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對子史經論了如指掌的冷風,呆呆地坐在太學府堂,渾身若遭無數跳蚤啃噬撕咬般瘙癢難受,眼楮里所看到的文字都一刻工夫都成了長牙舞爪的怪獸厲鬼,向自己撲面而來。
「聖旨到,傳太學生冷風覲見。」
幾乎陷入病幻中的冷風,多虧鄰桌同窗的提醒才迷糊糊地站起身,像一個被人牽著線兒走的木偶跟著來的太監七拐八彎來到只有皇上正朔才臨朝的文德殿。
「還不見過皇上?」冷相看到兒子如此施禮急的一旁催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多方考察,茲有太學生冷風,武功超卓,文采非凡,特賜封為御前三品帶刀侍衛,並封為駙馬下月七巧節與和碩公主完婚,欽此。」
「冷風還不謝恩。」宣旨的太監有些老大不高興地說。
只把冷相在文官前列急的滿頭大汗,但卻不敢在皇上面前有過多的表示,只是覺得兒子的神情異乎尋常。
「謝主隆恩。」冷風听到召喚,腿一軟剛剛吐出微弱的四顆字,身子一偏,當場暈倒在大殿之下。
「我兒醒來,我兒醒來。」六神無主的冷相顧不得朝堂的威嚴匍匐著來到兒子身前。
「快傳太醫!」皇上畢竟還是皇上,忙中還是鎮靜沉穩。
「冷相,真是恭喜你了!」一位與冷相為敵的蔡京用陰陽怪氣、幸災樂禍的口氣揶揄著說。
此刻的冷相哪里還顧得這些,攬著兒子的頭,用指甲狠狠地掐中兒子的人中,淚水不由地縱橫在密密麻麻布滿深皺的老臉上。
朝堂上一時有人露出得意之色,有人好言安慰,有人諷刺暗笑。
太醫診過悠悠蘇醒的冷風脈搏,一臉的凝重,在藥箱里拿出一顆藥丸,捏著冷風的雙腮,喂了進去。
只見太醫緩緩地說︰「冷公子是否受了刺激,才急火攻心所致,又受了風寒,吃了不該服用的……。」
大家看太醫說道最後竟然吞吞吐吐,知道其中定有因情,有人想借此機會進一步搬倒冷相的人正想向皇上上奏,恰恰此刻皇上龍袍長袖一揮,站起身來︰「送冷公子回府好好休養醫治,一切旦等身體恢復後再議。」
這皇上心里明白,昨兒個在那地方和冷公子相遇,早知這冷公子文武雙全,有意栽培,如今在此地方撞到,也為了封住冷風的嘴巴,故而才提前宣了聖旨。才一夜之隔今日卻這般光景,不是精力過度虛耗,就是吃了那個,又怕太醫當場說出有損未來駙馬的威名,才馬上制止。
早有太監七手八腳把冷公子抬出殿外,送到冷相的軟轎里,冷相扶著兒子的身子,心里有很多想問的話,看到兒子這般光景只有隱忍著,只想盡快回府。
一直跟在轎子後面的阿根更是心中疑團重重,就是錘破腦袋也想不出所以然來,一直以為可能是公子得知婉兒姑娘在那地方心里難受,還是一夜春夢傷了元氣,才會如此這般,無論他如何想也想不明白,他了解公子,並非荒婬之徒,難道是婉兒她們不听公子勸告,硬要進宮?心里未免一驚的阿根背起轎中的公子在老爺的看護下放入床榻,冷府下人從未有看到冷公子這般模樣,再看老爺一臉威嚴,都嚇得噤若寒蟬,站在一旁大聲也不敢出。
「請大夫。」冷相一聲令下,回到床前握著兒子的手,坐在跟前。
早已候在門外的家中大夫也不顧上給老爺打招呼,切脈試額觀目,一番細心診斷後隨老爺走出內室,雙雙坐定。
「冷兒可有大礙?」冷相實在放不下這個來之不易的ど兒子,今日突發怪病,怎不著急。
「老爺放心,少爺暫無大礙,我且開些退熱發汗的藥煎服,只是少爺不該吃……。」
冷相發覺家中的大夫為何與宮中的太醫都是說話吞吞吐吐,其中必有隱情,但關乎兒子生命安危也不顧得其他。
「我們如此交情,但說無妨。」冷相淡定自若地說。
「公子好像吃了催情的,里面似乎摻有少些令人迷失心智的一味藥物,虛月兌過度,加上受了極度的驚嚇,導致昏迷高燒。」
大夫的忠言讓冷相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眼中大有前途的兒子如此不堪,竟是一個婬邪之徒,望著室內還在暈迷的兒子搖了搖頭,無言以對。
「不過公子食量極少,服了我的藥,明天就無大礙了,不過應多加調養,恢復元氣。」
大夫開好藥方,阿根交代給下人趕快去辦,送大夫出門。
「阿根!」
「老爺!」正要悄悄離開的阿根被冷相一聲呵斥,趕快收住腳步,一下子跪在老爺面前。
阿根心里明白,身為少爺的貼身小廝,如今出了這種事情,自己如何也月兌不了干系。
「事到如今,你還不從事招來!」冷相極度忍耐心中的窩火厲聲責問。
阿根就把少爺如何在觀街亭相遇,一路追蹤到佑神觀龍祥池如何救人如何相識等等一字不苟一五一十地說個清楚。
冷相念著稀疏的胡須,良久的沉思,心里琢磨︰風兒的出生的確有些異于常人,夫人在有了兩個子女以後十年不孕又忽然懷上孩子,本來可喜可賀,但夫人年事接近不惑,自己也是半百之人,沒想到十月懷胎竟然順利產下一子,眉目清秀、俊逸無比,最讓人捉模不透奇怪的是嬰兒手中緊緊攥著一顆潔白如玉的蓮子,後來听一些游方相師的說法,這孩子異于常人,非人間俗物,移名更姓過房他人或出家方可平安一生,不然將會為一段前世的孽緣枉送性命,只怕殃及家人就遲了。
冷相從來不信這些人的歪理邪說,但夫人一再堅持也就隨了夫人願,(其實冷相不姓冷,冷公子也非冷姓,宋朝歷代也沒有一個姓冷的丞相,本處作者假托為冷罷了,小說非真言,與歷史無關,但讀到冷公子詩詞就可窺一角,恕筆者多言。)
兒子自小聰穎過人,過目不忘之本領,深得冷相的疼愛。縱然有時候被兒子天馬行空、莫名其妙的話問得緘口無言,也不會橫加阻止,只從兒子不知從何時起得了一把世間稀有的玄鐵雄性寶劍,對劍術更是熟稔百倍,上天入地、出神入化的武功令冷相對這個兒子更是百般疼愛,對相師的話有了很大成分的信服。
如今听阿根如此之說,終于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但兒子不至于做出那等不齒之事,既然那婉兒姑娘溫柔嫻淑、知書識禮、文采非凡,雖然淪落青樓竟然得到朝中大臣的一再青睞,甚至皇上也不惜違背大臣的諫言,要宣她入宮為官,絕非一般女子,難道是風兒看到不該看到的?
「阿根,好生招呼你家公子,醒來趕快稟報與我。」
冷相沒有再責怪阿根,站起身疲倦地邁著蹣跚的腳步而去,隨後交代一句。
「是,老爺放心!」
阿根看著老爺走遠,連忙進入內室模模公子額頭已經退了燒,緊鎖的眉頭也松散了不少,听著均勻的呼吸這才是懸著的一顆心稍稍平靜下來。
一坐下來就想起青兒,一想起青兒就有些惱恨,公子不就是出去一趟與她家小姐見了一面,就弄成半死不活的模樣,那以後還有人活命的機會嘛。
醉春樓的婉兒四更鼓就在假寐中喚醒皇上更衣離去後,卻無一絲睡意,一直牽掛的事兒不知怎麼樣了,悄悄喚醒還在熟睡的青兒,想問個究竟。
「青兒,青兒醒醒!」婉兒輕輕推搡著青兒路在錦被外的胳膊。
「小姐,啥事嘛,青兒還好瞌睡。」青兒迷糊著翻個身又進了夢鄉。
婉兒有些失望地坐在床沿邊,心想著他現在可好嗎?會生我的氣嗎?
「小姐,你咋在這里?皇上他?」青兒不知何時醒來,掀開錦被坐起。
「他還好嗎?」婉兒急急地問。
「不好,一點兒也不好。」青兒哭喪著臉小聲嘟囔。
「怎個不好,你難道沒和交代清楚?」婉兒一把抓住青兒說。
「他被絲絲騙進房中……。」青兒止住話瞅著婉兒。
婉兒松開青兒,站起來,落寞地離去。
青兒發覺自己說走了嘴,惹小姐難過,但都是事實呀,只有等明兒個向阿根問個清楚,他家公子到底是何居心,弄得小姐魂不守舍。
等青兒見到阿根已快正午時分,看到阿根那一臉惱怒的神情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問清來龍去脈才知道公子得了重病,又心急如焚地趕回來告訴小姐。
「什麼?他得了重病?」婉兒驚得一時打破手中的茶盞,愣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