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全身都好痛!像是被車子碾過一樣!不,豈止是車子,簡直就是火車呼嘯而過!
好想再睡一會兒,睡一會兒
「還記得,我說過,‘若是你膽敢離開我,我就殺光所有你關心的人。如若是上天想要阻止,我便遇神殺神,遇佛斬佛。’所以」
「就從那些該死的女人開始吧!直到,直到你醒過來!」
斷斷續續听到這樣狠毒的話,令我猛地一驚醒。他,又要大開殺戒嗎?
不可以!水若蘭,你必須醒過來!立刻!
刺眼的陽光冷不防的襲上我的瞳孔,有些刺痛。我「咿呀」一聲,立即閉上眼楮。
「娘娘,娘娘,醒了,醒了」驚喜的聲音忽的闖入耳中,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瓷器摔碎的聲音,水灑在地上的聲音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就被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若若,你終于」他的雙手猛地縮緊,緊的我骨頭都快被揉碎,痛的我險些又暈過去。
「子硯」我微微推開他,他卻固執的不肯說話,固執的不肯松手,仿若一松手,我便會如泡影一般消失無蹤影。
我咬牙。我又讓他們擔心了!我為什麼總是這麼軟弱?好像是一踫就會碎的瓷女圭女圭!
「子硯,我真的沒事了,真的」
「若若,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他的錯!還是——
我的手慌忙捂上月復部,那里有熟悉的凸起,孩子也沒事!
「子硯不該離開若若,不該的」
我嘆了口氣,輕拍他的背,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子硯打斷了。
「男人的愛,不是要為所愛的人犧牲自己,而是要與所愛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若若,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哪怕只是一個角落,我也不會放棄。」子硯微微一頓,柔情中帶著罕見的堅決,「除非,除非若若說討厭我,否則,我將爭取到底!」
我怔住。子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嗎?!
「放心,子硯不會讓若若難做,因為,這是男人的戰爭。」
男人的戰爭?莫非,他的意思是——他要爭取我!他要向宇印凌軒宣戰!
「景妃娘娘,救命啊,救救奴婢」一名宮女忽然沖了進來,緊緊揪著我的錦被,帶著哭腔大聲喊道。
屋外的侍衛驀然反應過來,涌進屋里,拖著滿臉血跡的宮女朝門外拽去。白玉般的大理石地面赫然出現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景妃娘娘,救命啊!救命啊!」宮女掙扎著,奈何力氣太小,又受了傷,掙扎了半天也沒用。
「慢著。」我制止。
宮女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猛地掙開鉗制,一個勁的磕著響頭,直到血順著額頭流滿面龐,她還是咬牙繼續磕著。
「別磕了。」我盡量溫柔的說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宮女緊咬下唇,猶豫半晌,最後才帶著哭腔道,「求娘娘賜奴婢一死。」
我懵住。賜她一死?!不是應該求我救她嗎?
「為何?」
「皇上,皇上因為娘娘的事已經怒殺宮女三百人未央宮,錦繡宮,清寧宮三宮的主子更是被處于釘刑」宮女向我爬近幾步,「奴婢,奴婢是未央宮的人。」
我雙手無意識的揪著棉被上的錦布,揪得那錦布都皺成一團。釘刑?開,開玩笑?!
「老哥,這書上說‘釘刑’,是什麼東東?」
「‘釘刑’嗎?」水凌宇放下手里的《永樂大典》,一臉沉重的解釋,「是古代一種極其殘酷,毫無人道可言的刑罰。受刑者四肢被束縛,執行者將釘子一顆一顆釘入其要害,但又不能夠立即致死,直到活生生痛死或者血流盡而亡。不過,執行者之間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第一顆釘子首先釘入眼楮。」
「啊——好殘忍!誰發明的這麼變態的刑罰?不得好死!」
「帶我去未央宮!」說著,我就準備下床,卻被子硯攬住。
「若若,你現在還很虛弱,如若不好生調養,恐有性命之憂」
我毫不猶豫的推開他,異常堅決的開口,「我爬也要爬去。」
子硯低嘆一聲,將我攔腰抱起,沖著跪在一旁的宮女道,「還不帶路?!」
——至于宇印凌軒,他殘暴不仁,恐怕會因為殺孽太重,英年早逝。
鳳歌的話仿佛魔咒一般,久久盤繞在心間,時刻提醒我,我愛的男人隨時可能會死
忽然,我聞到一股血的腥味,胃里一陣翻騰,正欲抬頭,一雙清涼的手附上了我的眼楮,感覺眼前一片黑暗,我下意識的想撥開子硯的手。
「別看。」
我知道,他蒙住我的眼楮是不想讓我看到血腥的一幕,可是,我能裝瞎子多久?!
拉下子硯的手,眼楮有稍許的不適應,眨了眨眼楮,四周一片狼藉,斑斑點點的血跡,殘缺不全的尸首——滿目瘡痍。
「皇上,皇上饒命啊」嘶啞的女生求饒的聲音傳來。我愣住,示意子硯將我放下。
腳慢慢的向聲源移動,每走一步,膝蓋處都傳來強烈的痛楚,幾近要使我倒下。我咬牙,水若蘭,這點痛算什麼?想想那些為你而死的無辜!
遠遠就看見一抹明黃的聲音,他的身影在秋天瑟瑟的風中顯得那樣的孤寂。嘴角噙著冷酷的笑,眸光深冷,黑色的青絲在風中如小蛇般張揚,就像地獄來的魔王,陰冷殘忍又酷麗、如酷烈毒辣的炎日,又像酷寒冷冰到極點的冰川。
那嗜血的面容竟散發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軒…」
還流著鮮血的劍猛地一顫,那身影在風中瑟瑟發抖,緩緩的,慢慢的,轉頭,這一個動作,仿佛要花去他一生的時間去完成。
我苦笑,艱難的移動步子,終于,終于走到他的身邊。
跪著的宮女觸不及防的抱著我的左腿,「娘娘,救命,救命…」
我蹙眉。她剛好抱著我的傷痛處,好痛!還未等我開口,劍光一閃,宮女的頭便應聲而飛,血如噴泉般噴射而出,濺在我們的衣袂上。
本想斥責他,可責難的話硬是噎在喉嚨里。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不是嗎?他的憤怒,他的殺戮,他的冷酷…這些都是一個帝王不可或缺的!更是他愛我,在乎我的表現。如果非要有一個人來為這一切負責的話,那也應該是我這個罪魁禍首才對。
輕輕按下握劍的手,對上那雙滿目赤紅的眼楮,溫柔的撫著滿是胡渣的臉龐,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眼前的帝王?
「 當」一聲,清脆的落劍聲,與地面來回相觸著,發出「嗡嗡」的聲響。
「蘭兒…」猛地被抱住,不留一絲空隙,卻又悉心的顧及我的感受。
「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們…」這大概是這位帝王第一次道歉,有些生澀。
我輕推開他,將白玉般的手溫柔的放在月復部,帶著無限的柔情,「不要自責,我和孩子現在很好,真的…」
「可是——」宇印凌軒眼中滿是狠戾,撇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宮女,「絕不能輕易放過這些賤人!」
「軒,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可以!」
我低下頭,讓他直接放過這些人是不可能的!只有…
「不如,就讓我來處罰他們如何?這一口惡氣,我想親自來報。」
宇印凌軒怔住。忽的一個吻落在我的眉心,「你的小把戲,以為我看不出來。這次暫且放過他們,可是,下不為例。」
我偎進他的懷里,輕輕點頭。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或許是因為釋下重負,我靠在他懷里,甜甜的睡著了。
那時那刻,那情那景,明明在深宮宅院中,我卻只覺煙火燻染,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