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都的春天,繁花似錦,綿綿的春雨里,那些或淺或深的綠總是撞著你的心,使小七那顆游玩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小七又住回了自己的寢宮。瑜妃的預產期就在這個月,尉遲桓處理完政事,大部分時間都在瑜妃那,即使回暖心殿尉遲桓見夜已深,寧願自己在長榻上將就,也不上床。
是啊,春來了,出門即可以感受到溫潤而暖暖的風,這曾經讓倆個人依戀的暖心殿的溫暖,顯得那麼的不自然了。盡管小七明白尉遲桓的緊張,但是那又如何?當習慣了聞著一個人的氣息,听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安穩的入眠後,習慣了那個有力的臂彎後,習慣了帶給自己小火爐般的溫度的身體後,自己一人再躺在這大床上,竟然怎麼也睡不著。這種不知什麼時候建立起來的依賴感,讓小七心里有些害怕。
眼不見心不煩,與其每天伸長了脖子等待,不如找個僻靜的地兒,讓自己的狂燥的心安頓下來吧。
于是小七什麼也沒有說的搬出了暖心殿,住回了真妃宮。
青湖邊的柳樹青青,許久沒有動過的筋骨得趕快趁著這大好的天氣舒展一下了。這天陽光明媚,小七在小鳥清脆的歌聲中醒來。她換上寬松的衣服,去青湖邊上練瑜珈,吐一吐心中的廢氣。
到了青湖邊上,小七看到卓雅也在。「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來人啊。妹妹,好久不見。」自從小七搬進暖心殿,終日與尉遲桓在一塊,連上朝都跟著,自然沒有什麼機會見到卓雅了。
卓雅抬眼看到小七,只輕喚了一聲「姐姐!」便又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切都顯得淡淡的,淡淡的語氣,淡淡的表情、淡淡的眼神。
「妹妹,你還好嗎?前陣子忙,一直都沒來看你。」卓雅的淡然與先前的活潑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她是在怪我嗎?小七想著。
「姐姐,別這麼說。我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挺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想自己想念的人,不必強迫自己什麼。」卓雅仍是淡淡地說。
小七走到卓雅身前,關切地看著她「妹妹,你變了?是因我而起嗎?」
卓雅淡淡地一笑︰「姐姐不也變了嗎,在這個大宅子里,我們都變得與這個環境相稱起來了。」
「姐姐,我想托你一件事,前陣子我問九王爺要了些字帖和曲譜來,現在字帖已練了很多遍,曲子也已經很熟了。姐姐見到九王爺可否再幫我要些來?」
卓雅說到這些倒有些動情。
「妹妹原來找到了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做,那敢情好,這個忙我定是要幫的。眼看谷雨就要到了,妹妹可願意陪姐姐再去平村,我們一起去摘些茶葉,做些谷雨茶?」
「反正也閑著,那我們幾時動身?」
小七想到先前尉遲桓交待的不能隨意出去王府,便想找個保鏢,而那個人選自然是尉遲梵了。
「這個嘛,我差人去問問尉遲梵何時方便。」
「怎麼他也去嗎?」卓雅神情有些不自然。
「王爺交待我們不能單獨出王府,有他在我們有個照應。」小七解釋道。
兩人一起練了會瑜珈就各自回寢宮了。這邊小七差人給尉遲梵送了封信,商量著去平村的事情。
尉遲梵很快回信。三人在谷雨前一同向平村出發。
再次來到這個寧靜的小村莊,去年一干人在這里摘桑椹的情形歷歷在目。
「不知哥哥可好?」卓雅望著她、尉遲梵一塊遮涼的平村屋前的大樹愣愣地說。
「想家了?可汗最近可有信給你?」對于卓雅的思鄉小七頗有些感同身受。
「好了,兩位大小姐,我看我們還是趕緊上山采茶吧,我已聯系了村里的一戶人家,他會帶我們去茶園。再遲些,恐怕我們今天要在這里過夜了。」尉遲梵催促到。
于是三人穿過田間小路,往平村後面的茶園走去。
十指尖尖采茶,小七是輕車熟路。有一次去福建安溪,還特意去體驗了天做菜茶女的生活。那種雨後茶園里的香氣沁人心脾「舒服吧,卓雅。」小七得意地問卓雅。
「這里的空氣混雜著芳草和茶葉的香氣,自是比王府里的燻香要強了。可是我不懂采茶」卓雅拿著竹筐不知所措。
「哈,這個不難,您看這麼一大片茶園,你看哪個葉片最鮮女敕就摘那個好了。回頭我們帶回府里去讓人做成茶餅。」
尉遲梵原本在茶園另一邊與一個老農說著什麼,這會也走過來站在小七的身邊,挑了幾枝鮮女敕的茶尖摘下來,放在小七的筐子里。「回頭你們飲茶的時候,可別忘了我。」
「哈哈,自然是不會忘記兄弟你的。我說,你倒是不夠兄弟的啊,為什麼給卓雅字和你新譜的曲子不給我?」小七頓住摘茶的手,拎著竹筐看著陽光下一身白袍的尉遲梵,這位挺拔而又散發著儒雅之氣的男子在春光下更顯幾分俊朗。尉遲梵輕哼了一聲「某人憂國憂民,不是上朝就是讀奏折的,哪還有閑功夫看這些閑情野趣的東西。」
「尉遲梵,幾日不見你,挖苦的功夫見長啊。前兩天卓雅還托我問你要字帖,到時你一定要給我一份。」小七啊小七你這是就愛捏軟柿子麼?沒見你在尉遲桓面前敢這麼吆五喝六的。
尉遲梵這廝反倒是很受用,微笑著不置可否。而卓雅在他們倆旁邊裝作專心致致采茶的樣子,耳朵卻豎著探听隱隱約約傳來的對話。听到自己要字帖時,只管將頭埋在大斗笠里,遮住腓紅的臉。
小七拎著竹筐經過卓雅身邊時,看到腳下一條螞蝗,突然心生一計。她用一片厚厚的茶葉捉住這條螞蝗,趁卓雅不注意放在卓雅的裙角上,然後尖叫︰「啊?我的媽呀?卓雅你身上有一條會吸血的蟲。」卓雅長在蒙古,對于南方的這些東西陌生得狠,回頭一看,自己身上果然沾了一條難看的黑色的蟲。慌亂中她丟下竹筐,原地跳了一跳,想抖掉這只蟲子,沒想到自己腳一滑,身子就往旁邊倒,正巧倒在過來一看究竟的尉遲梵懷里。
也許是過度的緊張中一下子找到了救星,卓雅緊緊抱住尉遲梵,閉著眼喊著「蟲子,蟲子……」
尉遲梵將螞蝗用一根茶枝把它弄下去,然後扒了些土把它掩埋了起來。待處理完了,卓雅才意識到自己還拉著尉遲梵的胳膊,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趕緊將斗笠拉得低低的。
小七笑得捂住了肚子。尉遲梵盯著小七一步步向她靠近,他的手背在身後,臉上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小七一看不對勁,這廝不會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為妙。小七掉頭就跑,雖然尉遲梵武功不差,追上她就是分分鐘鐘的事,但總比束手就擒好吧。
小七一邊跑,一邊扭頭去看身後的尉遲梵,不想與前面的來人撞了個滿懷。小七氣急敗壞,抬眼一看頓時安心了好多。有了尉遲桓作擋箭牌,看他尉遲梵還敢使什麼花招。小七躲在尉遲桓的身後,只見尉遲梵在離他們兩米處停下來,向尉遲桓行拱手禮「五哥,你也來了?」
「你們在又是唱得哪出啊?」尉遲桓表情毫無喜怒。
「相公,尉遲梵他欺負我。」搞不懂尉遲桓此時出現的狀況,先撒撒嬌滅滅火。
「你不欺負九弟就好了。」尉遲桓順勢攬著小七的腰,雖仍面無表情,但至少表明他是無害的。
卓雅也追了上來,行了禮後,四人向茶園外走去。因為不知尉遲桓出現的原因是什麼,尉遲梵選擇了沉默,跟在尉遲桓後頭的小七只見他略顯疲備的身影,也不知說什麼好。而這樣的場合卓雅通常會選擇不發一言。氣氛由剛開始的輕松、愉快,一瞬間變得尷尬。
「王爺,您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小七終于憋不住了,現在才是申時,明顯還沒有玩夠,不是就要回去了吧。
「我看自己是得變成一個農場主,放你這匹野馬以自由,你才開心。」尉遲桓的聲音飄來。
「那敢情好。王爺這個宏偉的計劃什麼時候實施?」小七繼續貧著。
身後的尉遲梵跟在三人之後,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
尉遲桓把大家領到一戶農家,此時院子里已擺上了桌子,上面有剛煮好的茶和一些綠色的艾餅。雖比不上王府里的食物精美,但是對于此時的小七來說,也很有吸引力。
喝著淡淡清香的春茶,吃著食材新鮮的艾餅,時間已近酉時,也就意味著這次的農家樂之行又要結束了。小七不禁悵悵然。她和卓雅兩人各懷心事的坐在院子里,等著在外頭和老農聊天的尉遲兄弟倆。
返回王府時,尉遲桓緊握小七的手,將她抱上馬車,卓雅自己坐輛馬車,而尉遲梵則和蕭琛一塊騎馬。
小七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尉遲桓起初頭靠著馬車後,也是一言不發。過了一會扯扯了小七的衣服,小七愛理不理。他索性掰過小七的頭,平日深邃的目光里泛著溫柔「為什麼不聲不響地就離開暖心殿?」
「這本就不合規距,再住下去,估計我這禍國殃民的罪責可就怎麼也洗不清了。」小七沒好氣地說。
「誰敢有這微辭?」尉遲桓捏著她的下巴,朝那張即將開罵的嘴狠狠地吻了下去。吻就吻了,手還不停地在小七的身上游弋,小七憤怒地將他推開。
「尉遲桓你不要這麼禽獸好不好?當著卓雅的面,你把我拉近你的馬車,你這不是生生地把我和卓雅處于對立嗎?同樣是妃子,為何你不能對她好一些?」小七竹筒倒豆子嘩啦啦把自己郁悶的原因說了出來。
「嗯,既然你那麼喜歡為夫臨幸別的女子,本王也只好謹遵夫人之命了。」尉遲桓一臉壞笑。
「什麼和什麼嘛?你可以天天守著瑜妃,為何就不能多去看看卓雅?」小七氣得兩眼翻白。
「我知道卓雅心里有九弟……」尉遲桓悶著聲說。
……
「卓雅在嫁給你之前早已心有所屬,但嫁入你之後,她恪守婦道,和九弟也是清清白白,絕無越矩。」小七倒抽了一口冷氣。
尉遲桓攬過小七的肩膀,略顯疲憊「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想耽誤她的一生,但是眼前的局勢我也不能還她自由之身,讓她選擇自己中意的郎君。我是特意冷落她。因為我想我對她的熱情,會增加她的負擔。」
听尉遲桓這麼一說,小七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變得可愛起來。「謝謝你。」
「哦?怎麼謝?今晚以身相許?」尉遲桓又不正常起來。
「哼,回到府里估計你拔腿就往瑜妃宮里跑了,哪還顧得上我。」
「這馬車里好濃的醋味。加快速度趕車,早些回府。「尉遲桓沖車外的馬夫喊道,隨後側身倒在小七的身上,頭枕著小七的腿,閉目養神起來。
小七嗤嗤地笑,手里拿了枝新鮮的茶葉在尉遲桓的鼻子上晃著,這廝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都不知這些天他干嗎去了,累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