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歲數也叫老顧？」吳法南打量老顧。
那年也二十八歲的老顧一揚腦袋︰「因為老子在哪兒都是爺爺！」
吳法南怒了，沒人敢在他面前這麼裝大︰「在這兒你他媽就是孫子！」
「你媽的！」老顧揮拳打去，哪料吳法南出手比他更快，一拳直砸在老顧面門，老顧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翻倒在地上。
老顧的人霎時一齊撲上來，吳法南再厲害也難敵眾手，被人一把揪住衣領，剛要還手，胳膊又給扭住，只覺得劈頭蓋臉拳頭巴掌砸下來。
他帶的那幾個青工就傻在原地，李鳳軍一時也呆呆不動，忽然他看見老顧正在爬起。
一看吳法南落敗，老顧抹一下嘴角的血，掙扎著從地上起身，就在這時，猛然頭頂又轟然一記重擊，他身子登時一軟，又趴回地面，眼楮只看見李鳳軍雙手舉著一個木頭模特站在他上方，回頭沖幾個青工大喊︰「還他媽不上？！」
青工們這才醒過腔來，吳哥都這樣了，不干狗日的還是人嗎？他們猛撲過來，扯開抓吳法南的人，拳腳並用和對方混戰一處。
有了幫手的吳法南立刻甩開膀子，左右開弓，李鳳軍揮舞木頭模特一通狠砸，老顧的人節節敗退，一直退到店門口，一個小子先摔了出去，嚇了外面的路人一跳，剩下的人沒了心氣，也跟著往外跑。
吳法南厲喝一聲︰「站下！」
那幫人竟乖乖停住。
吳法南一指地上的老顧︰「帶上他！」
那幾個人急忙扶起老顧，架著他跌跌撞撞而去。
吳法南他們站在店門口，喘息未定。
李鳳軍回身去放好模特，又走到吳法南面前︰「這事完不了。」
「當然不能完！」吳法南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老顧還有老曹算是得罪了，只好奉陪到底！
李鳳軍問︰「你想怎麼辦？」
「還沒想好。」吳法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這兩天我在這兒，反正你這兒離廠子不遠，有事就你去叫他們！」
李鳳軍說︰「那你不上班了？」
吳法南笑︰「廠子早沒什麼活兒啦，再說就憑我，一天班都不上，看他誰敢不給我開工資！」
那時廠里的人都見過他拎著一根粗鐵棍追得車間主任到處跑，這時的領導誰也不露面，露面也沒用，他只要一瞪眼，沒人不怕。
後來他想那時候的日子才真快活。
那時候還沒有方旭。
方旭開著車來到吳家，大門開著，他將車駛進院子停穩，下車走進室內，進到客廳，吳法南和司馬彬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見只有他們兩個，方旭感覺不對，掩飾地笑︰「不是說三缺一嗎？」
「是三缺一，沒錯啊！」李鳳軍從方旭身後走過來。
方旭明白了，媽的，該來總要來，隨便！他依然鎮定。
吳法南心平氣和的樣子︰「坐吧老方。」
方旭坐下，一付已經無所謂的神態。
吳法南停了停說︰「老方啊，還記不記得咱們怎麼認識的？」
方旭看看他說︰「當然忘不了。」
還是1985年夏天，夜間的小街僻靜得沒有一個人，吳法南騎著自行車拐進這里，不遠處就是他的家，盧婷肯定在想這麼晚他干嘛去了。
想著老婆的樣子，吳法南過了片刻才感覺到身後有人，他稍稍偏一下頭，兩個黑影跟著自己，他停住車，那兩人也停住。他想了想，又繼續前行。
再走一段路，吳法南直覺該有事了，果然前方又猛地跳出兩個人，他立刻再停住車，女乃女乃的，真的跟我玩這套，老子怕你？
整整一個禮拜，李鳳軍的店什麼事都沒發生，吳法南就想到老顧可能耍陰的。今晚這番景象他一點也不意外。
可是他沒想到會從斜刺里飛出來一塊磚頭，正砸中左額，頭立時發懵，支持不住，連人帶車倒地。
對方這才沖過來，一共五六個人，沖著地上的吳法南拳打腳踢，為首的正是老顧。
突然一陣摩托車聲傳來，一道亮光直照過來，弄得老顧他們睜不開眼楮，不由得罵︰「他媽的誰？」
駕摩托車的人在炫目的光線中只是一個黑影︰「這麼打人有意思嗎？」
老顧上前兩步︰「少他媽管閑事！」
那人**的聲音︰「老子他媽就愛管閑事！」
「我他媽叫你管！」老顧惱怒地沖手下一揮手，「上！」
手下立刻沖過去，只听轟一聲響，那人猛然加大摩托車油門，直奔老顧他們沖來，左馳右突，一次次對著每一個撲上來的人撞去，嚇得對方連連閃避後退。
老顧有些傻了，然後忽然發現摩托車奔著自己而來，他拔腿就逃，其他人自然跟著就逃，跑出一段後，老顧才想起回頭嚷道︰「你等著！」
摩托車停在吳法南身邊，他正慢慢起身，抬臉上望。
駕摩托車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穿著時髦的男人︰「還行嗎？」
吳法南問︰「兄弟貴姓？」
那人回答︰「方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