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四節科爾沁初會其其格
科爾沁草原秋天的腳步走得很快，前幾天草尖上還只是泛起些許微黃，如今上半截已開始枯干。野草叢中散發出黑麥草、雞腳草、沙打旺、三葉草和羊草、堿蒿混雜在一起的濃烈地氣味，給人一種碩果累累般豐收的喜悅。尤其是高高聳立在草原深處的紫花木樨，此刻早已抽出紫紅色的花穗，在陣陣秋風的吹拂下高傲的飛舞，像似在向人們炫耀著自己的孩子。天空藍得出奇，沒有一絲流雲。太陽明亮而溫暖，高高地掛在中天。幾只不知名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一會兒聚集在一起像是商量什麼機密的事，一會兒又迅速飛去，草叢上掠過一陣歡快的鳥鳴。
日頭剛剛偏西，魏和平領著那幫哥們兒簇擁著其其格來到屯子南頭的草甸子，這是他們每天必到的老地方，往常到這里的中心任務就是兩個，一是遛狗，二是摔跤。如今又添了一件事，那就是等著迎接楊光。這里是哈拉罕到六家子的必經之路。這幾天，魏和平的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就發火，弄得大伙哭笑不得。竇大勇心里清楚，大哥是想楊光了。不過，算算日子也該來了。
竇大勇的功夫就是在這兒練就的，現在除了魏和平誰也不在話下。
「來吧！我竇爾頓在此！誰敢跟我斗幾個回合！」竇大勇擺好了姿勢，挑逗地說。
「小小毛賊也敢來送死！豹子頭林忠來也！」這個小子叫林忠，因為和林沖的諧音相仿，故意給自己起了個梁山好漢的雅號。
「哎呦喂！原來是你這個手下敗將啊！用不用立個生死文書啊？別一失手再見了閻王，我可賠不起。」
「我見閻王？說不定咱倆誰先去呢！快著點吧！沒工夫陪你磨牙。」
小哥倆一邊斗著嘴一邊擺開陣勢摔起跤來。林忠果然不是竇大勇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便初見敗象。林忠求勝心切伸腳踢向竇大勇的小腿，想來個「旱地拔蔥」，竇大勇早有提防就勢抓住林忠的腿，往前一帶便順勢扔了出去，只听得一聲「走！」話音未落，林忠早已摔出三米開外，「撲通」一下跌進旁邊的堿窪坑。周圍立刻爆發出一陣叫好聲。沒等林忠爬起來，一個老人跑到跟前。
「哎呀呀！這是誰呀？摔沒摔壞啊？啊？」
眾人一看，原來是羊倌李寶貴。
「哎呦！我說老爺子！你這是上哪兒去了？」魏和平問︰「怎麼這些天沒看見你啊？」
「嗨！你說我啊！別提啦！那天沒放完羊就讓人家送‘學習班’了。」李寶貴說著眉毛一翹，說，「哎！別說！我這回可長了見識了！你們猜我在‘學習班’里見著誰了？見著貴人啦！我李寶貴總算也打腰提氣了一把。你們想不想听听？想听？我就跟你們說說！」
大家閑著沒事，正好有個營生，就都湊了過來。李寶貴選了一處高崗穩穩的坐下，望了望不遠處正在吃草的羊群，清了清嗓門開口了。
「話說那天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羊群漫步草叢，鳥語伴著花香……」
「別拽了！快說正題吧！」竇爾頓竇大勇不耐煩地催促著。
「那好！我就抄近說……到了‘學習班後’我是受盡了欺負，班頭包二愣子動不動就收拾我一頓，看看，我這顆門牙就是他一拳打掉的。可是，天無絕人之路，沒過幾天，班里來了一個人，這個人長得那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見他面若紅玉，龍眉細目，口賽丹朱，鼻如懸膽，齒如含貝，兩耳垂肩……
「你到底說不說了，再賣關子我們可走了？」豹子頭林忠也不耐煩了。
眾人噓聲一片。有幾個還裝作要散的模樣。
「哎！別走！別走啊！我這不正在往下說呢嗎，你們北京知青就是性子急，動不動就掉臉子。真要命，別人是求著我給他們講，你們呢，是我上趕著求著你們听……我一看這是老天爺開了眼，派天兵天將來搭救我了。包二愣子欺負人欺負慣了，見他是個新來的想給他來個下馬威，可沒成想讓他三拳兩腳就打倒在地，暈頭漲腦地找不著北了。你別說，包二愣子這小子還真挺識時務，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服了！你們猜後來咋的啦？我被指定從挨擠受氣的炕梢挪到了炕頭挨著他睡，嘿！打那個時辰起就再也沒人動過我一手指頭。你們說，我這不是遇見了貴人又是啥呀……哎？說了半天你們不想知道他叫啥嗎？他和你們一樣，也是個知青。他的名字叫……」
「楊光！」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嗯？你們咋知道呢？還有挺多事我還沒講呢，他還有一條蒙古獒，老厲害啦！還起了個非常好听的名字，叫……」
「科爾沁！」大伙這次喊得更齊了。
「啊？連這個都知道？你們……」
眾人大笑。李寶貴心里很納悶，今兒個是我回來後頭一天放羊，這些話從來也沒跟任何人說啊！他們是咋知道的呢？
正在這時，其其格歡快地叫了起來。大家循聲望去，只見楊光與科爾沁向他們走來。
「楊光！好兄弟！」魏和平高興地迎上去，高聲喊道，「我還以為你不能來了呢。」
「說來能不來嗎！」楊光握住魏和平的手說，「咱倆不是說好了嗎！」
「我就說嘛，楊哥最講義氣。」竇大勇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楊哥！你可來了！」林忠說，「再不來，大哥都快急瘋了。」
「原來你們認識啊！怪不得啥都知道呢。」李寶貴此時才醒過腔來，說，「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才我正跟他們講你呢。」
「哎？你咋在這旮耷呢？」楊光對李寶貴說，「‘學習班’結束了？」
「嗯吶！前兒個頭晌包二愣子被張光祖叫去了，回來就宣布解散了，啥原因也沒說，就說哪來的回哪去。大家伙兒一听撒丫子都了。」
「我走了以後，他們沒欺負你吧？」
「沒有！沒有！他們是怕你回來跟他們算賬。尤其是那個包二愣子對我老客氣了，說啥話辦啥事也不像以前那麼沖了……楊光……謝謝你！我老李頭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
「謝啥？我這回來六家子住幾天，到時候還得听你老人家講故事呢。」
「楊光！你真的能多住些日子？」魏和平一听高興地跳起來，說，「太好了！」
「時間不長，只能五、六天。」
「那哪兒行啊！怎麼也得十天半拉月的啊！你既然來了，就由不得你啦，住多長時間我們說了算。」
楊光沒有立即回答，想起不久就即將離去的科爾沁，心中泛起一陣無名的惆悵。
其其格看見了科爾沁異常興奮，在一旁殷勤地圍著科爾沁轉，而科爾沁卻緊緊地跟在楊光身邊，對其其格親熱舉動不理不睬。楊光知道科爾沁沒有自己的命令是不會輕易離開的，他輕輕拍拍科爾沁的頭，指指其其格，科爾沁發出「嗚嗚」地叫聲，好像是在說我們認識。其其格歡快地靠過來與科爾沁親熱地偎在一起，楊光發現科爾沁早已沒有了反感地舉動，心里不禁一陣狂喜。
魏和平在一旁樂得手舞足蹈。
「我早就說過，這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絕配！」
眾人發出「嗷嗷」的起哄聲。
「楊哥！快給這小兩口找個地界兒吧！」竇大勇笑著說，「現在正是火候……」
「去你的吧！你以為都像是你似的……」林忠挖苦地說，「恨不得不戀愛就直接進洞房才好呢。還找個地界兒，我看把你那炕頭倒給它們最合適……」
「好你個林老六！今兒個我不摔老實你，我就不姓竇！有能耐你別跑啊……」
「哎！那好啊！你就隨我姓吧，我們老林家又添人進口啦……」
「行了！行了！都別沒屁擱勒嗓子啦！」魏和平生氣的說，「從現在開始都听楊光的！」
楊光看著科爾沁和其其格說︰「這狗也和人一樣是需要培養感情的，尤其是這草地牧羊犬，擇偶的標準很高，就目前的情況看，它倆的感情基礎很好，但還得相處幾天才行。」
魏和平頻頻點頭，贊許地說︰「好！就照你說的辦！」
「科爾沁！去玩吧！」楊光喊了一聲，隨即用左手指向遠處一片開闊地，右手放在嘴邊發出三聲急促地口哨，科爾沁猶如月兌韁的野馬旋風般沖了過去，其其格愣了愣神，馬上跟著跑去。
遼闊地草甸子上兩條草地牧羊犬在追逐嬉戲，漸漸地離開了人們的視線，消失在茫茫地野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