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楞了片刻,季殊然才想到該回屋替紅薔換身衣裳了,血跡染透的衣裳多少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的。
在他轉身欲走時,閔宇軒喚住了他,「抱歉,我沒有保護好小少主。」他已听旁人提起季希辰被挾持的事了。
季殊然有些無奈,他只嘆道︰「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所有的事,都因青城而起,他是青城的少主,理應是他的過失丫。
語畢,他轉身靜靜走開了,一步一個腳印的離開了。當走到季柏枟身邊時,他對他輕輕笑了笑,似乎是說了什麼,惹得季柏枟詫異許久。待他回神時,季殊然早已走開了媲。
他帶紅薔回到了那間他許久未踏入過的寢居,那是獨獨屬于青城大少主的房間……
閔宇軒望著跟前廢墟,無力苦笑了下,出聲質問,帶著濃濃心疼——
凌笙筱,你告訴我,往後的路,我該如何走下去?
那日之後,青城皇城重建,官僚機構重組,除卻該忙的,人心似乎一下閑置了下來。
從季殊然抱著紅薔回來那一刻開始,他的繼位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只是,無人知曉他為何會回來?為何他會一聲不吭地就繼了位?又為何他的態度會產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無人知曉,也無人去追究。
此刻,青城山下正有西**隊隱隱的威脅,青城之內城主病重,小少主不知所蹤,元氣大傷的青城現下所要的,正是一位具有領導能力的核心人物。雖然季殊然的能力有待商榷,但是至少他解除了青城之危。而且按照嫡長子繼承制,季殊然是當之無愧的繼承人。
莊重儀式之後,季殊然登上城主之位。人前的季殊然,依舊吊兒郎當依舊豁達不羈;只是人後的他,似乎多了一份幽幽的心事。這份心事無處昭宣,到底只得深埋進了心底的某個角落——
一個從未開啟過的角落。
那一刻,他才忽地發現,它一旦開啟,便再也無法任意鎖閉了……
閔宇軒本想離城回府,啟程時卻被季殊然留了下來。
于是,那個依舊清冷莫名之人就那麼毫不推辭的接受了邀請,有些無所謂地住了下來。
「有希辰的消息麼?」問話之人正是閔宇軒。他坐于亭中,石桌上擺放著一些酒菜,雖然少,但卻極為精致。只是,在這麼個大雪紛飛且又冷寂無邊的夜里,對著幽黃燭火把酒暢談,似乎不是個明智之舉。
「……沒有!」靠于石柱旁的頎長身影微動了下,他的聲音有些緩,听不出絲毫的情緒。
閔宇軒沒有答話,默默啜了一小口酒。少頃,他才道︰「若是有什麼需要,可與我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季殊然轉過身,大眼幽瑩撲閃,他忽而笑開,「反了吧?」
閔宇軒有些不明所以。
季殊然大咧咧地坐到位子上,用長指指了指自己,笑道︰「你那話應該由我來說才是。我現在可是城主呢!」燭火微晃的臉上,有一抹洋洋得意,驕傲的很。
「是嗎?」閔宇軒只是無所謂地輕輕笑了笑。
季殊然很沒形象的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地說道︰「我要睡覺去了,不陪王爺在這里瘋了。」他抬頭望望黯淡夜空,還真是有點冷呢!
閔宇軒哼了一聲,低低笑了笑,「瘋?這似乎是城主自找的。」
季殊然起身,驕傲地甩頭,嘴硬著︰「這是待客之道,免得王爺以後埋怨本城主招呼不周。」隨即,他負手,邁大步裝模作樣地踏出了亭子。
閔宇軒望著季殊然的背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夜,幾乎是死寂的。那踩入雪里傳來的嘎吱嘎吱聲似乎也依稀可辨。直到那聲音漸行漸遠,閔宇軒才收回了視線。
杯中清酒微晃,益發地有些不真切開來。仿佛也是這麼個寂靜的夜里,他和那個叫凌笙筱的女子在小亭中產生過一段爭執。而今,卻是什麼都不存在了。
從尸體被挖出被火化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便也隨之死寂了……
亭中,點點燭光悄悄暈開,搖搖欲墜了一般。
滿杯,飲酒;空杯,再倒……久久之後,那位王爺的視線里,模糊了一片。
閔宇軒輕輕笑開,他似乎喝醉酒了……
那模糊的視線里,忽地出現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很陌生,但卻帶著一種極為熟悉的味道。這股味道很軟很靜,安心到叫人不忍收回視線。閔宇軒極力想睜開眼看清它,但費勁氣力仍然不得,到最後他有些小孩子氣地咕噥了聲,倒在了冰涼冰涼的石桌之上。
「你還喜歡我麼?」有女聲幽幽問道。
閔宇軒移了移身體,這個聲音……似乎沒听過啊!
「還?喜歡你?」閔宇軒有些奇怪,隨即莫名其妙地慢慢說道,「你又不是小羽……」有些幽怨。
女孩徑自笑了笑,「這麼說,你很喜歡那個叫小羽的女孩了?」
閔宇軒忽地坐直了身體,平視前方,眼楮有些無神,但卻很干淨很漂亮,好似深山清泉,簡單而無塵世的污雜。
良久,他對著周旁的身影低低道︰「可是她不在了……」那樣子,看著真的像極了受盡委屈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