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一進花廳,就瞧見了主位上坐著的那對中年男女,那男子大約四十出頭,微胖身材,面容嚴峻,即使身著便裝,周身仍散發出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和氣勢,身旁女子梳著家常發髻,發上只插著一支式樣別致的嵌紅寶石花形金簪,身著湖藍色繡千瓣菊緞裝衣裙,手中拿著一串碧璽香珠手串,其眉眼和顧雅頗有幾分相似,雖然人到中年,容顏仍很美麗,別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可以看出她年輕時一定是位風姿綽約的美女。劉成心知這兩人必是顧勇夫婦,便拱手道︰「老朽張玉給顧大人和夫人請安了。」說著彎欲行禮問安,顧大人忙起身扶起他︰「老人家比本官年長許多,怎能讓您行禮,只是本官與您素昧平生,您突然送來這許多東西,不知何意啊?」一面說,一面請劉成在一旁椅子上落座。劉成暗暗點頭,顧大人不愧是一方父母官,說話做事有理有節。
劉成拱手道︰「不瞞大人,老朽是受我家少主人之托向貴府說媒提親的。」
「哦?」顧勇夫婦對視一眼,「不知貴東家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向我府里哪個人求親?望老先生為下官指明。」
劉成道︰「我家少主人名叫劉成,家住黑石灘思雅山莊,年方25歲,家中雖不算巨富,也薄有幾分家產,一生吃用不盡。我家少主自幼好學,四書五經皆通,更擅長吟詩作對,精于琴棋書畫,因幾月前在城隍廟無意邂逅令千金,他便一見傾心,欲與小姐結為百年之好,故派老朽前往貴府說媒,望顧大人和夫人成全我家少主人一片痴心,此事若成,老朽和少主皆感激不盡也!」說著遞上禮單,顧大人接過一看,大為吃驚,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他忙對劉成道︰「你家少主對小女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但小女前些日子已訂了親許了人家,不日就將出嫁,還請老先生上復劉公子,請他另選佳配吧。這些禮物實不敢收,請拿回去吧!」
劉成道︰「顧大人休要推辭,令愛不是還未出嫁嗎?未成親就可以退婚,只要退了婚,你我兩家仍可聯姻,我家公子則能了此夙願,一來是件大好事,二來我家公子必感激大人和夫人成全之恩,女婿乃半子也,公子願視你們為親生父母,服侍您和夫人一生,為你們養老送終。」
「胡說!」顧大人激動起來,不悅地一拍桌子,「所謂訂者,定也,原怕反悔,才有訂親之說。哪有婚姻大事出入隨意的!我顧家既已收了王家的訂禮,我女兒就是王家的兒媳,這是鐵板釘釘的事,不能反悔!請你收回禮物,轉告劉公子,我顧家與他無緣,請他另選淑女,莫要再來相纏,送客!」說完看也不看劉成,揮袖而起,拉著顧夫人匆匆離去,把劉成一人孤零零地丟在客廳里。
劉成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見到顧大人一再斷然拒絕,一副毫無商量余地的樣子,心中不禁火起,他緊咬銀牙,拳頭也捏得「喀喀」響,他心中暗罵︰可惡的顧老兒,簡直欺人太甚!我一再軟語溫言苦苦相求,好話說盡,你們居然如此狠心絕情毫不通融,若不看在雅兒面上,現在就讓你們嘗嘗我的手段,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然而他心中轉念一想︰罷了,凡事還是盡量忍耐,不可莽撞行事,所謂事不過三,禮數一定要做足,明天自己再來,若他們還是一味拒絕,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想罷,劉成強忍下心中熊熊怒火,也不管那些禮物,大步流星走出顧府,招呼眾兄弟先回「思雅山莊」再商量對策。
劉成在路上就將自己求婚遭拒的事對眾兄弟說了,眾狐一邊安慰他,一邊大罵顧家不識趣,大伙摩拳擦掌給劉成鼓勁︰「兄弟莫氣餒,有我們給你撐腰,你想干什麼盡管去干。」
「對!我們支持你!」劉成受了鼓舞,膽量更壯了,他決心已下,對眾兄弟道︰「誰也不能把雅兒從我手中奪走,明日再去提親,若那顧老兒還是拒絕,就動手把人搶過來,誰敢阻擋我,我就見鬼殺鬼,遇佛殺佛!」
「大哥說得對!不給這些凡夫俗子一點顏色看看,他們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眾狐七嘴八舌,計議已定。
第二日,劉成照舊變化成老者模樣,和眾兄弟再次來到顧府,不出劉成所料,顧大人仍一口回絕了他。劉成終于忍不住了,心中怒火直燒,他冷冷地對顧大人道︰「我家公子也是一代俊杰,配你家小姐也不算辱沒了她,為何你如此看輕他,一再拒絕這門親事?」
顧大人見他再三糾纏,心里很不耐煩,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早已跟你說清楚了,我家女兒已有了人家,婚姻大事非同兒戲,斷無退了前夫,另許他人的道理,你為何一再糾纏不休?實是無理之極!若不看你一大把年紀了,本官非叫人把你趕出去不可!」
劉成惱羞成怒,他大叫一聲︰「老匹夫!我一再好言相求,你卻如此蠻橫!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讓你吃點苦頭,你就不知我劉成的厲害!」說著顯出劉成最初的書生模樣,口中開始念咒,作起法來。
剎那間天地變色,黑壓壓的烏雲迅速布滿了天空,光線一下暗了下來如在黑夜。怪風呼嘯而來,飛砂走石,卷起滿天塵土,讓人睜不開眼。院中樹木花草都被風吹得東倒西歪,花廳屋頂上的瓦片被風卷飛,在半空中叮當亂飛了一陣後,稀里嘩啦地掉下地來,無數的灰塵從房梁上簌簌而下,滿院塵土飛揚一片狼藉。風雲突變,汧陽城中的人們也感覺到了異樣,人人睜大眼楮望著天空,個個心驚肉跳,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然而怪風越刮越猛,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可怕的嘯聲似要咬嚙和窒息萬物生靈,听得人們頭皮發麻,惶恐不安的人們開始騷動起來,爭先恐後地向著自家屋中跑去,家家關門閉戶,藏頭不出。街上的行人也忙著找地方躲藏,繁華熱鬧的街市剎那間變得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這時刺目的閃電劈了下來照亮了黑沉的天空,留下了一幅幅仿佛讓人撕心裂肺的曲折圖案,銀白的光芒亮得讓人睜不開眼,駭人的雷聲震耳欲聾,仿佛要把大地劈開。一時間,天上雷聲轟隆,地上大雨滂沱,猶如地裂山崩一般,那雨傾河倒海,蔽野迷空下個不停,六街三市成澤國,水漫田野翻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