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顯然,晏姝的體力早已透支,她只是機械地任頌歆蓮扯著,步履蹣跚,卻是步步未落下。她很清楚,若不跟上那匹馬的步調,她勢必會摔倒被他拖曳著走。她敢肯定,跟前男子決計不會心慈手軟地停下腳步讓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夏曉唐就那麼迷蒙著眼,昏昏沉沉地抬著沉重腳步機械跟著。她的身後不遠處,跟著一駕囚車。車聲 轆,一陣還復一陣。它其實行得很輕很緩,卻是扎扎實實地生生碾過了晏翔的心坎。很疼,很疼,滋滋冒血的蝕骨疼意。
良久,晏翔終是恨不能自勝地朝頌歆蓮破喉喊出,「暴君,你給我停下!」
馬背上的頌歆蓮聞聲轉首,步調卻依舊,他漠然注視晏翔須臾,隨而冷笑,「叫朕一聲暴君,那朕勢必要對得起這聲‘暴君’才行。」
話音方落,頌歆蓮陡然夾馬,夏曉唐雙目駭亮,在頌歆蓮快行的瞬間,她快速調節腳下步調,用著微快的邁步頻率,急急跟上戰馬。
頌歆蓮鳳眼輕眯,點漆瞳孔深處竟陡然泛起深刻訝然。
何時起,那懦弱無能的公主竟可如此行事了?
思量片刻,他將視線轉向了晏翔,卻見他怒目圓睜,爆怒異常。頌歆蓮相當滿意晏翔那恐怖又無奈的神情,勒住戰馬,他停于原地,隨意輕敲掌中馬鞭,暮色深沉中,頌歆蓮一派悠然地側眸看向夏曉唐。須臾,他竟奮力拽過馬韁,厲聲呼喝著,策馬快行而去。
夏曉唐的體力早已瀕臨透支極限,而今猝不及防地被對方遽然拽去,剛應付幾下,終是承受不住,狠狠摔向地面。只著囚服薄衫的背部,沿著礫石遍地的冰地,火辣辣地擦過。
痛!
夏曉唐只覺背部驟然催生刺骨鑽髓的疼,仿佛,連那潛于肉內的白骨都被生生刮過。躲開地上狂泛而起的粉塵,她緊緊閉眼,咬牙扛住那摧心裂肺的疼意。
風聲嗚咽,疼痛滅頂。
恣意馳騁半晌,饜足的頌歆蓮方才勒馬止步,抬眸望去,不遠處那身傷徹骨的公主正死人般匍匐于地,囚衣破碎,血跡斑斑。他離她其實還有段距離,但卻似很清晰地听到了她的抽氣長嘆,伴隨著病態急喘,真實的痛苦著。
殘陽迫山,余輝似血,頌歆蓮那無情至極的眼角眉梢,被鍍上了一層薄薄金紅。于是,嘴角緩自漫開的笑意便益發妖冶嗜血了起來。
「姝兒,姝兒——」囚車內,晏翔悲哀嘶吼。
他的心頭傷,終于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