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鈕鈷祿府就忙活開了,因為蘇培盛親自報信兒說四貝勒要來。
本來大過年的,家里要祭祖、招待親友,全家上下總是天不亮就忙,倒也沒怎麼特別的添亂。前一天櫻兒出去,後來十三的侍從到府上說櫻兒在陪著十三爺,再後來四貝勒府又有人傳話說櫻兒在陪四貝勒和十三阿哥說話。
這幾天朝里出了不少事,文秀也多少知道些。櫻兒陪著兩位爺應該是在商議什麼要緊的事,于是安慰大家不要著急。但府里听說大清早的四貝勒親自將櫻兒送回來,所有人卻都嚇了一大跳。文秀猛然一驚,櫻兒的額娘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別是櫻兒又出了什麼意外,大家忙忙的穿戴好了趕到前廳。
等四貝勒和櫻兒到了鈕鈷祿府,眾人見禮後,四貝勒只是和顏悅色地說主要是看看文秀在家里怎樣。還有昨天臨時讓櫻兒侍候他和十三爺議事,趕了個通宵,所以順便送她回府。頓了一下,四貝勒還讓文秀引見了櫻兒的額娘,並囑咐她額娘和文秀好好看顧著櫻兒,別再讓她累著。畢竟是重傷過後,添了病就不好了。
文秀和櫻兒的額娘帶著櫻兒趕忙謝恩。四貝勒見到櫻兒還是過一下就打一個嗝,但是顯然是竭力克制,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仍然板著臉,讓趕緊倒一杯熱茶給櫻兒喝。
四貝勒又寒暄了幾句起身離去。府里上上下下又將櫻兒打量個夠。四貝勒這是第一次上鈕鈷祿府,沒想到就這樣來去匆匆(不過,四貝勒好像是要趕著進宮,倒也好理解)。但這一次來雖說是為了看文秀,也是送櫻兒,還關照府上要讓櫻兒好好休息,就這些。咦,就這些?
四貝勒在書房外永遠是一臉嚴肅,板著臉神情琢磨不透。文秀是素知他脾性的,所以看著他總有些害怕。櫻兒的額娘看到四貝勒,也是一臉緊張。等到四貝勒走了,內眷們回房後,才悄悄問道,「櫻兒,你就是在四貝勒的書房當差的?貝勒爺是不是很凶?老也見不到笑臉?」
文秀也追問道,「什麼要緊事要議一個通宵?」
櫻兒打著嗝道,「自然是朝堂上的事,十三爺要和四貝勒商議。呃你們也知道最近因為廢太子的事,所有皇親貴戚都在議論紛紛,呃不過咱們府里就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說。呃」眾人連忙點頭。
櫻兒的額娘看著櫻兒猛灌熱茶,笑道,「四貝勒可真細心,居然會親自關照櫻兒打嗝的事,真沒想到。」
文秀在旁也笑道,「姨娘不知道,在貝勒府里,櫻兒日常的事務一向都是四貝勒親自吩咐安排的呢。」
所有人聞言都狐疑地望著櫻兒。櫻兒也是呆了呆,這一點她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她回想起在府里的一應事務,飲食起居,似乎確實是四貝勒一手包辦的,無微不至。她自己一直也沒有覺得什麼,今天听文秀猛然間一說,倒使她突然覺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可也說不上什麼感覺。心想她平時都是在書房的,要麼當差,要麼看書。她外出的話也是要稟明四貝勒和福晉的。福晉和文秀到底在內府,外面的事也管不過來,四貝勒作為最高領導,當然要過問了,那也不算什麼特別吧嗯,還有,你們是沒看到四貝勒在書房里的那個樣子,有時簡直和一個頑童沒什麼區別。
鈕鈷祿府上上下下又開始猜測紛紛,前兩天剛剛問了櫻兒和十四的事,櫻兒顯然是否定了。可這四貝勒又怎麼解釋呢?這麼看來,四貝勒這次到底是為了送櫻兒來看文秀呢?還是為了看文秀來送櫻兒?想不到櫻兒小小年紀,卻與那麼多皇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眼看著事情越來越復雜,這到底是福是禍?
于是,老爺、少爺、少福晉們在櫻兒的額娘、文秀的陪同下,一起對櫻兒進行進一步的詳細調查。這次櫻兒再撒嬌也沒人理會。
老爺開口了,「櫻兒,鈕鈷祿府並不指望你們姐妹飛黃騰達,給府里帶來轟轟烈烈的盛景,我們只求你們能夠保全性命,平平安安的。自來皇族事務紛繁復雜,一不小心就會惹上大禍。近來發生的一些事雜亂無章,千頭萬緒的,你們女孩子如何能夠卷入這樣的紛爭之中?」
櫻兒的額娘也說,「櫻兒,外面對你已經議論紛紛,說多少皇子們與你有情有意之類的,這對一個姑娘家並不是件好事,你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櫻兒道,「娘,櫻兒當然知道這些事情的後果,櫻兒並非是招惹各位爺們。只是有些事情也是無意踫上的,櫻兒還避之不及呢。不過,櫻兒想著,姐姐素來行事妥貼,所以今後只要跟著姐姐應該是沒錯的。」
眾人點頭,都說還是讓文秀時常提點比較放心。文秀問道,「櫻兒,那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對哪位爺有意?听說連皇太後都喜歡你,還有好些娘娘們。不如看看機會,索性就求了太後給指了婚,萬事大吉。」
櫻兒一開始還在認認真真的听著,一一點頭應允。可听到最後一句,無奈地搖搖頭。正色道,「櫻兒以前並沒有去招惹過任何一位爺;櫻兒現在也沒有對任何一位有意;櫻兒以後只打算熬到了年紀被放出府。櫻兒並不想嫁人,只求有一天能夠自由自在的周游天下。」
眾人一開始也是對櫻兒的回答頻頻點頭,可听到最後一句,她額娘先說起來,「櫻兒,別胡說,你總要嫁人的,哪個姑娘家的不嫁人呢?」
櫻兒搖頭笑道,「那出四貝勒府之前,這一切能由我說了算嗎?也要等四貝勒發話呢。我還是先想辦法熬到出府再說。」
櫻兒說這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灰太郎。他應該知道我出了宮了吧?我回府後就離他更近了一些,但他為什麼老是玩「失蹤」?他知不知道這牽腸掛肚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過,他最近心情可好?要不要寫封信交到邀月山莊?不好不好,多事之秋,還是少動為妙,況且他有這麼些事情忙乎,我就不要再去給他添亂了?
第二天,鈕鈷祿府上的門子說,收到了邀月山莊的「冰與火」的點心大禮盒,說是有人指名送給府上老少爺們過年的禮物。大家對這個大禮盒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帖子,櫻兒一看到藍色的包裝紙,心里明白這肯定是九阿哥。既然九阿哥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那麼灰太郎肯定知道我在這里。想到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于是對大家說,她還要出去一下。
櫻兒的額娘和文秀一听,紛紛埋怨她又要到處亂跑,好容易回趟家,也不好好陪陪家人。
櫻兒聞言歉然,心想自己的確有點不顧別人的感受,她怎麼說還是這家的女兒。于是對大家笑道,自己只是想去上香。听說海澱有一家寺廟,菩薩很靈的,這一年來她出了很多事情,應該去進進香。
櫻兒的額娘聞听,也是一臉欣喜,「哎喲,可不是。櫻兒這里大難不死,還不是菩薩保佑,是該好好的上香還原才是。」
說得文秀、少福晉們都蠢蠢欲動,大家說,本來女眷們燒香,也是平常的事。明天雖然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但是難得她們娘兒們聚得齊,何況文秀後天又要回貝勒府,選日不如撞日,就是明天了。又忙忙地遣人去寺院知會一聲。
第二天,鈕鈷祿府的好幾輛大車浩浩蕩蕩開拔到海澱的寺院。因為不是上香的日子,又是大過年,寺院並沒有很多人。前一天府中已經派人預約過,所以主持親自出來迎接。櫻兒認得這個主持,只是對他點點頭。住持對各位女眷楫手,態度十分恭敬。
櫻兒扶著她額娘,跟著文秀,並幾位嫂嫂,往正殿進香。然後主持將她們讓進禪房喝茶。幾位嫂嫂也和主持閑話著,說早就听說這里的菩薩很是靈驗,還是宮里宜妃娘娘的功德,有好些貴戚、官宦人家的女眷們都到這里來捐海燈。主持也說,就是近年來,香火著實興旺。連好些皇阿哥們也過來上香,十分的虔誠。就好像前幾天,八貝勒和九阿哥還到了這里,除了上香外還議事。
櫻兒听說,心猛地跳了起來。灰太郎來過這里?還有九阿哥?他們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要到這里來?那麼他們肯定在說我了,否則怎麼會想起來給我家送點心?還有,將點心送到鈕鈷祿府,說明他們知道我回府了。那為什麼灰太郎連個面也不露、連個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