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魏和平誤會了楊光
方色子一大早就領著福生朝集體戶走去。這已經是連著第三天登門討債了。福生耷拉著腦袋跟在方色子身後一聲不吭。這幾天他就住在表哥家，方色子不會做飯頓頓糊弄，造的福生小臉焦黃，沒有了一點兒以往的精神頭。臨來時他已經跟表哥說好，今兒個要是再要不來他就得回家了。
拐過幾間房山頭，就看見集體戶了。迎面踫上了趕羊的小老滿。
「呦！這不是方大隊長嗎！啊！得叫你半截子隊長才對。幾天不見咋這樣啦呢。我看看，哎呀！都茄皮子色啦！讓誰給擼的吧？啊？」
「去去去！滾一邊去！沒功夫跟你磨牙！」
「沒功夫？急得是啥呀？是趕著去投胎呀還是去奔喪啊？」
「小老滿！你他媽的是不是活膩啦！我……」
「哎？別嘰歪呀！這一大早的，不知半截子隊長這是要上哪旮耷去啊？」
「我上哪旮耷去，你還管得著啊？」
「你還別說，這事我還真能管的著。你不是去集體戶要那五百塊錢嗎？都去了好幾天啦吧？我就納悶啦，天底下咋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呢？那條狗是人家集體戶從雪堆里撿的，早你們都干啥來著，現在征用了，就見錢眼開啦？你是不是想錢想瘋啦吧！」
「我……我跟你說不著，我找集體戶要！狗是福生家的，這事誰不知道！不給我錢？少一分也不行！」
「哎！我說方色子！你的臉是不是讓熊瞎子舌忝了？咋沒臉沒皮吶！」
「我都一擼到底啦！還要臉有啥用！媽了個巴子的！我就是要替福生打抱不平！福生！走！」
方色子拽著福生走進集體戶。
小老滿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趕著羊群朝北甸子奔去。
晨露剛剛退去的時候，哥幾個帶著科爾沁和其其格來到南甸子。科爾沁和其其格一到甸子上就撒歡兒地奔跑，你追我趕盡情地玩耍。這兩天，它們倆相處的很融洽，天天你追我趕形影不離。可是其其格的發情期沒到，要想交配還需要時間，想到科爾沁走了就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楊光心里不免有些著急。本想向魏和平說明實情，可是，看到集體戶這幫哥們的熱情款待，楊光實在不忍傷他們的心。所以，有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魏和平見楊光這幾天總是憂心忡忡地樣子，便想玩點花樣調節調節氣氛。
「哎！楊光兄弟！都說科爾沁啥都會，今兒個我擺個擂台，讓它跟其其格比試比試，看看誰是冠軍，這麼樣？」
「好啊！好啊！」沒等楊光回話，竇大勇就高興地說，「誰贏了誰就是犬王！大家說好不好啊！」
「好……」眾人連連喊好，難得有個好玩的營生，誰願意錯過啊，哥幾個催著楊光趕緊開鑼。
楊光見大家興致勃勃，也不好駁眾人的面子，只好應承。
「行！你們說咋比吧。」
竇大勇說︰「比站立行走。」
眾人反對，說這是小兒科，不值得一比。
林忠說︰「比匍匐前進。」
眾人起哄，說更不行了，充其量也就是學齡前，這哪是牧羊犬要比的科目。
「我看這樣吧！」魏和平說，「咱哥倆撇東西看它們哪個能以最快的速度叼回來。行不行？」
「行！」楊光爽快地答應了，說，「你說吧，撇啥？」
「嗯……就撇鞋吧……咱倆都站在這兒，往前邊那塊堿窪坑里撇。怎麼樣？」
「好！你先來！」
「竇爾敦!」
「到！」
「你負責掐表，報成績！」
「好 ！」
竇大勇接過魏和平的上海牌手表，很得意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個年月有表的人不多，這塊表是集體戶十三個人中唯一的一塊。
魏和平月兌下一只鞋，使勁向遠處撇去。鞋準確的落到那個堿窪坑。
「其其格！上！」
其其格飛一般地跑過去，叼起鞋跑回來。
「二十七秒！」竇大勇大聲喊道，「好樣的！其其格！」
該楊光的了。只見他月兌下鞋，看了科爾沁一眼，然後高高地把鞋撇出，鞋在空中劃了個大大的拋物線，不偏不倚地投向堿窪坑。然而，沒等鞋落地，科爾沁早已跑到坑邊，一個優美的跳躍動作,凌空叼住了那只鞋，飛快地跑回楊光身邊。
「二十一秒！」竇大勇聲音驟降,說，「科爾沁，勝！」
眾人立刻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楊光！」魏和平臉紅了，說，「這回咱倆一起撇！誰先跑回來誰勝！好不好？」
「好！」楊光笑著說，「你喊號吧！」
「預備——撇！」
兩只鞋一起飛了出去，兩條狗也一起跑了過去。只見科爾沁還是凌空叼住了鞋，而其其格仍舊是鞋落地後再叼起。兩條狗一前一後回到各自主人面前，魏和平驚奇地發現，科爾沁叼住的正是楊光的那只鞋，而其其格還是慢了一大截。魏和平徹底服氣了，對科爾沁又平添了幾分敬慕。
竇大勇看著好玩，也把自己的鞋月兌下，先是撇出了一只，見沒啥動靜，以為兩條狗沒看見，就又把另一只鞋沖著科爾沁和其其格晃了晃，然後撇了出去。可是，等了半天哪條狗也沒有去叼的意思，急得他大叫。
「哎！其其格！鞋！科爾沁！我的鞋……」
科爾沁和其其格像沒听到一樣，趴在各自的主人跟前一動沒動。
「哎！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我的鞋……鞋……」
魏和平見竇大勇如此狼狽，故意提前了回戶的時間。
「走啊！弟兄們！回去喂腦袋啦！今天中午改善生活，高粱米飯炖豆腐！去晚了可就剩嘎巴泡湯啦。」
大伙一听有好吃的，一哄聲的跟著魏和平走了。
竇大勇急了，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去取鞋。眾人回頭哄笑。
回到集體戶，飯還沒好呢。魏和平越看越稀罕科爾沁，他跟楊光商量把科爾沁和其其格放到生產隊的場院里，讓其其格粘粘科爾沁的靈氣，學學科爾沁的本事。楊光欣然同意。
場院是生產隊秋後打場曬糧的地方，眼下還沒到收割季節，場院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垛羊草零七八落地堆放在院牆邊。魏和平謙虛地向楊光請教訓練科爾沁的方法，楊光說不出來，他心里明白一條出色的好牧羊犬，先天的潛質是後天訓練不出來的。可是，說出來又怕傷了魏和平的心，只好敷衍著指揮科爾沁做一些平時做過的動作。
突然，科爾沁叫了一聲，站起身來。其其格也跟著站起來，向院門口叫了起來。
眾人一看，一個人影正向這里跑過來，後邊還跟著一群羊。是小老滿。從他那焦急地神色中，楊光看得出一定是出了啥事。
小老滿跑到楊光跟前，氣喘吁吁地說︰「楊光啊！你快回去吧……方色子這小子天天跑到集體戶去討債……」
「啊？討債？」楊光奇怪地問，「討啥債？」
「他不知從哪兒听說科爾沁要征用，見天去要那五百塊錢，說科爾沁是他舅家的，部隊給的補償金應該給他……都連著去了兩三天啦……」
「楊光兄弟！怎麼回事？什麼征用？還五百塊錢的？啊？」
「魏大哥！我本想早點告訴你，可是看大家玩的開心又不忍心開口。實話告訴你吧，科爾沁被邊防部隊征用了，一半天就走……」
「啊？楊光！原本以為你是個重義氣講信用的男子漢，鬧了半天你為了五百塊錢就把科爾沁賣了！」
「魏大哥！你听我說！听我解釋……」
「啥也別說了，我不听！從此以後咱倆一刀兩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倆誰也不認識誰！不過，科爾沁你是帶不走了！要賣你把你自己個賣了吧！」
「魏大哥！听我說！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夏教導員就要來了……我……」
「我不管什麼夏教導員還是冬教導員！你就是把大天說破了也不能讓你帶走科爾沁！你要想帶走科爾沁，就先把我干倒再說！弟兄們！關大門！」
科爾沁看出魏和平正在與楊光發威，本能地想沖過去，可是無奈場院大門已經鎖住，它試探了好幾次也沒能出來，急得它喘著粗氣「嗚嗚」地叫著，兩只前爪拼命的刨地，把堅硬的地面刨出兩道深溝。
楊光見魏和平氣勢洶洶地樣子，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啥他也不能進「鹽漿」了，小老滿又在一旁緊催，就決定自己回戶去，先解決方色子大鬧集體戶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