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高氣傲的鐘大小姐非但不生氣、還一個勁偷著樂的時候，她尚未意識到自己一顆芳心已岌岌可危。之後，她又冒著惹祖父震怒的風險在慶功宴上為他一舞芳華，只為讓他認識她、記住她、甚或喜歡上她！與今晚的用心如出一轍不是嗎？誰曾想時隔近千個日日夜夜，她還會因同樣的緣由為同一個人跳同一番舞。
「小姐，等等我——」
等雁兒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鐘惜珩已經拭干了淚。
「小姐——」
「怎麼了？」
「那個——您今晚好奇怪呀！」見主子神色自若，小丫頭壯著膽子繼續說道，「先是舞驚四座，接著又匆匆離席，指不定這會有多少人在皇上太後面前嚼舌根子呢。」
「不怕！」最好安個「輕佻失德」的罪名將她打入冷宮。
「再說，那個賀容怎麼搖身一變成了太後的外甥賀蘭容？原先還以為他是個窮小子呢！」
「嗯…」還有多少人和事是她沒想到的呢？不過眼下她心思不在這里。「雁兒，你說今晚這支舞和三年前比，哪個更好？」
「今天的好！三年前雁兒只會看熱鬧，今天卻看出了其中的味道——舉手投足，透著玲瓏；招招式式，掩著哀怨。」
鐘惜珩聞言有片刻失神——想不到小丫頭竟能說出這樣的話，那其他人呢？也看得如此通透嗎？不過她面上並無多少表示，只笑道，「雁兒果然長大了，該到情情愛愛的時候了！」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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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安然記不清這是今天嘆的第幾口氣，更說不上奉命在家休養期間她長吁短嘆了多少回，只知道人生無處不圍城︰不僅城里城外相看兩生妒，就算好容易交換了位置，片刻之後卻又想起從前的好來。她眼下就是如此。因為時斷時續的傷寒，她被勒令臥床休息，康復之前不準入宮。這可是龔至昊當面的口諭。若換在以前，她肯定歡天喜地的，沒病恨不能裝出點病來；可自打秋圍回來後，那高高的宮牆仿佛涂滿了巧克力，對她的吸引一天勝過一天。那人也真無賴透頂，居然說什麼要再听她咳嗽一聲，就拿顏府上下說事，弄得她緊張兮兮的，一天到晚暖爐湯藥不離手，從臥房到書房這區區幾步都把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唉，誰讓他小題大做！她肯定是落崖那晚受了涼，上來後就一直在行宮歇著。也不知龔至昊是不是因此推遲了回宮的時間，反正他們是比原計劃晚了數日，抵京時已入冬半月有余。本來啟程時她已好得差不多了，誰想一路風雨侵襲導致傷寒復發，才會被他一句話囚在府里。
算來她在床上躺了近十天，終于決定趁骨頭散架之前來書房找些樂子。桌上小炭爐里雀躍的火苗將銅碟里的水烘出了絲絲熱氣，硯台置于其中，里面的墨塊已經化開，可安然還沒想好畫什麼。原本是要畫大塊頭的，可想起龔至昊有關此事不得外泄的禁令，她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