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北京知青仗義相救
小老滿牽著頭羊走過一個山坡，看看已經遠離了村口，便放開頭羊揚起鞭子趕著羊群向前奔跑，羊群有時想停下吃草，鞭子早已打在身上。羊群近似狂奔一般向前移動。小老滿嫌腳上的鞋不跟腳，索性月兌下來拿在手中，光著腳向前奔跑。
楊光不知在坑窪地里躺了多久，漸漸地覺得手腳已經恢復了知覺，他強忍著疼痛站起來，沒敢上公路，碼著路邊的草窠子向南跑去。
楊光跌跌撞撞的跑著，不時被腳下的堿蒿棵子刮倒，又爬起來繼續奔跑。他心里只有一個信念，趕快回到集體戶，找到朝夕相處地伙伴，趕快回來救科爾沁。不知道此刻科爾沁到底咋樣了，它會不會已經陷入了張光祖的包圍之中，那些如狼似虎的群專隊員會不會正在圍攻科爾沁……楊光艱難地挪動著腳步，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哈拉罕。然而，疲憊不堪的雙腿已承載不了身體的重量，頭上的傷還在流著鮮血，腦袋漲得像個悶葫蘆似的混漿漿的，眼前一陣兒一陣兒地冒著金星。楊光跑著跑著，腳下一滑，一頭栽倒在草窠子里……
小老滿遠遠看見一個人正在搖搖晃晃地向自己這邊奔跑，忽然又一下子倒下了。他憑直覺好像是楊光，便顧不上羊群撒開腿腳跑上去，一看果然是楊光，滿臉是血昏過去了。小老滿兒見他嘴角干裂神志不清，便拿出腰間的水囊喂了點水，不大會兒的功夫，楊光蘇醒過來。
小老滿告訴楊光集體戶是回不去了，方色子正領著人在路口等著呢。那上哪兒去呢，楊光陷入無奈地沉思中。小老滿急中生智說從這里往西三里多地有個六家子屯，孩子他姨姥姥家就住在那個屯，咱們去那兒躲躲吧。
小老滿攙扶著楊光向西走，拐過幾個沙坡，一個不大的村落便出現在眼前。小老滿指著西頭的幾間房子告訴楊光把西頭第四間就是孩子姨姥姥家。說著扶著楊光加快了腳步。
剛剛來到村頭，猛然見一條棕色的大狗擋住了去路。楊光定楮一看，這條狗體型碩大，比科爾沁稍小一些。頸部上端和背部的絨毛頂尖被一層黑褐色的毛覆蓋著，前胸及四肢越往下越淺，呈現出少有的鐵包金色。只是四個爪子卻似四蹄踏雪般的白色，黑白相間之中給人一種威猛而優雅的感覺。兩只眼楮上方也各有一個白點，凸顯出草地牧羊犬特有的標志。這條狗沖著楊光和小老滿吼叫，小老滿先害怕了，扔下楊光就跑，狗跟著追過去。小老滿哪跑得過這只猛犬，嚇得「媽呀媽呀」直叫喚。楊光想去救護，可是兩條腿沉得邁不開步，心有余而力不足，情急之下楊光習慣地手搭唇邊發出一聲長長的口哨。沒想到這本來是呼喚科爾沁的口令，對別的狗也起了作用。只見那條狗打了個奔兒，竟停止了追咬，望著楊光嗚嗚叫著，尾巴竟也不由自主地搖了起來。
「哪來的要飯的？啊？其其格！上！」
隨著一聲吆喝，從村頭的柳樹趟子里轉出幾個人來。為首的一個身材魁梧，頭大如斗，剃了個禿瓢。光著膀子穿著一條練武人才穿的燈籠褲，腰間扎著一副黑色的板帶，顯得惡勢勢的。後邊還跟著幾個光頭漢，從衣著打扮上一看就知道是集體戶的知青。喊叫的正是那個惡勢勢的大頭漢子。
那條叫其其格的狗見主人到場又朝小老滿撲去。小老滿嚇得轉身就跑，那狗不去追，扭頭撲向了楊光。
正在這時，科爾沁仿佛從天而降橫在其其格面前，白森森的牙齒露出，發出人的吼聲。其其格被科爾沁的氣勢嚇住了，夾起尾巴退到一邊。
旁邊幾個小子急了，爭先恐後地叫著。
「其其格！上啊！咬它！」
「真慫！上！快上啊！」
可是，其其格像是沒听見一樣，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甘願俯首稱臣了。
為首的那個禿頭青年看著科爾沁現出一種愛慕之情，轉而沖著楊光一副江湖的樣子，雙手抱拳做了個揖。
「敢問這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你是誰？先報出你的尊姓大名再問我不遲。」
沒等大頭漢子開口，旁邊一個矮個小子說話了。
「吆喝！今兒個還真踫上茬子了。看你丫這樣怕是打架讓人家花的吧？嘿！血還沒少流吶。就你也敢問我大哥的尊姓大名？說出來嚇你一跳！在下鄉知青堆兒里誰不知道我大哥？北京的魏大腦袋，魏和平！本人竇大勇，人送外號竇爾敦。這回你能回話了吧？請問，你姓字名誰？哪路的神仙呀？」
「我叫楊光，哈拉罕的。」
「什麼什麼？你說什麼？楊光？听著怎麼這麼耳熟呢？」
竇大勇模模腦袋陷入了沉思。還是魏和平的記性好，沖楊光又一抱拳。
「原來你就是那個領頭鬧罷工的楊光啊！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快！到戶里，到戶里去!」
小老滿借口去看羊沒跟著去。他是讓其其格嚇怕了，瞅著就不是個仁義樣，照科爾沁差遠了，別讓它瞅冷子掏一口，那可不上算了。
六家子集體戶的知青听說楊光來了都爭著搶著過來看。幾個膽小的女生見楊光頭上血葫蘆似的，嚇得直往後閃。還是兩個膽大的在竇大勇的幫助下，拿來臉盆紗布為楊光清洗干淨傷口，又上了點兒消炎粉，這才現出楊光的本來面目。
魏和平張羅著要喝點兒酒給楊光壓壓驚，還翻箱倒櫃地拿出一包花生米。楊光想到科爾沁也很長時間沒吃東西了，便堅持要先喂飽科爾沁再喝酒，要不就是山珍海味也咽不下去。竇大勇聞聲拿來兩個早上吃剩下的窩頭扔給科爾沁，可科爾沁連理都沒理，照樣坐在楊光的身邊一動不動。
「嘿？不吃？」竇大勇不解地問楊光，「嫌不好吃？還是吃飽了不餓？」
楊光笑了笑，說︰「來，還是我來吧。」
說著將窩頭撿起來掰開送到科爾沁面前，科爾沁感謝地望了望主人，幾口就吃進了肚。楊光又往盆里倒了點水，科爾沁急切地舌忝舐起來。
「哎？真是大白天遇見鬼了！」竇大勇驚奇地大叫，「這狗吃東西還挑人?」
科爾沁吃飽了喝足了，也不用人管，自動跑到屋外高處站崗去了。其其格討好似的湊上跟前，科爾沁一呲牙把它攆到一邊去了。
魏和平在一旁看得仔細，他由衷地敬佩起科爾沁的潛質。
簡陋的壓驚宴開始了。幾個男生就用一個茶缸子輪著喝。幾口酒下肚，楊光的臉上現出了紅暈。他簡單扼要地講述了自己的遭遇，不時引起眾人的不平。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咱們知青嗎？」
「想拿咱知青當軟柿子捏呀？姥姥！」
楊光喝了一口酒，說︰「各位兄弟的盛情我楊光領了！但我不能在這兒待的時間長了，說不定一會兒張光祖就會找上門來。」
魏和平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臉紅脖子粗地說︰「找上門來就跟他干！腦袋掉了不就是碗大的疤嗎？」
竇大勇搶過茶缸也喝了一大口，說︰「就是！都是一個鼻子倆眼楮，誰怕誰呀！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老子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