說不定可以通通她的路子,讓她對他和他的家人網開一面。咦?好象後來小乾的確是將八阿哥、九阿哥及其家人重新收入宗室玉牒的,算是為他們平反。那麼這一切是不是老姐在從中起的作用?嗯,有道理、大有道理。
灰太郎托起她的臉,「又在想些什麼?」
「八貝勒,直親王那里你是不是很為難?」
櫻兒說著,又捧起了他的左手,他手上已經換了輕便的繃帶,她心下感動,落下了眼淚,「你為什麼這樣,你安心叫我于心有愧嗎?難怪直親王發那麼大的脾氣。」
「我當時只是著急,並沒有想那麼多,這比你沖出去擋毒箭好多了。再說,從此咱們的血流在一起了,不好嗎?」
「我不要你這樣」
這時,李福升走了過來躬身道,「主子,宮門快要落鎖了」
灰太郎朝他點點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櫻兒連忙站直了身子,「櫻兒告退。」
灰太郎抓住她的手,「櫻兒,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櫻兒抽出手,轉身走去。「還要說什麼?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了」
47年的確是多事之秋,七月里老康出巡,帶走了十三。稍後四貝勒也帶著幾個福晉並文秀去了。這次十四因要試制火槍,沒有立即隨行,老康後來因為下雨有泥石流,擔心十四路上有危險,就沒讓他去。接下去發生了什麼大致也清楚。死了十八阿哥,老康一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