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四節六家子竇大勇傷得不輕
六家子集體戶院里。竇大勇和林忠正在一邊斗著嘴一邊練著摔跤，猛抬頭見來了一幫不速之客,心里正在納悶兒，眼鏡蛇發話了。
「呦喝！小哥倆兒這是鼓秋嘛呢？真看不出還有點兒樣。別停啊！接著比霍啊！我當裁判員，勝者晉級，敗者淘汰。預備……開始！」
「你是哪旮耷蹦出來的？誰認得你老大貴姓啊？」竇大勇很反感地說，「真是癩蛤蟆上腳面子——不咬人膈應人。」
「可不咋地。」林忠說，「咱們素不相識，還是先報報字號啊！」
「還是這位哥們兒給面兒。」小爐匠晃著腦袋說，「不是我們不報字號，是怕說出來嚇你們一跳。」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竇大勇不屑地說，「實話告訴你們吧，嚇我們一跳的人還不知道在哪個狗肚子里轉筋吶！」
「嘿！我說，這小子有點兒上臉兒啊！瘦猴子！」小爐匠說，「先給他熟熟皮子，免得他一撅就裝上大尾巴鷹啦。」
「好 ！」那個叫瘦猴子的挺胸闊步走到竇大勇面前，手指節掰得「 」響。挑釁地說，「會摔跤嗎？呦喝！還不服！大爺我先讓你知道知道嘛是大別子。」
說話間，瘦猴子兩手拽住竇大勇的肩頭，緊接著向前跨上一步，右腿貼住竇大勇的胯間乘勢向左用力別去，這是摔跤的一個常見的招式，冷不防會一下子摔出老遠。
竇大勇早有防備，就在瘦猴子右腿跨上的一瞬間，他先彎腰破了他的蠻力，然後就勢躺倒兩腿猛的一蹬，瘦猴子來不及叫一聲早就飛出五米開外。這一招叫「兔子蹬鷹」，借力運力防不勝防。
集體戶屋里的人听見院里吵吵鬧鬧都出來了。
瘦猴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羞愧地無地自容。
「呦喝！‘兔子蹬鷹’！」眼鏡蛇大叫一聲，「還真有兩下子啊。‘小爐匠’！上！」
小爐匠活動活動手腕，走上前去，圍著竇大勇直門兒轉圈。一邊轉著一邊暗自琢磨，看來這小子練過，身手不錯啊。他悄悄向瘦猴子遞了個眼色，瘦猴子會意地點點頭。
「嘿！小子！」小爐匠說，「真沒看出來，出手挺麻溜啊。跟哪個師娘學的？」
「別他娘的天橋把式——光說不練啦！」竇大勇摩拳擦掌地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嘛玩意兒？光說不練？爺是怕一不留神傷著你，呆會兒缺胳膊掉腿的可別怪爺沒提醒你。」
「出招吧！孫子！」
小爐匠忽的一下竄到竇大勇面前舉拳就打，竇大勇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飛來的拳頭，順著那股沖勁兒往身後一帶，小爐匠重心不穩跌跌撞撞地沖出老遠，險些摔了個狗吃屎。欒世平氣得臉都青了，他轉過身餓狼撲食般沖上來，想抓住竇大勇的肩頭，竇大勇側身避開鋒芒，順手抓住小爐匠的手腕，打算用反關節逼其就範，沒想到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一晃好懸沒摔倒。斜眼一撇原來是瘦猴子在一旁下的腿絆。趁著這個機會，小爐匠一個鷂子翻身來了個後掃蕩，竇大勇躲閃不及仰面朝天摔倒在地。瘦猴子和幾個小子一齊涌上，把竇大勇死死摁住。林忠見狀想上前搭救，被眼鏡蛇迎面截住，幾個回合下來，也被摔得鼻青臉腫的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集體戶的人一陣驚呼，幾個男生躍躍欲試地想沖上去，但很快便在九個光頭大漢凶神惡煞般的眼神下逼退了。眼鏡蛇掃視了一眼驚恐萬狀的眾人，大有攻城奪地後的英雄派頭。
「苣 菜掉水缸——姿愣個嘛呀！別以為住在皇城根兒下個個都是御林軍的武林高手啦，要說藏龍臥虎那還得是我們天津衛！」眼鏡蛇得意洋洋地說，「本大爺歷來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姓畬名威，外號‘眼鏡蛇’，烏力根公社狼牙壩集體戶的，這些個都是爺的哥們兒，單拿出來一個都是都督。今兒個本來是去哈拉罕會會長春的楊光那小子，你們呢是讓倒霉催的撞在槍口上了。得啦！本大爺生來就這脾氣，從來不懼強兵之首，不打敗軍之將，人家都服了嘛！是不是？咱們就別在這兒瞎耽誤工夫啦！」
「對對對！」小爐匠迎合著說，「我們老大說得對！咱們不能讓土坷垃絆腳耽誤了正事。走啊！進軍哈拉罕！」
一行人呼呼啦啦蜂擁而去，帶起的塵土嗆得竇大勇直想咳嗽，被摔倒的疼痛連同眼鏡蛇的奚落像把匕首深深刺進他的心，屈辱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用了很大的勁才爬起身來，想追過去與他們拼命，無奈頭重腳輕站起來都難，只能望而興嘆了。戶里的人圍攏過來，見竇大勇和林忠都傷的不輕，急忙攙扶到屋里，找來急救箱倒在炕上，七手八腳地為兩個傷號擦抹碘酒。
林忠的額頭腫了個大包，嘴角也裂了個大口子。碘酒一抹疼得直門兒叫喚。
「哎呦！哎呦……輕點……輕點……疼死了……這幫衛嘴子真敢下死手啊……我操他大爺的！別以為我們沒人，等魏和平回來的，把你們的嘎拉哈卸下來……哎呦……」
「別出聲！」竇大勇猛地坐起來，說，「大哥回來了！」
「啊？回來了？」
林忠趕緊閉嘴，眾人也屏住呼吸。
「哪兒呢？」林忠听了一會兒沒有听見腳步聲，心灰意冷地說，「我看你是想大哥想瘋了吧！」
「听！」竇大勇打斷林忠的話說，「是其其格！」
眾人靜听，幾聲隱隱約約的犬吠傳人耳中。這種久違的聲音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了。眾人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光芒。
竇大勇和林忠相互攙扶著走出屋門時，魏和平和其其格已經踏入院門口。
「大哥！」
竇大勇跌跌撞撞地撲上前去。
魏和平抱住竇大勇，見他渾身傷痕累累。瞅瞅林忠臉上也掛了花，眉頭立馬擰成個大疙瘩。
「誰干的？啊？快說啊！到底出啥事了？」
竇大勇低下了頭。林忠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魏和平把憤怒的眼光掃向其它同學。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剛才發生的事述說了一遍。魏和平只覺得眼楮里面往外冒火。
「這幫下三濫！他們人呢？跑哪兒去了？」
「說是去哈拉罕找楊光！」
「哈拉罕？楊光？」
「大哥！這幫小子真去哈拉罕啦！」竇大勇著急地說，「你快去吧！去晚了楊光恐怕要吃虧！」
「你讓我去哈拉罕幫楊光？你別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誰再提他的大名我就跟誰急！」
「大哥！你錯怪楊光了！」林忠搶過話頭說，「科爾沁壓根兒就沒去部隊，現在還跟楊光在一起吶！」
「啊？真的？」
「這事兒誰能撒謊啊！」竇大勇說，「你走了不長時間，楊光還來找過你吶。」
「嗨！你們咋不早告訴我呢？」
「你這一走也沒個信兒，誰知道你去哪兒啦？」
「都怪我！嗨！是我錯怪了楊光！其其格！快跟我走！」
「上哪兒去？」
「哈拉罕！」
「等等！我也去！」
「你渾身是傷還是老老實實地給我躺著吧！對付他們這幫下三濫哥哥我一人就足夠啦！」
魏和平說話間早已出了院子，朝著哈拉罕的方向飛奔。其其格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跑著，四爪著地揚起陣陣塵土，猶如平地里刮起一股黃色的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