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逗清光 酒令 (三)

作者 ︰ 梧葉曉棠

十三展眉道,「櫻兒,听了你的說法,我更是心安。現在倒是不宜再說什麼,也不必急于辯解,看來還是要假以時日,慢慢探訪,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櫻兒點點頭。四貝勒道,「十三弟,你放心吧,我也會派人慢慢探訪,只是面上不宜帶出幌子。」

十三上馬的時候晃了一下,小柱子趕緊扶住他。櫻兒問,「十三爺怎麼了?」

小柱子道,「腿上起了膿瘡,爺不肯醫治。」

「這有多久了?」

「爺回來之後就這樣了。」

櫻兒知道十三有腿病,而且日後輾轉拖延,最後也是因這個病而英年早逝的。她忙說,「有病還不治,這還了得。」

她著急地埋怨,「小柱子,你當差都當老了?怎能由著一個病人胡來。再說你主子不肯就醫,機靈點的你也該給四貝勒送個信兒。大家好一起想辦法不是。」

小柱子一疊連聲地說,「可不是嘛,這些天出了這些大事,一忙乎就糊涂起來。爺不許奴才提這事兒,可是四貝勒又不是外人,怎麼沒想到。該打該打。」

只見十三在馬上道,「櫻兒,爺是鐵打的身子,這點小痛算什麼。不用費神。走了。」

小柱子連忙上馬跟著走了。

櫻兒目送十三離去,怔在那里,剛剛的分析,讓十三燃起一線希望,還不知道究竟起不起作用,現在又有了**病痛。唉,怎麼什麼事都趕在今年了。

這時,只听四貝勒道,「櫻兒,爺自會想法去請太醫給十三爺診治。你放心吧。」

櫻兒看著他想,十三以後就是他唯一的精兵猛將,最後是過勞死的,他自己日後也是過勞死的。須知原來在書上看到的文字記載,現在一幕幕的就在眼前發生。以前有個劇作家說過,什麼是悲劇?悲劇就是將人世間美好的東西毀滅了叫人看。而她呢,明明知道這幕悲劇的結局,卻還要參與其中,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走向那個結局,卻無能為力。

這時,四貝勒的眼中充滿了疑慮,「櫻兒,你不要這樣看著我,為什麼你的眼里滿是悲傷?你知道你的眼光讓人很不安。我剛才說了,十三爺那里自會想法去延醫診治,你盡管放心。」

櫻兒听了這話,只覺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四貝勒柔聲道,「這天也晚了,又極冷,別再騎馬了,我送你回鈕鈷祿府吧。」

櫻兒仿佛沒有听到,搖頭淒然笑道,「貝勒爺,櫻兒突然想去放爆竹,听人說放爆竹能將晦氣霉運都放掉。那樣的話開年就是全新的一年了。」

只見四貝勒莞爾一笑,「好吧,爺陪你一起去放,咱們今兒就將所有不好的東西統統放掉。蘇培盛,你去辦吧。」

正月里北京天氣極冷,兩人在馬車里誰也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馬車緩緩走到了城南開闊地,那里不致驚動到百姓住戶。

蘇培盛和手下早就準備好了一大堆爆竹,想來這還是在年下,采辦這些東西也不困難。

這天晚上,櫻兒就像小孩子一樣,點燃一個個爆竹,又點起一串串小爆竹,直到所有爆竹都放完了,還是意猶未盡,而胤禛卻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在忙忙碌碌,並不插話。櫻兒抬頭仰望星空,心想,這個時候的星空才是沒有被污染過的,才是最純淨的。天上的星座清清楚楚的在那里,仿佛就是黑色幕布上閃閃放光的小燈,獅子座,大熊座,雙魚座還有北斗七星。這麼澄淨空明的夜晚,真想把一切煩惱全都拋棄

四貝勒在一旁狐疑地看向她,今晚櫻兒的神情讓他不安,櫻兒就像會隨時乘風歸去一樣,她又有了在燕子磯那樣的眼神,而且剛才櫻兒看著十三和他,眼楮里有一種惋惜、悲傷、甚至有一絲絕望。上次十三隨駕出塞前去辭別德妃出來時,櫻兒對他的那種依戀的眼神,讓他心情沉重,當時卻不知該怎樣去安慰她,甚至說是無能為力。而之後出的事情,又證實了櫻兒當時那種不詳的預感。現在他又感受到了這種強烈的依戀,他有些惶恐,希望櫻兒不要再有什麼預感,他不希望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再發生在十三身上。

櫻兒看著胤禛默默的守望在一邊,不知怎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這時,天邊突然飛過幾顆流星。櫻兒驚呼起來,「流星!流星!快許願!」

立即奔上幾步,對著星空跪下,閉起眼雙手合十,默默禱告,「老天、上帝、耶穌、聖母、真主,快讓我離開這里吧,離開這個時空。否則我會越陷越深,遲早會為這些人勞神心碎。」

四貝勒在她身後,一直定定地注視著她,等到她站起來轉過身,才輕聲問道,「櫻兒,你這是?」

櫻兒笑笑說,「貝勒爺,我听過有一個說法,只要在這個流星消失前,許下一個願望,這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四貝勒笑道,「哦?這還是第一次听說。那你許了什麼願望?」

櫻兒搖頭笑道,「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櫻兒看了看天,掏出懷表就著燈籠看了看,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三四點。于是對四貝勒說,「貝勒爺,等會兒就要進宮請安了,這就回吧。」

又鄭重其事地福了福,「櫻兒謝過貝勒爺,陪櫻兒度過這個難忘的夜晚。」

胤禛道,「櫻兒,應該是你陪著爺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希望開年後,十三弟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這年下也不用上朝,進宮請安也尚早。爺先送你回鈕鈷祿府吧。」

櫻兒道,「貝勒爺還是回府準備吧。累了一晚也該歇一下。櫻兒自己回去,有人跟著就可以。」

胤禛根本不理她,徑自上車,「爺不放心你一個人走。」

于是四貝勒和櫻兒又上車往鈕鈷祿府而去,沉默了一下,他對櫻兒道,「櫻兒,你的願望一定能應驗。你不必擔心這一切,我自會護你們周全的。」

櫻兒奇道,「貝勒爺怎知櫻兒許的什麼願?」心想他是我肚里的蛔蟲?他怎知道我在擔心這一切?嗯,這些天來發生的這一切也真夠亂的,人人都憂心忡忡的,我許的願自然是這個大方向,並不難猜。

果然听四貝勒笑道,「櫻兒,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切煩亂的俗事你自然不放在心上,尋常的事你也能一一化解。能讓你向上蒼下跪的,定是一些不可把握的大事。這些天來你日夜憂慮的可不就是爺們這些事嗎?」

櫻兒嘆了口氣道,「貝勒爺果然明察秋毫,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

頓了頓,想起什麼,「貝勒爺,你又為何說櫻兒是在擔憂這一切?若櫻兒說,櫻兒許願是要老天讓我逃開這一切呢?」

「櫻兒,你不會遇事退縮的,你是個激流勇進、無所畏懼的人。」

櫻兒側頭看他一下,呆了呆,沒想到他如此直截了當。她笑著說,「貝勒爺這次可真說錯了,櫻兒真的是想要逃開這一切呢。」

四貝勒不以為意,「是嗎?櫻兒,那你是想逃避事呢,還是想逃避人?」

櫻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暗自吐吐舌頭,這個他也看得這麼明白這麼透。怪不得他能當皇帝,高智商啊高智商。見四貝勒在也側過頭來看她,才醒悟起來,櫻兒不無崇拜地說,「貝勒爺這番話果真是振聾發聵,櫻兒都快成為貝勒爺的粉絲了,怪不得日後你會成為那麼多人的偶像」。話到嘴邊,櫻兒將「三百年後」改為了含糊的「日後」,這可不是抬杠,在現代,四四的粉絲團貌似超過八八的。

「哼,無事獻殷勤」四貝勒哼道。不過神情看起來卻是受用無比的。

櫻兒大奇,畫蛇添足道,「難道貝勒爺知道什麼是粉絲什麼叫偶像?」

四貝勒笑罵道,「反正都是些溜須拍馬的怪話,爺何須去知道?」

櫻兒頓感挫敗,撅嘴嘟噥,「真沒勁,櫻兒總是馬屁拍在馬腿上,貝勒爺就不會假裝高興一下。」

四貝勒側頭笑道,「這又是什麼促狹的俏皮話兒,好好好,你就是拍爺的馬腿,爺都高興呢。」

櫻兒一愣,又突然想起來他就是屬馬的于是捂著嘴對他狂笑起來。

這可是在四貝勒的車上,她要顧及風度禮儀,這下可把她憋壞了,臉憋得通紅,花枝亂顫,簡直要斷了氣。

四貝勒乎也醒悟過來,臉紅了一下。訕訕道,「笑吧笑吧,總算見到你笑了,這總比你一整晚愁眉苦臉的強。」

櫻兒聞听更是大笑,可是樂極生悲,不想猛然吸到一口冷風,就打起冷嗝來,隔一會兒就打一個嗝。這下子輪到四貝勒大笑起來,不過看著她實在難受的樣子,關切地說暫時忍一下,前面快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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