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陣子,就是櫻兒在現代時的陽歷生日,這里自然沒有人知道的。
這天一大早,阿嫦來了府上給她帶來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阿嫦笑道,「櫻兒,我估模著你也只有這個時間得些空,特地過來先給你過生日。」
于是給她點上一支蠟燭,又笑道,「櫻兒,咱們的歲數可真的不知道怎麼算,要說是三百歲也不為過,所以就只圖個意思吧。來,許個願。」
櫻兒啐道,「你才老到恐龍級呢。我只挑小的算。」
說著閉上眼楮許了個原,將蠟燭吹滅。
「一大早的吃不了這個,我留在晚上吃吧。」櫻兒笑道。說實在的,她這陣子根本就沒什麼胃口。
「櫻兒,你許了什麼願?」
「那還有什麼難猜的?當然是早日逃之夭夭嘍。」
阿嫦笑道,「啊喲,那你的灰太郎豈不要傷心欲絕了?」
「呸呸呸,今天我希望盡量保持好心情,你可別來挑戰我的底線。」
「櫻兒,听九阿哥說,從塞外回來後,八貝勒還是不放心你,問了多少遍,說斷不能讓你作下病根來呢。」
阿嫦顯然不知道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她的八卦信息顯然未經Update(更新),還停留在兩個月之前。
「你少來,你到底是來祝我生日快樂的還是上門來折我的壽?」櫻兒有些不耐煩,當然也懶得和她說中間的這些緣由,另外,又怎麼對她說?
阿嫦聞言,卻認真地對她說,「櫻兒,你看前一陣子,皇上責罵了他,再三再四地貶損他,貶低他的母親和妻子。另外還責難了幾個推薦他的大臣,貶的貶,撤的撤。他這段日子應該是很煩心的了,但是據我看,該你的藥品、補品、甚至是問候、關照,他都是親自派人轉達給我,一次不少一句不拉。你看世上有幾個男人可以做到這一點?更別說這麼個封建社會的皇子。」
櫻兒只覺得從胸到背開始隱隱作痛。
阿嫦見櫻兒默然不語,又道,「听九阿哥說,如今皇上是再三找八阿哥的茬子,八阿哥應該是擔心你會受牽連受委屈,才一再不提你的事。皇上給他指了側福晉,他也是始終以禮相待。听說八福晉也無奈又給他說了幾個女人的,他都是毫不在意,無知無識。我原本也對他這麼來者不拒的有些微詞,可是有一天卻听九阿哥解釋給我說,八阿哥只有這樣,才能讓皇上不起疑,因為皇上總說是有什麼妖孽魘住了八阿哥,要仔細徹查。」
櫻兒嗤之以鼻,「你見到九阿哥也不忘八卦,真服了你這種敬業精神。」
「嘿嘿,九阿哥這麼特特的說,還不是要讓你不起誤會嗎?」
「呸!」
「上次那盒玫瑰,我問了九阿哥,他說是在八阿哥的書房拿的」
「你還有完沒完?真佩服你的鑽研精神。」這次櫻兒的心是真的痛了。
「櫻兒,我以前一直因為知道他日後的結局不好,所以不贊成你同他有什麼發展,可是見到他這樣,讓我也不得不感動。算起來離開那一日還有十幾年,這十幾年可是你一生中最好的時光。你若是珍惜這段時間的每一刻,那就擁有了最燦爛的人生。真的到了那一刻,才沒有遺憾。良妃不是曾經說過,若是擁有了最美好回憶,將來即使沒了感情,還有回憶。人生最大的遺憾是,人不在了空有愛還在,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愛不在了空有人還在。所以不管是誰,只要值得去愛的人,就大膽地走出這一步。櫻兒,我到了這里,曾經和你一樣的掙扎過,我花了四年時間才想明白這些道理,所幸的是我了悟得並不晚。所以我找到了屬于我的那片天」
「切,你怎的變成了說客?你明明知道和這些人糾纏下去,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像吃巧克力,即便不要我付巧克力的錢,可我也得付減肥的錢。所以最最明智的辦法是,巧克力再誘人,也忍住不吃,戒掉饞癆。」
櫻兒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翻涌起來,她看著阿嫦那一開一合的嘴巴,從沒覺得眼前的她是那麼的八婆。一陣煩厭涌上心頭,只想盡快打發了她。
阿嫦嘆口氣,又絮絮叨叨,「你又何必嘔自己?你也要替他想想,畢竟他們這樣的人家身不由己,唉,這一切我連看都看不懂,時時的九阿哥解釋給我,我還要想個半天才明白過味兒,別說他們這些當事人呢,他們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滿盤皆輸的。」
櫻兒又愣了半晌,也嘆了口氣,「阿嫦,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累,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說著拿起一根胡蘿卜(她的美容餐),當作麥克風,對著阿嫦唱起了《家鄉的路》,「Countryroad,takemehome,totheplaceIbelonged,(故鄉的路,帶我回家,去向那屬于我的地方…)」......
阿嫦看著她,無奈地搖著頭,「自欺欺人。」又遞給她一個藍色的信封,告辭出去了。
等到阿嫦走出了院子,她停下來發了一會兒呆,隨即惡狠狠地將胡蘿卜啃了兩口,眼中莫名其妙地酸澀起來。
過了許久,她打開手中的信,果然是九阿哥的手書,約她下午到那個寺院。
午後,她向福晉請假說要出去,于是騎馬來到海澱的那個寺廟。
這天寺院的人並不很多,後院更是空無一人,她徑直走到銀杏樹下發呆,想到灰太郎說過要守住她的話。她呆呆地在樹下坐了很久,不知不覺地又默唱起那首《玫瑰人生》,心想,你到底是要守住我還是要禁錮我?你當初就讓我去了,一了百了。你硬要留住我,但是為什麼一再地好事多磨?唉,我為什麼要認識你?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念你,我為什麼要懂得你,讓我不由自主地牽掛你。為什麼不見面的時候我一直會惦記你,見了面又總是生出不同的事情來打斷,為什麼每次不歡而散之後,你還是輕易地把我的心揪住,讓我還是對你無法忘懷,為什麼我永遠對著這苦澀和甜蜜相混合的負荷卻甘之如飴
這時只听到背後傳來一個震懾她心魂的聲音,「櫻兒,你怎麼來了?」
櫻兒回過頭一看,八阿哥和九阿哥便裝站在身後。那一剎那,櫻兒覺得是在做夢,定了定神,才覺得他活生生的就站在眼前,于是低頭走過去向兩人施禮。說沒想到會在寺廟遇見二位爺。
八阿哥似乎已經完全怔住,盯著她說不出話來,眼中閃出激動,狂喜,遲疑又有一絲不自在。
還是九阿哥對她笑道,「這里是難得的清幽,所以我們都十分喜歡來這里談事情。」
櫻兒茫然點點頭,兩眼還是呆呆地望著八阿哥,對九阿哥的話置若罔聞,這時九阿哥咳嗽了一聲,櫻兒這才回過神來,「櫻兒謝過八爺和九爺前兒送的壽禮,各位爺費心了。」
九阿哥笑道,「听說你的生辰冷餐會別具一格,可惜無緣見識。」
「這又有何難?我幾時去邀月山莊一次,教給管事的人即可。」
九阿哥笑著點點頭,舉起那把題著「心地光明,才華韞藏」的扇子道,「另外,這個也多謝了。對了,我想起來要找方丈問些事情,一會兒就回來。」
九阿哥拍了一下八阿哥的肩膀,轉身離去,留下了灰太郎和大腦已經格式化的櫻兒。
灰太郎也已經回過神來,有些許不自在,顯然在顧左右而言他,「櫻兒,你辦差回來也有一陣子了,怎麼還是那麼清減?」
櫻兒想,我回來就听到了你的事,怎麼可能心寬體胖?
「你是听到了那些事了吧?我知道你最近茶飯不思還還背著人痛哭櫻兒,你不要再這麼作踐自己一切很快都會過去的。」
灰太郎心痛的神態和溫言的勸慰,又讓櫻兒有些輕飄飄起來。她心想,果然他知道我心里不好受,現在奪嫡的局勢那麼緊張,想來還是他老爸考驗他的關鍵時刻,但是雜事紛擾中他竟然還能夠察覺到我的胖瘦。
于是躬身道,「多謝八貝勒費心,櫻兒並沒有受什麼苦。櫻兒知道,眼下你是最煩心的時候,你不要再分神來顧忌到我。」
灰太郎點點頭,又問了些她的情況,還有生辰的事。櫻兒一一作答,但顯然大家都無心這些俗套的話題。最後,兩人索性都不說話了,就這樣沉默了好久,他們彼此沐浴在陽光下,似乎在用心靈交流,因為一切的一切盡在不言中,更勝過那千言萬語。
灰太郎輕聲道,「櫻兒,你在教堂說的話,起初我不太明白,但是後來卻是一一應驗了。的確在那個門里的並非鮮花美酒,陽光燦爛。櫻兒,你究竟是誰?你總是能夠穿過紛繁的表象,看到本質,甚至看到很遠。難道你真的擁有可以洞察一切的慧眼嗎?」
櫻兒笑道,「八貝勒,其實鳶飛戾天者也好、經綸世務者也罷,無非是專注于一些俗務,反而迷了雙眼而已。」
灰太郎注視著她,「櫻兒,你是一向不將權力金錢放在眼里。但是,這些東西本身並沒有好壞之分,那要看在誰的手里運用。若這些東西在有理想的人手中,豈不是更好、更合理呢?」
櫻兒道,「人各有志,實現任何一個理想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世上並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卻未必是對等的結果。到底是要結果還是要過程,還看你的選擇。」
灰太郎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櫻兒覺得他的身影說不出的蒼涼孤寂。櫻兒忍不住說道,「八貝勒,你瘦多了。這個世上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沒有不可結束的沉淪,所有失去的,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灰太郎全身一震,似乎欲言又止,他轉過頭說,「櫻兒,這一陣子發生太多的事,有些事情又令人猝不及防,所以我日夜都在忙碌並沒有時間想別的」
櫻兒驟然感到這氣氛又有些不對頭了,她在他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遲疑、迷茫和決絕。櫻兒心中又感到一陣淒楚,只覺得她的心在不斷地下沉,似乎隱隱地還有一絲絕望的感覺。
果然灰太郎緩緩轉過身子,對著銀杏樹佇立良久,輕聲、但是清楚地說道,「櫻兒,我們以後不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