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兌去惱人的喜服,我急忙趕去與子墨他們會合。
城外十里亭,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心里暗自叫遭,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誰?」一把短刀架在我的脖間,涼涼的透著寒意,我無意識的舉起雙手,顫聲道︰「有話好說。」
「公子。」激動的聲音瞬間除去我心中的恐慌,我轉過頭,只見許多藏匿的人從林中冒出來,已除去接親的喜服穿上了便服。
「大家都沒事吧?」
眾人都搖搖頭,反而關切的看著我,我淺笑,「我也沒事。既然如此,就按原定計劃行事.Let’sgo!」
「呼」的一聲,一個黑影自天上降落,著實嚇了我一跳。
「啊!」我驚叫一聲,向後一跳。看清來人後,拍拍胸脯,「子墨,難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某人卻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那雙眸中分明寫著擔憂。擔心就擔心嘛,耍什麼酷,真是別扭的小孩!
「有追兵。」簡單的幾個字對于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我愣神了幾秒,才緩過神來,急忙道,「子墨,帶二十余人押送兵器從昆山小道走,其他人與我一起去引開追兵。」
「公子……」子墨拽住我的手,眉毛皺的猶如打結般,搖頭。
我掰開他的手指,淺笑,「這是命令。一切以大局為重。」
至今,我也不清楚當時是哪里來的勇氣。明明知道自己力量薄弱,明明知道此次九死一生,可是當時的自己卻義無反顧。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原來,我也可以做一次英雄。
「王爺,水凌宇帥二十精兵突圍,目前被困在小樹林。」
「月夕,你知道該怎麼做吧。」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似乎要將周圍空氣凍結。男子眼也懶得抬,繼續把玩手里的玉簪。
「王爺,屬下不明白,明知水凌宇是故意引我們上鉤,為何我們還要……」
「宏,本王此行的目的就是取水凌宇的性命。既然他想引本王去殺他,本王就將計就計,何樂而不為了?再則,他一人便可抵十萬甚至百萬兵器,區區幾千算什麼。」
「王爺高明!這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屬下听聞,水凌宇此人足智多謀,我們大可……」
「既然不為本王所用,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腳就跟灌了鉛一樣,再也不能挪動半步。
「啊!」重重的摔在地上,膝蓋處隱隱感到一絲熱流涌過,我使勁咬住唇,好不容易才將眼淚生生憋回去。
「公子,你沒事吧?」眾人停下腳步,轉身扶我。
我搖了搖頭,這時才發現他們個個都身負重傷,卻不吭一聲咬牙堅持,只是不想拖累大家而已。
「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
「不行,屬下豈能扔下公子不管?」一位看起來稍年長的士兵走上前來,他的臉沾滿了污泥和血跡,看不清他的臉,但他的眼卻分外明亮,另滿天星辰黯然失色。
「且不論會不會有幸逃過一劫,就算死,若能與公子共赴黃泉,屬下也深感榮幸。」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他們傻還是愚忠?明明身體冷得發抖,心里卻十分溫暖,鼻子有些酸,微微有些堵。
「屬下還記得春天的時候,屬下的幾畝良田被蝗蟲襲擊,幸得公子引來的什麼鳥,才僥幸躲過一劫。」
「屬下也記得,屬下的弟弟沒錢念書,還是公子親自帶他去的私塾。」
「屬下也記得……」
那些事,于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可是這些善良的人們卻銘記于心。我仿佛又回到了無悲城的春天,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下,有歐陽大哥的笑,有子硯的溫柔,有紅兒的鬼精靈,有子墨冷冷的劍,有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死有什麼可怕,可怕的是到死你的心也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回憶。
樹葉倏地搖動起來,掠起片片陰影和「颯颯」的聲音。
「公子,快逃,追兵來了!」嘶啞的聲音伴隨著刀劍撞擊發出的「砰砰」聲。
我閉眼搖搖頭,事到如今我更不能撇下他們不管,或許,從前的自己膽小如鼠,但是現在,我要勇敢的面對一切,包括——死。
睜眼,入目的卻是瘋狂的屠殺,是的,屠殺。實力的差距,人數的差距,體力的差距……致使這一場戰斗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血腥彌漫,染紅了我的眼。我甚至能感覺到臉上黏濕的熱血。
一陣劇痛自左小腿傳來,一只利箭深深地陷進我的肉里。我閉上眼,腦子里翻轉著地獄魔鬼般的殺戮場景。這樣的目睹,比死更殘忍。
預期的死亡並沒有如約光臨我。緩緩睜開眼,一名黑衣男子手執三尺青峰,挺身而立,面色冷峻,眼里浮現出罕見的怒意。我苦笑,為什麼偏偏最後一個剩下來的人是我,為什麼就我沒事,為什麼要讓我獨自背負這樣血腥的回憶……上天,為什麼你要如此殘忍?
「啪」!我的臉被扇到甩向一邊,一個不穩,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抬眸,聲色木然的望著眼前的男子。
「想死嗎?」子墨咬牙切齒的低吼道,「他們拼死護你,換來的是什麼?是你對生命無情的踐踏。早知如此,我不該會來救你的。」
第一次听到子墨說那麼多話,每一句都重重的撞在心房。我緊咬下唇,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噴涌而出。血絲滲出,順著嘴角流下,帶著無盡的悔恨,滴落在紫紅的土地上。喉嚨里發出淒慘的低泣,如子規啼血。
子墨深吸一口氣,扶我起身,攙著搖搖欲墜的我,一步一步向林中走去。
「水凌宇,你的命可真大啊!」甜美的嗓音在林間穿過,我瑟縮的握著子墨長滿厚繭的手,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平靜下來。
一名白衣少女倚枝而坐,長長的黑發直直垂下,額際以黑珍珠串著一枚雪白的彎月形玉飾,一張臉清俊非凡,口角含著一絲訕笑,一雙鳳目半睜半閉,帶著一種慵懶才睡醒的懶洋洋的神情看著我們。一種極度不安的恐慌在黑暗氣息中彌漫開來,帶著寒徹心扉的冷風。明明是一名弱女子,卻比精壯的男子更令人心寒。
我紊亂的氣息似乎影響了子墨,他握緊我的手,略帶遲疑的開口︰「師妹。」
我下巴立即月兌臼,砸到地上。什麼呀?原來是大水沖到了龍王廟,自家人啊!
「師兄,別來無恙。月夕想你的緊了。」白衣少女滿臉笑意,但未及眸中。
「目的?」子墨冷冷的開口,肅殺之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我茫然的看著他們,隱隱感到他們之間的不和諧。
「月夕是殺手,自然是來殺人的。」女子淺笑,她說的那樣輕松,就好像討論今天的天氣一樣漫不經心。
我渾身一顫,心提到了嗓子眼,媽呀!幸好我沒有心髒病,否則,她還沒動手,我就歇菜了。
「師兄,你不會為了這個男人不顧同門之義,與我為敵吧!」少女一跳,輕盈的落在離我們十米開外的地方,白色的衣衫隨風舞動。
子墨沉默著,手依舊牢牢地握著我的,由于天太黑,他的神情我看不真切。
「若是師兄執意要保護此人,就休怪月夕不顧同門之義,劍下無情了。」
一剎那間,我只覺得一股凌厲而霸道的氣勢排山倒海般壓來,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喉頭一甜,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我胸前的衣襟,五髒六腑就像倒了序一般,絞在一起。我痛苦的倚著身後的樹,手胡亂的擦拭嘴角殘留的血跡,勉強張開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物,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兩人靜靜的站在原地,那樣的安靜,就連一根針落在地上或許也能听得見,但我卻深刻的體會到了來自兩人身上濃重的殺氣,那種冷冽的殺氣,令遠在一邊的我,也感覺到了,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氣,讓我不自覺地重咳起來。
子墨微皺眉,揮舞著長劍,一瞬間消失在黑夜中,剎那間就靠近少女的身邊,那雪白的劍花,在昏暗山林中閃爍著,令我想起了某個夏夜的螢火蟲,還有那雙美若星辰的眼眸。
紅色的楓葉隨著兩人的氣息飄動著,黑與白,光與影,眼花繚亂的交錯著,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淒美。
我只能祈禱,神啊,求你一定要讓子墨活著!
月夕眼光一凜,空閑之余,瞥向我,詭異的笑浮現在嘴角。她突然停下來,生生的挨了子墨一劍,聚集內力一掌遠遠向我劈來。
現在的我,別說是跑了,就連睜眼也困難。子墨見狀,連忙橫劈一劍,減弱了那一掌的勢頭,險險的擦著我的身體而過。只覺胸口一涼,胸前的衣襟「唰」的被撕開,白色的抹胸若隱若現。
兩人皆震驚的看著我,眼里的神色更是千變萬化。
「哈哈哈……」月夕忽然大笑起來,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在這詭異的氣氛下越發詭異。
杏目血紅,好像隨時都可能會滴出血來,那張清俊的面容,此刻扭曲的厲害。
「王爺,是她嗎?我跟了你這麼多年,為了你,不惜背叛師門,你呢?連看也懶得看我一眼,哈哈哈,報應,報應……」
她瘋了!
忽然,她不再笑了,只是死死的盯著我,包含著徹骨的恨意,「水凌宇,是長乘王要殺你,你一定要為你的屬下報仇,你定要報仇,手刃仇人……」
「哈哈哈……」那笑聲經久不衰,回蕩在林中,帶著悲涼,帶著憤恨,帶著報復的快感……
倏地,笑聲戛然而止,血水順著她的眼耳口鼻溢出,身體猛抖幾下,頹然倒下。
子墨沉默的走在月夕身旁,小心翼翼的扶上她的眼瞼,淡淡的月色下,月夕像沉睡一樣,那麼安詳。
子墨緩緩的走到我面前,眼楮始終都瞥向別處,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退下外袍細心替我掩上。
我苦澀一笑,「我是女子,你大可以……」
「公子,子墨會守護你,永遠,我發誓……」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眼前驀地一黑,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宇文軒,對不起,原諒我的失約。
「公子,公子要撐下去。」
「公子不能死。」
「公子,子墨……」
悅耳的鋼琴聲徐徐流入耳中,我微微怔住,輕輕推開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門。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我眼楮險些睜不開,慢慢的,緩緩的,漸漸的,適應了。米黃色的窗簾隨風一**的蕩開,咖啡色的地磚折射出一道道光點,設計巧妙地燈飾發出一圈圈暈黃的光,還有我選的淺綠色沙發,還有表姐喜歡的畢加索的抽象畫,還有爸爸那可視為古董的放映機,還有媽媽養的魚,還有老哥的寶貝——黃金犬,球球,正懶懶的躺在沙發的另一角睡大覺,還有……
這是我的家!
老爸坐在軟軟的沙發上,還是那個角落,那里已經微微下陷。皺眉,專心致志的盯著報紙,一頁頁的翻著。煙灰缸里還留著半截沒有燒完的煙,冒著青煙。廚房里,傳來鍋鏟踫擊發出的熟悉的聲音。
「靈兒,多放點辣椒,你妹妹喜歡吃。」溫柔的,親切的,熟悉的,我的眼眶倏地濕潤了。
「Yes,madam。」表姐依舊搞怪的回話,我好像可以看見她向老媽行軍禮時的滑稽樣。
「去去,又不是在局里。」老媽寵溺的一笑。從廚房探出頭來,「安邦,你愣在那做什麼,還不快給你兒子打電話,都中秋節了,律師事務所有那麼忙嗎?真是的,怎麼又抽煙了?!還為人師表?說話一點也不算數……」
老媽絮絮叨叨的從廚房里出來,穿著我買的可愛型圍腰,與那張嚴肅的臉一點也不搭。若是被她的下屬看到,一定會跌破眼鏡的。
陰沉著臉走到老爸身前,從老爸手里搶過報紙,狠狠地瞪了他幾眼。要是這麼「犀利」的眼神用在犯人或者下屬身上說不定會活活嚇死他們,可惜,用在我老爸這老油條身上,絲毫不起作用,反而是生活的調味劑。
老爸無奈的笑笑,站起身撐了撐懶腰,趁老媽不備,在她臉上一啄。老媽不好發作,只能嗔怪的瞪了老爸一眼,臉微紅,那神情滿滿洋溢著幸福。
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愛情,沒有轟轟烈烈驚天動地,而是像流水一樣連綿不斷;沒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而是相對無言眼波如流的默契。
這就是我所期盼的簡單的愛情。
「蘭兒,你愣在那做什麼?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哦。」我無意識的回答,只覺得一切的一切,莫名的熟悉,可偏偏又莫名的詭異。
我木然的重復著平時所做的事,洗手,盛飯,又木然的坐在餐桌旁,木然的夾菜,木然的扒飯……
我回來了?!抑或,所有發生的事都是一場夢。沒有子硯,沒有子墨,沒有歐陽致遠,沒有宇文軒,沒有無悲城,甚至沒有雪英大陸這個地方。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虛無的夢。我日思夜想的事不就是怎麼回來嗎?應該高興才對,為何我的心會止不住的悲傷。
「我回來啦。」沉穩的嗓音帶著一絲疲憊,更多卻是欣喜,「小妹也從學校回來啦?現在可是大忙人,老哥我想見一面,也得預約。虧得我從小到大那麼疼你!」
某人又開始嗦,這一點毫無疑問是遺傳了老媽的優良基因。
我笑笑,「哪有?明明是你事情比較多,還惡人先告狀。學習法律的時候來找你幫忙,某人還
將我交給一個實習生,自己卻不知道跑哪里去風流快活了。」
「小妹,你還真記仇了?老哥我好傷心啊!」
瞬間,仿佛又回到那個其樂融融的家,雖然感覺不真切,卻足以讓我淚流滿面。
「若若,若若……」
誰?誰是若若?他在喊誰?為什麼如此憂傷如此絕望?
「怎麼呢?」老哥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大團圓的哭多掃興啊。」
「水凌宇,別鬧了。」表姐肖夢靈扯扯老哥的衣服。
水凌宇!水凌宇!是我!我是無悲城的軍師,我是歐陽致遠的結拜兄弟,我是無悲城人人敬仰的公子,我是子硯的若若……
我倏地的站起身來,望著突然凝固的畫面,望著不再說話,不再動,不再呼吸,如雕塑一般的家人,輕聲說︰「我會回來的,等我。」
突然眼前的影像消失了,伴隨著熟悉的鋼琴聲。
溫和的陽光薄紗般垂下,灑在俊朗男子身上。他渾然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音樂的國度里,音符跳躍著,心跳躍著,靈魂跳躍著。
一曲彈罷,他溫和的一笑,「小蘭,來,我彈給你听。」我重重的點點頭,邁出一只腳,愣在空中。
我苦笑,搖搖頭,生生的把腳收了回來。
子硯,他們在等我。無悲城的人們,在等我。
我轉身,擦干眼角的淚,大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雲,你可知道?我好喜歡你。第一次看見你眼里就只有你了。可是,膽小如我,自卑如我,至始至終都不敢越雷池一步。你就像陽光一樣耀眼,怎麼可能會注意到如此渺小的我?
淚,不自覺地又涌了出來。苦澀卻很幸福。
夢醒
「老爸……老媽……不要離開蘭兒,蘭兒很乖……」喉嚨里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有些喘不過氣。干干澀澀的眼楮任我拼勁全力也睜不開。
「老哥……水凌宇……」
「公子,公子醒了……」
感覺到周圍人流的涌動,連床也跟著搖動起來,一雙薄涼的手牢牢抓住我的,有些疼。我觸眉,試著移動有些僵硬的身體。
「啊」好痛,全身都痛,特別是左小腿,那種痛幾近要將我痛暈過去。
滅頂的疼痛使我的精神猛地一震,強迫自己張開眼。
首先入目的是一雙紅紅的眼楮,腦袋由于疼痛暫時處于當機狀態。
「嗯,小白兔?」無厘頭冒出這句話驚呆了他們。小白兔眼楮更紅了,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
我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卻不料扯到了傷口,痛得我冷汗涔涔。
「公子,別動。」
「紅兒……」
「公子,你嚇死紅兒了!」小妮子胡亂的抹抹眼淚,努努嘴,紅唇嬌艷欲滴。
「沒事,我沒事。」我扯出一絲苦澀的笑。
「沒事?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七天?我昏迷了那麼久嗎?這個小丫頭哭了那麼多天,怪不得眼楮腫的跟饅頭似的。
「若若,你醒了?你終于……」
子硯的聲音輕顫著,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男子滿臉胡渣,雙眼布滿血絲,頭發凌亂,臉色蒼白。
他是子硯嗎?還是那個淡雅如水清澈如藍天的子硯嗎?
雙眼仿佛被霧蒙住,濕濕潤潤的。子硯上前溫柔的扶我起身,將我的上身輕柔的靠在他懷里,就這樣擁著我,猶如隨時會消失的寶貝。
「公子,紅兒熬了粥,這就去拿。」轉身默默地擦干眼淚,死拖活拽的拉走同樣一臉憔悴的子墨。
房內瞬間只余我和子硯兩人,我偎著他,整個上身陷入他溫暖結實的臂膀。微風徐徐,燭光搖曳,空氣凝結著,撲鼻而來的是子硯清新的體香,他的鼻息掃過我的脖頸,近到只要他一低頭便可親到我在外的脖頸,房內的氣氛曖昧到了極致。
「子硯……」我試探的喚了一聲。
「嗯?」
「我沒事。」
「嗯。」
「我真的沒事。」
「嗯。」
「快去歇息,否則,我還沒死,你就掛了。」
「不許說‘死’。」
「好,我不死。」
「若若……」
「我在。」
「我喜歡你……」
生平第一次被告白,沒有欣喜,更多的卻是苦澀和痛苦。我承認,對子硯我並不是沒有動心過,可是,在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後,我就將這份悸動扼殺在搖籃里。我以為,他只是迷亂,只要分開一段時間,子硯就可以自己走出來。可是,我錯了。子硯已經泥足深陷了。如果我再這樣曖昧不明下去,子硯只會越陷越深。
我不想,更不想讓他陷入痛苦的泥沼。
宣羅城外,一名男子佇立在龍潭湖旁。月光下,他的容姿更是俊雅無雙,一抹動人的笑容從他唇邊輕輕漾開,黑如子夜的眼眸中閃動著耀眼的光澤,更是勝過著漫天星辰。
天剛蒙蒙亮,男子依舊筆直的站在湖邊。黑長的發隨風舞動著,眼眸泛著薄冰般的色澤。他整個兒仿佛被黑暗所籠罩,一聲極低的嘆息從唇邊溢出。
「水若蘭……你失約了。」
一支玉簪隨即化為粉碎,消失在清晨的微風中。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宇文軒是懷著怎樣的期待與我見面,而我的失約他是多麼的耿耿于懷。那天的他,第一次想要如平凡男子一般牽著心愛的女子。那天的他,第一次想要真真正正的做一次自己,不再是那領首的雁子。那天的他,有多麼想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