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逆光49
逆光49
「那有啥不放心的，這都是通過親戚介紹過來的，我可不敢有任何閃失，要不然，到時候不但自己倒霉，還會連累親戚。」
「也是這個理啊，他們能開給你多少錢呢？」
「一月也就是三、四百塊錢。」
「啊！才三、四百塊錢呀，就這活，你也給他干。」
「就這活也不是好找的，這車原來是一個正式職工開的，他嫌干這活太髒，就不干了，自己做起了生意，正好，我花錢學個司機，也找不到車開，就接了他的車，給我的錢是從他工資里扣下來的，扣多了人家不願意呀。」
「他不上班，單位還會給他發工資？」
「那是他和單位的事了，咱就說不清楚了。」
潘光明插話說︰「那他不是剝削你啊。」
「嘿！」司機再沒往下說，但他猛踩一下油門，翻斗車突然發出一陣突突的響聲，仿佛地動山搖的聲音，把老陳嚇得心驚肉跳，他趕緊說︰「別這麼大的動靜，要是驚著別人了，我們就干不成了，唉，這年頭，明知別人剝削你，你還得給別人說好話，我們都是賤骨頭，都是找著讓別人剝削的人，別人不剝削我們，我們還著急呢，說來說去，還是我們沒錢吶。」憨子憤憤地說︰「媽的，要是我有錢了，我也要擺擺譜，也讓他們嘗嘗受剝削的滋味。」
「哼！」老陳譏笑道，「就你，靠賣苦力，你一輩子也不會有錢，這年頭，不坑不騙難有錢，不跑不送難當官，犯罪都需要高智商，就你這智商，也只配被人家剝削的。」潘光明截住他的話頭說︰「老陳，你這話我不贊成，我們不是沒那個智商去坑蒙拐騙，我們是不想去坑蒙拐騙，我們求的就是一個活得實在。靠勞動致富的也多的是，只不過富得太艱難罷了。」老陳不服氣地說︰「你看看這個社會，這年頭，只要有錢就光榮，就是大爺，誰還想著靠勞動致富呢。」
「我就想靠勞動致富，嘿嘿。」潘光明有意和他對著來。
老陳讓潘光明戧得沒話說，他點著一支煙，蹲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抽起來，嘴里還念叨著︰「唉！這年頭，還有這樣的人。」那煙頭與他的感慨在夜幕下交替出場。
煙頭一明一暗。
「唉！這年頭。」
煙頭一明一暗。
「唉！這年頭。」
潘光明讓司機把裝滿的翻斗車開走，然後說︰「老陳，你別這年頭了，啥年頭都得吃飯，肚子飽著才有勁干活，要不然，身體該造反了，咱要是不補充點能量，可撐不到天亮啊。」老陳止住感慨，使勁抽兩口煙，又將煙頭踩滅在地上，然後說︰「要是我給你們找來吃的，今夜這活就包給你們啊。」
「行！你快去吧。」潘光明說罷也點著一支煙。
憨子望著老陳遠去的背影說︰「這三更半夜的，他去哪兒找吃的呢，我看他是想偷懶。」
「欸！他和那些小飯館熟得很，他有辦法。再說，這活也不夠我們干的，他在這兒也排不上用場，還不如讓他去給我們找點吃的呢。」
斗轉星移，零點的腳步悄然滑過，一陣寒氣襲來，吹醒憨子遲鈍的思維，他看看偏向西南的三星，抱怨道︰「這天都快睡醒了，老陳還沒來，我想他早回家睡覺了，說不定現在正和他老婆對著打呼嚕呢，別說給我們找吃的，我看連他的尿也帶不來了。」老陳一走，再沒人嘮叨，夜色顯得特別沉悶，干活時也特別憋悶，于是，時間就顯得特別漫長，潘光明也覺得老陳走了好長時間，也認為他不會來了，他很失望地感嘆道︰「這個老陳。」他話音剛落，老陳就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們面前，他不單掂來一大兜吃的，還掂來幾瓶啤酒。這讓他們喜出望外，憨子興奮地說︰「老陳真是神通廣大，這個時候誰家不關門呢，連老鼠都找不到吃的了，你還能弄來這麼多吃的，真不容易。」潘光明自信地說︰「我就說老陳有辦法嘛。」老陳也自我炫耀地說︰「對我來說，干這事還不是小菜一碟。」吃的是弄來了，但怎麼吃到口里又成了難事，他們的手都很髒，特別是憨子和潘光明，不僅兩手都沾滿了污垢，而且，嘴邊上也濺上了污濁的東西，讓他們時時覺得連口水都難以下咽。潘光明無奈地說︰「老陳，你光想著弄吃的，也沒想起掂點水讓我們洗洗，你讓我們咋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