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初雪來得有些遲,不過氣勢倒不小,頗有些塞外的感覺。因此,見鐘惜珩對著窗外出神,龔至昊只道她是觸景生情了。
「洪城的雪怕是已沒過腳脖子了!」
斜倚在貴妃榻上的美人聞言轉過頭來,靜靜看著他,卻沒有起身;這讓他多少有些吃驚——平日她雖不熱絡,禮數卻極為周全。
「愛妃可是想家了?」他走上前撫模她將將梳洗完畢的青絲。
「想家又如何,皇上可會準惜珩回去?」她聲音低柔,臉上卻清冷的很。
「愛妃這模樣叫孤好不傷心!孤這回離宮是久了些,可還不是一回宮就來看你了。」
鐘惜珩驀地起身,繼而鄭重地跪下。「臣妾沒有埋怨皇上的意思,臣妾只想知道,今生還有無重返故土的可能?」
「年關將近,思親念故也是人之常情。」他溫柔地將她扶起,「孤答應你,等天氣轉暖,手頭又無緊要事,定會親自陪愛妃回趟洪城。」
如果沒有安插在周圍的這許多眼線,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面對心愛之人時的炙熱眼眸,鐘惜珩幾乎就要相信他便是她這輩子的倚仗。
「皇上不覺得累嗎?」
龔至昊原本捏著她幾綹頭發放在鼻子底下,听著話鋒一轉、語帶譏誚,不禁愣了愣。
「明明對著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卻要擺出深情款款的樣子,皇上啊,臣妾都替您覺得委屈!」
「愛妃何出此言?一直以來孤如何待你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當然知道!皇上待臣妾從來都是有寵無愛。在您眼里,惜珩不過是維系邊軍穩定的紐帶,一件有價值的供品,而不是一個可以愛的女人。這幾年,臣妾就像活在沙漠的蜃景中一般,表象浮華,內里荒蕪。有時我真恨自己是什麼大將軍的孫女,如若不然,便能和其他普通女子一樣,得到一份平凡卻真實的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被夫君客客氣氣地供奉著,連一根指頭都懶得踫。」
「愛妃言過其實了!孤是不曾與你有過肌膚之親,可不光是你,其他各宮都一樣…」
「只‘懷璧軒’除外是嗎?」她知道他心頭那道疤在哪。
龔至昊果然眸中一暗,卻還是維持住了面上的風和日暖。
「孤不忍再多一人受到同樣的傷害!」
「傷害?臣妾不在乎!為了得到皇上完整的愛,臣妾不怕變成君美人那樣。」鐘惜珩說著卸下腰帶及外衣,擺出一副撩人的姿態。
龔至昊帶著欣賞的眼光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末了一步步逼近。鐘惜珩強自鎮定,畢竟是拿自己當賭注,萬一押錯了呢?他的手像撫模琴弦一樣從她玉臂上劃過,在她心底激起一片顫栗。難道她真錯了,竟在玩火**?身體一旦淪陷,她還如何保有心靈的自由?
「天冷得很,別著涼了。」他體貼地替她披上衣服。
鐘惜珩內心緊繃的弦松弛下來,眼中卻閃過一絲嘲弄。「原來怕的不是惜珩,而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