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阿姨的將是被解雇的命運,這是她再也沒有想到的,她沒有想到的還有,她剛才的話都已被林東寶錄下了音。林東寶商人身份,做事精明得很。
江月梅拿到這盤錄音的時候,興奮極了,立刻拿了就到江家來。
其時時令已進入八月,果如老蘭所說,台風是一個接一個地來了。江書記這些天因為要防汛抗台,每天要到了深夜方才回家。江家只有母女二人在,若瑩的病雖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心病未愈,康海東不催來,她樂得在母親身邊多呆幾天。
江月梅給她母女倆听完了整個錄音,笑著對愣在一旁的若瑩說︰「丫頭,听明白了?這病啊,也該好了吧?」
若瑩紅了臉,坐在床頭,一聲不吭。宋主任拉拉小姑子的衣角,月梅會意,與她嫂子一同走出若瑩房間,讓若瑩一個人在屋里呆會。
這里姑嫂兩個坐在沙發上談話。宋主任問江月梅︰「剛才听得錄音里,那個叫方佳的女孩子,她爸爸是什麼人?」
「好像說是曲里鎮的鎮長。」
「曲里鎮是什麼地方?」
「是玉陽區下面的一個小鎮,嗨,鳥不拉屎的地方。嫂子你問這干嘛?」
「哼,一個小小鎮長的女兒,擺了父親的名頭,到處欺小凌弱,我最看不慣這種人了。」
江月梅立刻心領神會。嫂子話里的意思是︰「雖說江書記未曾發話,需知她宋主任很生氣的時候,後果也一樣很嚴重。」
江月梅點點頭說︰「嫂子,我明白。」
宋主任笑了,說︰「月梅,你是自家人,不怕你笑話。你哥和我都不是很方便說上這話的人,你是最能使上力的了。」
江月梅領了宋主任的「法旨」,不敢怠慢,第二天就親自趕到玉陽區,出現在玉陽區區委書記丁朝陽的辦公室。
江月梅的身份,既是中洲市頭號房地產商,全市第一名的有錢人,又是市委書記的妹妹,官商兩道都是撐得開場面的人,尋常鄉鎮部門的一把手還要看她的臉色,說上句話也能讓區委書記琢磨上半天。對于她的到來,即使是區委書記,一方父母,也不得不熱情地相迎。江月梅也沒對他客氣,一坐下就將方佳對她佷女兒的所作所為全都說與了丁朝陽听。丁朝陽听後,說︰「方大來這個人我平時雖然接觸不多,但總的印象還是比較謹慎老實的,特別是公車事件後,他更是謹言慎行,卻沒想到養出了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女兒。」
月梅說︰「‘子不教,父之過’,他方大來還是有一定責任的。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方佳這些個做法,真是太卑鄙了。」
丁朝陽問︰「江書記怎麼個意思?」
「我哥哥自然是很生氣的。‘至親者莫若父子’,若是你的女兒,被人這樣地陷害,你心里怎麼想?」
丁朝陽連連稱是,說︰「江總,這事我明白了。組織上會給予考慮的。」
第二天方鎮長就在丁書記的辦公室里「匯報工作」了,匯報的間歇,丁書記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老方啊,都是老革命了,不能讓人說咱們教子無方啊,這次听說江書記很生氣,你要小心哪!」
這一個多小時的「匯報」,讓方鎮長是如坐針氈。從書記辦公室出來,就沒心思再到鎮里去上班了,讓駕駛員把車子直接開到里興工業園區管委會,把女兒揪了回家。
方佳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當她父親把她惹到的這幾家人的身份告訴她的時候,她覺得今天要是世界末日該多好。她的詭計的敗露,也讓她對鐘凱的覬覦成為了泡影。不僅如此,而且還使她在今年年度的事業干部考核中,莫名其妙地得了個不合格,職稱初級評定滯後一年。方鎮長教女不嚴,給同僚們留下老大個笑柄,轉調部門無望,看看自己估計將要在鄉鎮終老,整日郁郁不樂。這些都是後話了,這里我們暫且表過不提。
若瑩這幾天心里頭又是懊惱又是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冤屈了鐘凱,且連個解釋也沒有肯听他說。懊惱鐘凱這麼多天了,也沒有打一個電話過來。她自己又在心里想道︰鐘凱被自己這一場冤屈,他肯定恨死了自己對他的不信任。一定不再願意理我了。那邊鐘凱得了他父親的信息,也在心里亂想︰若瑩知道了這事會怎麼想?她若是已知悉了,該會和我聯絡了,到現在還沒有與我聯絡,是不是還在生氣呢。她的病不知可好些了沒有,她那天打電話給我,我又沒打給她問詢一聲,只怕她要更生氣了。兩個人都胡思亂想了一通,卻又都猶疑著不敢打電話給對方。
這天晚間的時候,若瑩吃過飯陪著母親看電視。窗外忽忽地刮起了風,起先還不是很猛,但過不了多時,就見院外樹枝亂舞,風聲一聲響似一聲,推得窗戶也嗡嗡作響。宋主任惦記還在辦公室的江書記,拿起電話剛想給他打過去,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嚇得宋主任連忙又把電話放下來,緊接著一個震耳欲聾的炸雷響起,震得門窗嘩啦啦直響,也把母女兩個嚇得夠嗆。宋主任忙吩咐女兒把家里電器的插頭都拔了,免得被雷擊著。若瑩回到自己房間,電視電腦全不能看,只得翻出手機來上網看新聞。前幾日就听說有台風要過來,沒想到來得這樣快,新聞上說今年第九號台風已于十二日七時加強為強台風,繼續向台灣東南部靠近。預計,將以每小時五至十公里的速度向偏西方向移動,逐漸向台灣東南部一帶沿海靠近,強度將有所增強。受九號台風影響,十二日八時至十三日八時,台灣海峽、東海南部以及福建中南部等沿海、台灣東部沿海將有八至九級大風,陣風可達七至九級,台風中心經過的附近海面或地區的風力有十二至十四級,陣風可達十五至十六級;台灣中東部有大到暴雨,其中台灣東北部和東部山區局部地區有大暴雨或特大暴雨。
她望望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在一陣緊似一陣的風聲和雷電聲中,醞釀了好一會兒的大雨終于「嘩嘩嘩」地從天而降了。大雨傾盆而下,似乎對這大地很是不滿,要狠狠地發泄一通似的,怒吼著砸向地面。銀亮銀亮地雨柱,照得整個天空「霍霍」地閃著光茫。
閃電和雷聲漸漸小了去,但雨聲並不見止,反而愈加響亮起來。窗前的雨檐也漸漸淌下水珠,從水珠又到水線,從水線又到水柱,也隨了雨聲,「嘩嘩」地下個不住。
若瑩心里擔心起來。中洲是個月復地,一個台風尚且經常鬧得山洪暴發,房倒屋塌,這若是在台灣,又不知道是一個怎樣的情境了。她急忙拿起手機搜尋起相關的消息,有一條消息稱前幾日的台風襲擊台灣,帶來強降雨引發洪水、泥石流,在台南造成了空前的大災難。高雄縣有個小山村甚至整體被泥石流掩埋,全村八百多人,僅七十九人獲救。其余村民全部失蹤。
若瑩嚇得心驚肉跳,仿佛那失蹤了的人里,肯定有鐘凱在里面一樣,她愈想愈害怕,終于按捺不住,拿起手機給鐘凱打了電話過去。
鐘凱接到若瑩的電話,高興極了,他興奮地在電話里大叫了聲︰「若瑩!」
若瑩听到他的聲音,心才放了下來,焦急地問他︰「你在哪兒啊?」
「我在機場。」
「啊?」
「我正準備回來呢。可是因為台風,航班延誤了,我現在還在機場等飛機呢。」
「你沒有事就好了。」
「我當然沒有事。啊,你以為我被台風刮走了嗎?哈哈。」笑了一陣,生怕又惹若瑩生氣,連忙說︰「若瑩,我想你。」
若瑩臉一紅,說︰「不理你了。」啪地掛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