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放歌青海湖
劉春滿在家鄉時,曾在村後的大沙河中撲騰過,所以每天在青海湖中捕魚,撒網、下網、起網樣樣干的得心應手。趙明亮年輕本分,肯出力氣從不叫苦叫累,樣樣活都是主動搶著干。趙洪信不愧出門在外闖蕩多年,自然在交往應酬當中處處顯地是那樣穩妥和老練。他們三人相處地是那樣平靜和諧。
「喂,老趙!今兒你們又走在前頭了。」
「是來,今兒我老趙感到有個金女圭女圭要上網,所以得早點了,不然就讓你楊大個子抱跑咋整來。」
「那好哩一等你抱上金女圭女圭後,先回家把咱家老嫂子休了,再娶個黃花閨女做小,咱大個子就有喜酒了。」
「行來,到時候準管夠,喝它個七七四十九天。」
哈!哈!哈!哈!
當趙洪信、劉春滿、趙明亮起完一網上岸時,楊大個子總是才揉著還未完全睜開的雙眼,同趙洪信打鬧一番。惹得大伙一頓大笑後,帶著個自的同鄉,把打足氣的皮筏子放在湖中。一面同趙洪信、劉春滿扯著洪亮地嗓子說笑著,一面揮舞著雙肩撒下一把把鼓圓鼓圓地網花,一起扯起一尾尾歡蹦亂跳的湟魚。
到了高興地時候他便會放開他那震耳欲聾地大嗓門唱起來~~~~
李二嫂含淚關上房門,
想起往事暗暗傷心,
自賣進李家門折磨受盡,
穿破衣食剩飯不把俺當人,
我只說總有那出頭之日,
誰料到我丈夫早喪青春,
風里來雨里去誰管誰問,
回家來孤單單舉目無親……
再來一段。」
現如今我孤苦伶仃誰知寒暖,
我咋能白白地毀掉青春,
狠狠心跳出萬丈苦井,
跺跺腳離開李家大門……
「再唱一段,帶味地。」
往往一曲未完,便把大伙逗得前仰後合。他便會乘興接著唱一陣。只唱的大伙直不起腰來。
劉春滿和趙明亮在趙洪信的指揮下,劃著羊皮箋子似一只輕盈的燕雀般地小舟,飛蕩在蔚藍色的湖面,熟練地將頭天傍晚撒下的魚網收起,麻利地摘下一條條肥美的湟魚。望著堆積在腳邊的湟魚,劉春滿由衷地在心升騰起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頓時渾身上下充滿了使不完地力量。
在青海湖畔的日子過得是那麼辛勤而充實。
兩伙捕魚謀生的人們,白天同在一個湖里打漁。傍晚一同把粘網布下在湖里,晚上又同時點起炊煙柴火,飯菜的香氣溢蕩在湖畔。每當飯熟菜好的時候,兩伙人們便會不由自主地聚到一起,端來各自的飯菜盡情地享用。
每次楊大個總是不會忘記同趙洪信喝幾口,直到酒足飯飽後,天南海北的長敘一場,說得最多地總是各自在千里之遙的妻兒老小。
有時,通過來湖邊販魚的人,從草原上放牧的藏民那兒買只羊來,殺了解解饞。
火紅的驕陽剛一落山,楊大個子便邁著有力的步子,大步流星的來到趙洪信他們的地窩子。
趙洪信,劉春滿便把準備好的酒菜端上、幾人圍坐在一起、你一杯我一杯喝起來,敘著家常。不知不覺的一瓶青稞酒下肚,聚在心中的思鄉之情,如涌潮一般的一瀉千里。
楊大個子撕下一塊肥膩的羊肉,半眯著雙眼久久地凝視著手中的羊肉,半響「吱」的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拌了拌沾滿油花的嘴唇若有所思的好半天,才長嘆一聲,擾動著開始發硬的舌頭敘說起來~~~~
「那一年的年關,村里為了迎接省里農業學大寨參觀團,公社特意宰殺了幾只羊,按人頭分給大伙。全村的孩子簡直比過年還要高興。兒子也高興地就像要分給他一只整羊那樣,早早的就跑到大隊部等著領取分的他的那份羊肉。我剛從隊長手中接過那兩指寬的羊肉。兒子一蹦幾尺的提著那本來不多的羊肉,頭也不回地朝家跑去。等我到家發現兒子還沒回來,我本也沒注意,又去忙別的去了。過了小半天,兒子怯怯生生地紅腫著眼楮走進家門,孩他娘問那份分得羊肉,兒子便發出揪心的痛哭起來,從身後拿出所剩不多的那塊羊肉。孩他娘生氣的問了好半天,孩子才說出原因。原來當孩子連蹦帶跳地朝家奔來時,家門口那只瘦憐憐的大黃狗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把兒子手中的肉叼跑。兒子氣憤的追趕,一直追了四五里地,兒子才把那份羊肉追回,發現肉已被大黃狗吃去了一大半,兒子好傷心啊。他在外面哭了好長時間,才膽戰心驚的回到家里。我和孩兒他娘望著孩子那付傷心的模樣,心里好難過了幾天。那天,孩他娘用那塊肉炖了一大鍋蘿卜,孩子們吃的別提多高興啊。想起那事,我和孩兒他娘一直很內疚啊。
過兩天,就是孩子他舅定親。明兒還的寄幾個錢給俺家里。過兩年等孩子中學畢業了,我打算讓他也跟俺出來闖一闖,就怕他女乃女乃舍不得。每次回去他女乃女乃都的哭一場,來時俺都不敢告訴她,孩他娘總是瞞著她給俺收揀好行李,悄悄送俺出門。不知他女乃女乃知道後又得咋哭。噯,這也難為她了。無論怎樣兒子今後俺一定讓他出來闖一闖,家有萬貫不如出一硬漢。每次敘說到家里,楊大個子總是流露出一般無限地思念和難言的苦衷。每說到家鄉不由得給大伙心中掀起一層層思念的波瀾。在心中激蕩著、翻騰著、起伏著。
不知不覺地湖邊的草原開始泛黃了,生息在青海湖里的各種以魚為生的魚鳥們,養精蓄銳的帶著它們各自所生養成熟的兒女們開始陸續地告別這個大自然恩賜的天良的生存的家園,踏上南征的旅途。
辛勞了一個春夏,,來自祖國各地候鳥型靠捕魚為生的農民們也開始收揀起家當,帶著一年的積蓄興致勃勃地告別生活了一年的青海湖踏上歸途。
「拿著」。趙洪信將一疊鈔票遞給劉春滿,「這是咱的辛苦錢,這是你的那份錢」。
錢。
這麼多的錢。
劉春滿望著手里的錢,心里翻騰著感慨的浪花,他感到在他的手里不是托著一疊錢,而是托著一座大山一樣沉重。
這整整一千多塊啊!
對,劉春滿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托著沉甸甸地一千塊錢。他不由地想起那竟為了區區幾十塊錢而跌進冰窟的父親,為買幾兩咸鹽而將梳子那幾根白發一點一點的收起慢慢積累,含辛茹苦的母親,想起為早日還清娶親欠的帳而沒黑沒夜的像條牛一樣勞動的哥哥……他想著想著不由地兩行熱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