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老書記不吃這一套
清晨，淡淡地薄霧籠罩著尚未蘇醒的哈拉罕。浪客中文網一只雄壯的公雞跳上雞窩發出第一聲吶喊，引來屯子里所有公雞的呼應。此起彼伏地雞鳴叫醒了藏在東邊天際的一輪紅日，懶散地彎彎腰伸伸腿從地平線慢慢探出頭，微笑著放射出燦爛的光輝，暖暖的照在草原上，照進屯子里，給灰蒙蒙地哈拉罕涂上一層耀眼的金黃色。太陽愈升愈高，終于爬上了屋頂，爬上了樹梢，灼人的陽光驅散了朝霞，把萬里無雲的天空映照得如海水一般湛藍。
當裊裊炊煙還未散盡時，屯子里已經熱鬧起來。
方色子趕著一架裝滿柴草的馬車晃晃悠悠地走在屯子南頭的便道上，隊長親自趕車本來就是件破天荒的稀奇事，加上甩得叭叭山響的鞭子和眉飛色舞地神態，更加吸引街坊四鄰的眼球了。
「呦！這不是方色……隊長嗎！」一個撿糞的老人驚奇的說︰「這一大早的干啥去呀？」
「啊！老書記家里沒燒的啦，我給他老人家送一車去！」方色子故意大聲說。
「嘿！您這麼大的一個隊長說一聲不就得了，咋還自己親自去送呢？」
「啊！老書記出門在外也顧不上家，咱們破格照顧照顧是應盡的義務。應該的，應該的……」
馬車駛進趙振國家的大院。一些人跟著圍了過來，想看看到底咋回事。
「二嬸啊！二嬸！找個地界兒看看卸哪旮耷啊?」
趙振國的媳婦趙二嬸出門一瞅慌了神兒。
「哎，我說方隊長！你這是不是走錯地方啦？」
「二嬸！看你這話說的，堂堂老書記的大門我還能走錯？這柴火就是送給你們家的。」
「啥？送我們家的？今兒個這太陽是從哪邊出來的呢？肯定不是東邊。」
「二嬸！是這麼回事。我舅听說老書記家沒柴火了，讓我馬上送一車來。這不，我一大早頂著星星裝的車，瞅瞅，干刷刷的上等羊草，喂牲口都舍不得……不用你老動手，就說往那兒卸吧。」
「是張光宗讓你來的？」
「嗯吶！是我舅讓我來的。」
「那就更不能要了！你還是拉回去吧！我們可擔待不起啊！」
「啥？不要？拉回去？那我這不是白裝了嗎？」
「你願意拉哪旮耷就拉哪旮耷去！反正我們家不要！」
趙二嬸不愧是老書記的媳婦，她一開始就憑直覺斷定方色子是黃鼠狼給小雞拜年——沒安啥好心，這會兒又听說是受張光宗的指使，更氣不打一處來了，奪過方色子手中的鞭子趕著馬車出了院。
方色子躲閃不及挨了一鞭子。氣得捂著脖子大叫︰「哎！你可別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啦？屯子里那麼多家都快燒門板了，想去場院劃拉點耙摟都不敢，我這兒給你送了一大車還不領情，我這不是大伯子背兄弟媳婦挨累不討好嗎！媽了個巴子的！不要就不要！以後你家就是燒大腿也沒人管！」
趙二嬸把馬車停在院外道邊，把鞭子扔給方色子，說︰「我家老趙也不是走了十天半月，都走了一年啦！家里的大事小情你們誰管過一回？還是那句話！我們老趙家過去不麻煩你們，以後也不用你們管！」
正在這時，張光宗撥開眾人笑嘻嘻地擠進了人群。
「二嫂！你這是干啥？柴火是我讓守業送來的，要罵你就罵我，要打你就打我！誰叫你是我嫂子啦？不是有那句話嗎，老嫂比母嗎。老書記一走就是一年，家里的事根本顧不上，昨天我打這兒路過瞅見家里的柴火垛都見底了，回去就把守業嘍了一頓，老書記為了工作顧不上照顧家，你們隊上就不能常去照看照看啊？還有沒有點階級感情啦？你別說，守業還真接受了我的批評，這不，一大早就照辦了。守業這孩子粗是粗點，可要說對老書記的感情啊，比誰都近乎。你說呢，二嫂？」
「這話我可說不好。我一個婦道人家只知道當家的沒點頭的事不能辦。這車柴火我們家真不能收，你們還是拉回去吧！」
「呦！二嫂！我跟老書記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的事在老書記那兒從來不打奔兒。放心吧！二嫂！老書記知道這車柴火是我拉來的他肯定能收下的！你信不信？不信？咱倆噶東……」
「不用費事啦！這車柴火我不能收！」
突然，人群外響起一句斬釘截鐵地聲音。人們循聲望去，見趙振國已步履矯健地來到面前。
趙振國今年五十歲。中等個頭，方臉盤，鬢角和胡子露出短短的白茬。面色黝黑,連臉膛都是紫紅色的。濃濃的眉毛下，一雙明亮的眼楮炯炯有神，使人覺得粗獷而又精明。身穿一件已經發黃的白色背心，手臂上搭著一件灰色上衣。褲腿卷過膝蓋，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滿大大小小無數個筋疙瘩，像爬滿一條條黑紅色的蚯蚓。腳上穿著一雙黃膠鞋，被露水打得變了顏色。不難看出他一準是起早抄近道風塵僕僕趕回來的。
「哎呀！是老書記啊！您多昝回來的？也不打個招呼，我好派車去接您呀！守業！還不趕緊陪老書記到隊部歇歇腳……」
「隊部我是要去的！陪就免了吧。正好張主任也在，那就麻煩你通知一下哈拉罕隊的隊委會干部馬上到隊部開會！」
「嗯吶！不過，老書記剛回來還是先歇歇腳吧。啥事這麼急呀？」
「不急不行啊！你先通知去吧，我馬上就到。」
張光宗沒想到趙振國會回來的這麼快。他滿以為等方色子卸完柴火，一切都既成事實後，趙振國才能到家。到那時候看見高高地柴火垛興許火也消了氣也順了對方色子的事也就不會深究了。可如今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心里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是老驢上磨道——模著黑往前走了。
張光宗和方色子先來到隊部，接著趙來福、趙來順、梁寶祥和王發也陸續進了屋。張光宗急于想知道老書記開會的目的，眼楮盯著坐在炕沿上的幾個人，希望能從他們的神色中揣摩出點東西來。可是，這幾個人目不轉楮瞅也不瞅他一眼，張光宗自討沒趣只好默默地等待主持會議的老書記。不大一會兒，趙振國推門來到隊部，張光宗急忙起身迎上去，卻發現身後跟著集體戶的吳媛媛和關小敏。正在驚詫不已時，又見張招娣、劉莉、唐雲英和宋桂秋也相繼走進了屋，卻始終未見集體戶男生的身影。張光宗預感到大事不妙，鼻子尖上沁出了滴滴滾圓滾圓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