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家的剩女三姐妹 第一章 女怕嫁錯郎 之發事如天

作者 ︰ 貧婦桃花

假發是不能陪伴人一輩子的。任何假的東西都不能陪人一生。

熊以凡向妻子請示過很多次要摘除假發。他說,結婚的道具已經用過了,還戴著這玩意干嘛呢。又熱又不方便。頭上捂著冬天都恨不得要長痱子了。平時去試衣服,總要躲在試衣間里,大老爺們試件上衣,當場試也行啊,卻生怕假發掉下來。甘欣說,不戴這玩意不成啊,你那頭「地中海」會把人嚇壞的。

熊以凡厭倦假發在頭上的又汗又臭,戴在頭上一再變形,如同烏雲黑壓壓地在頭頂。他便主動換上了涼帽。黑色的,白色的,他頭上有了五彩斑斕的風景,竟然有好幾次,他還尋來了一頂綠帽子戴上。甘欣說,你什麼顏色不好挑選,你選個綠的。他說,綠的清涼嘛。

素梅打麻將時,最怕的就是牌友們突然喊一句「癩子」。武漢麻將里有個牌,叫癩子。有個歪嘴女人,好像和這個牌有感情,一場牌下來要喊上十幾次。還有一個男人,凡是看到牌上的餅,就說,個狗日的,又來了個光腦殼。字字如針。素梅就像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一樣,也忌諱人說癩啊光啊禿啊之類的詞,甚至也開始討厭光啊亮啊之類的。

素梅已經離不開那樣的夢境了︰以凡的頭發長起來了,臉上的一道道皺紋也沒了,胡樁全部消失了,他穿著白色西服,牽著甘欣的手從車上走下來,再然後,以凡的頭發怎麼突然飛走了,變成了秋風吹零的落葉,滿地皆是。

素梅給女兒打電話,你一定要帶以凡去求醫。

素梅說,我真怕他的頭發再也長不起來。

甘欣說,現在的科學那麼發達,他怎麼會不長呢。

甘欣就舉出很多實例來,誰誰的頭發長起來了。

素梅說,無發幾分老。他腦袋上要是多幾根毛,他也就年輕得多了。

懷孕的甘欣帶著以凡走了好幾座城市,以凡的腦袋上技法遍施,整治得傷痕累累卻根毛不長。甘欣甚至在網上看到去毛里求斯植發的效果很好。甘欣說要弄點錢讓以凡去國外植發,以凡說受不了那個疼,打死他也不去了。以凡說他的頭發是沒辦法長起來的。都禿了好多年了。他說,要是能長起來,那些干部們明星們富商們還搞個光頭干嘛,甘欣說,那你為什麼談戀愛的時候跟我說你的頭發只是暫時掉了,馬上就可以治好的。

以凡說,我那時不是很怕你會逃跑嗎。

甘欣說,你就不怕我現在逃跑。

以凡說,我對你好一輩子,你怎麼會舍得呢。

男人拿了結婚證就自認為進了保險箱。

于是,他就說,他要戴著涼帽一輩子。

甘欣說,那你冬天呢。

以凡說,冬天呢,我就戴那種羊毛帽子。東北老爺們戴的那種,很扛風的,也美觀。甘欣立刻就能想到那種帽子了。活月兌月兌一老漢。在她的單位,戴那種帽子的同事往往都是50後。印象中,趙本山喜歡戴那種帽子,連趙這麼顯老的男人,也是摘下帽子後會年輕幾分。以

凡卻說要終生戴帽子,問題是,以凡也不能摘下帽子,他的頭發太少了,頭型太大,中間還鼓著幾個大包,平坦的原野里有幾個山谷,摘不摘帽,都是老。

話又說回來,他已經是那麼大歲數的男人了。

扛不過的是歲月,這句話是真理。

男人,衰老起來,其實也很快。

更哪堪,月兌發與肥胖。

真是,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確實不是個愁字了得的。

母親的種種預言,就如在心里生了根發了芽一般。

甘欣半夜里不開燈從廁所回到房間時,看到以凡那光亮的腦袋,她竟然嚇住了。以凡以前有時連晚上睡覺也是戴著假發的。

以凡只穿了條內褲,明顯地又胖了許多,頭發只有個外圍,肚子隆起,其高度不亞于甘欣懷孕的肚子。

活月兌一只剝皮了的青蛙。

她曾幾何時,竟然開始恐懼自己的丈夫,

可是,這是她不顧一切選的丈夫,選的來陪她過一輩子的人啦。

夜好長,好慢。

以凡正是鼾聲如雷。他邊打鼾邊流出一大堆哈喇子。

枕頭濕了一大片。

明明還是自己的老公啊,他也沒變太多啊,這也是幾個月前的他啊,好看不到哪兒去,丑不到哪兒去,就是他。可是,為什麼,卻感覺,他已經不是他了呢。

她在這種煎熬中折磨得睡不著。

她就那麼坐著。他醒來了,說,你怎麼還不睡,你在夢游呢。她說,也許吧。他說,那你早說啊,我帶你到醫院去看,免得把我嚇壞了。她有點想笑,明明是他更嚇人。她笑不出來,只是,越來越不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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