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傳來,驚得人心砰砰直跳。
笑傾跳下床,來不及換衣裳,穿著睡衣跑下樓,鞋子踩在樓梯上, 直響,一聲一聲像是敲打在心上。
站在樓梯邊,雙腳再也挪不動一步。
沈學良雙腕上戴著手銬,兩個穿著警服的男人一左一右握著他的胳膊,徐琳紅著眼楮,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陳嬸一臉擔憂的扶著徐琳。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直到門閉上,徐琳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哭出聲來。
笑傾轉身上樓,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隔絕一切的聲響。沒有人叫她起床,也沒有人叫她吃飯,像是忽然被人遺忘了。
她睜著眼楮,直到黑暗吞噬了天地。
這棟別墅在沈意風的名下!所以,她再次無家可歸了。
笑傾頭吊在床沿外,透過門縫,看到一雙紅色的棉拖,視線徐徐上移,一張倒立的面孔映入眼簾,臉上有著深切悲憤痛恨,還有無可奈何的哀傷。
她對那人幽幽一笑,只覺得心里空空的。人影瞬間不在。笑傾毫無生氣的抬頭,「我媽媽看見了,沈意風,這下你滿意了?」
她早該接受這個事實,他恨沈學良,又怎麼會不恨徐琳?笑傾像沒了靈魂的木偶,視線定定的停留在虛空某處,無喜無悲,無憂無痛。
沈意風眼底閃過一抹怒恨,更用力的在她體內馳騁。笑傾像是完全沒有感覺,眼楮眨也不眨。等沈意風抽身離開,笑傾穿上睡袍,到了徐琳房中。臉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她靜靜的看著怒氣騰騰的徐琳。
「笑笑,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徐琳顫聲道,聲淚俱下。
「呵!」笑傾涼涼的笑了,「很齷齪,很骯髒,是不是?媽媽也這麼覺得?」
徐琳心疼的撫上她紅腫的半邊臉,「笑笑,你怎麼不告訴我?」
笑傾忍住淚,「都發生了,告訴你有什麼用呢?能改變嗎?」這天晚上,她從徐琳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沈意風的母親染上了毒癮,沈學良禁不住愛妻哀求,就偷偷的買藥供妻子吸食。這事被販賣毒品的人作為把柄要挾沈學良一起販毒,為了保護沈家名聲,沈學良只得替他們運毒。
沈學良想方設法的想要妻子戒毒,然而沈意風的母親一而再的讓他失望。在那段失意的日子里,沈學良遇到了徐琳,兩人相識後互訴心事,直至相愛。
沈意風的母親知道此事後,竟以死相挾,差點害死了沈學良和徐琳。這才導致沈學良有了離婚的念頭。沈意風的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家業由兒子接管。得知沈意風的母親吸毒,嫌她給家族蒙羞,便沒有收留。
此後的事,和沈意風說的差別不大。在沈意風的母親進入戒毒所之前,沈學良其實一直暗中讓人照顧他們母子。沈學良擔心前妻會影響沈意風的前途,這才將她送進戒毒所,原是一番好心,不料竟然釀成了悲劇。
販毒這種事,一旦開始,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沈學良不為錢,只為保家人平安,保沈家的名聲。
沈學良早為徐琳置下了一處住所,笑傾和徐琳搬出了沈家。走的時候,笑傾以為終于能擺月兌沈意風了。
然而,誰也想不到,命運下一秒會將人推入怎樣的境地?
徐琳說,沈學良不會為自己辯護的,他不能讓前妻死後還被人冠上不好的名聲,也不能讓那些毒販尋仇報復。
開庭審判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傾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像是要將世間一切丑陋的東西洗刷干淨。
沈學良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法官念他認罪態度好,量刑輕判,最後判處無期徒刑,沒收所有家產。
走出法院的時候,笑傾淡淡的掃了沈意風一眼,他沒有一絲悲傷的情緒,鎮靜的像是那個後半輩子要在牢里度過的人與他毫無關系。
如果,他知曉真相會如何?
笑傾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狠心,她不會把事實告訴沈意風的。不過,笑傾卻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沈意風未必就不知道真相。
徐琳的精神不是很好,每天恍恍惚惚的。笑傾有些擔心,想要休學。
「嘔……」,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一陣惡心感泛上來,她忙跑進廁所。這些天總是干嘔,沒有食欲。出來時,見徐琳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她有點迷惑,不解的問道︰「媽媽,怎麼了?」
徐琳吃了幾口飯,說道︰「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笑傾沒有多想,順從的點點頭。
當听到醫生的診斷結果時,笑傾徹底傻了。她居然懷孕了?她才十八歲,怎麼會這樣?老天跟她開什麼玩笑?
徐琳一言不發,沒有責罵,沒有憤怒,平靜的不尋常。
笑傾一整天都處于精神恍惚中,覺得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躺倒床上,她將手放在月復部,輕輕地笑,「醫生都是騙人的」。徐琳給她講了很多懷孕時要注意的事,一字字一句句的,逼得她不得不接受事實。
笑傾看著在房間里忙碌的媽媽,心里始終有絲擔憂。這幾日媽媽像是回到了以前,每天用心的照顧著她,絕口不提沈叔叔和沈意風的事,好像生命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這兩個人一樣。
懷孕後容易犯困,笑傾吃了午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徐琳坐在床邊看著笑傾,抬手理順她的頭發,一滴一滴的淚水落在床上。
「笑笑,媽媽對不起你!」
沈意風看著突然造訪的徐琳,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尋找笑笑的下落,然而一直沒有任何消息。雖然他討厭這個女人,可為了笑笑,他不介意听听她想說些什麼。浪費一點時間,至少能知道笑笑在哪里。
徐琳打扮的依然精致,精巧的化妝完美的遮掩了臉上的憔悴之色。徐琳看著沈意風,直截了當的的說道,「笑笑懷孕了」。
沈意風驚得一下子站起來,說不出是喜還是憂,然而卻不排斥這樣的事實。他什麼也沒追問,只是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她在哪里?」
看到沈意風失去了平日的鎮定,徐琳不慌不忙的喝著水,半響才說道,「笑笑不想要孩子」。
沈意風臉色一白,緊盯著徐琳的眼楮,「她在哪里?」
徐琳笑了,「你愛笑笑嗎?」
沈意風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恢復了冷靜自持的神態,冷聲道,「你沒必要知道,我只問你,笑笑在哪里?」
徐琳從包包里取出一個文件夾放在沙發上,「我別無所求,笑笑是個好孩子,她受了那麼多苦,以後別再讓她受到傷害」。
沈意風一言不發,緊皺著眉。
徐琳嘆了一口氣,「你明天來找她吧,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徐琳也是心高氣傲的人,能說出這些話已經是放低了姿態。為了女兒的幸福,她願意放棄尊嚴。她了解笑傾,若是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笑傾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可若是拿掉孩子,笑傾也必然會一生耿耿于懷的。
徐琳也不知道把女兒托付給沈意風是對是錯,可她別無選擇。沈意風的能力她清楚,她和笑傾能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
笑傾醒來後不見徐琳,一下慌了神,穿上衣服就往出門去找。現在就剩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她不能失去媽媽。
徐琳遠遠地就看見笑傾走在街道上,東張西望的像是在尋什麼。徐琳心里一酸,加快腳步走過去,看著笑傾只穿了棉拖,她蹙眉責備,「天還冷,你怎麼穿這麼少出門,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笑傾打量著媽媽的穿著,「媽媽,你去哪里了?」
徐琳笑了笑,「買菜去了,今晚多做幾個菜」。
笑傾狐疑的看著媽媽,沒有再問什麼。徐琳做了一桌子的菜,足有五六個人的份。笑傾覺察出一絲異常,可具體又說不上來。臨睡前她還是有些不安,躺在床上,耳朵卻听著房子里的動靜,最終還是抵不住困意睡著了。
徐琳推開笑傾的房門,見笑傾睡熟了,替笑傾掖了掖被角,眼里滿是不舍。徐琳在床邊坐了四個小時,眼楮始終不舍得離開笑傾的臉。
「笑笑,我的女兒,你一定要幸福!」
徐琳俯身親了下笑傾的額頭,輕輕走出房間。沈學良在法庭上沒有替自己爭辯,她知道他是下決心不回來了。她雖然不舍,卻理解他的做法。離開的時候,她只有一個願望,好好照顧女兒,彌補她欠下的母愛。只要笑傾幸福,她真的不再奢求別的了。
然而如今笑傾懷孕,她不得不改變初衷。徐琳知道,只要有她在,笑傾是不可能和沈意風在一起的。
她唯有狠下心離開。
她知道沈意風是真心愛著笑傾的,只這一點,她就可以放心將笑傾交給他。至于日後的事,就看他們兩個人如何面對了。她能做到的,就是不讓笑傾一個人孤獨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