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第六章、寶缸（一）
高老頭家的泔水缸是譚少榮家的。譚少榮在清朝當鹽吏史，後來告老還鄉就帶了個陶器的魚缸回來養魚。譚少榮夢游仙界後，魚缸就傳給了兒子，兒子又傳到了孫子譚業輝手上。後來全國解放了，就是打土豪分田地，魚缸就分給了苦大仇深的高老頭。當時，高老頭想要的是鋤頭、犁頭、耕牛等農具什麼的，對這個魚缸一點都不感冒，當時還不想要，他嫌作水缸又小了，作尿壺又大了，麻煩，搬回家去沒地方放。?
村長張保壽見高老頭在猶豫，就朝他罵︰「你還不嫌好，不托****的福，這些大富人家的東西，你想看也看不到，你拿回家裝泔水也可以嘛！」高老頭無奈，只好把魚缸扛回了家。
有眼不識金寶玉。錯把天麻當洋芋的高老頭果真把魚缸做了泔水缸，放在階沿下。淘米水刷鍋洗碗水都往里倒。
有一天，灣上的崽兒們玩斗雞，玩了玩的馬兒和羊子就打起了，羊子斗不過馬兒就跑。馬兒撿起一塊石頭就在後面追。羊子剛從高老頭的泔水缸前繞過，馬兒就朝他後面一塊石頭飛來，羊子跑月兌了，石頭就「 當」一聲砸在了泔水缸上。泔水缸子頓時就有了一條縫，酸臭的泔水就從這條縫里浸透了出來。高老頭听到「 當」就從屋里拱出來了，見門前的泔水缸子被「 當」了一條縫。崽兒們見闖了禍也跑得無影無蹤了。高老頭只好吹了燈，罵了幾句就沒事了。?
春去冬來，星轉斗移，泔水缸子在高老頭的階沿下風吹雨刷了幾十個年頭，終于這一天像金子一樣發了光。?
這是一個氣候很怪的日子。一個晴朗朗的天，突然就變了。雲一個勁地往太陽滾，把太陽裹得厚厚的透不過氣來。這個時候，譚業輝領了一個白胡子老者來到了泔水缸前。此人就是譚業輝的一位遠房ど叔，省文物館的館長譚基石，他早就听說了，叔父譚少榮得了個清朝時候的魚缸下來，這次應邀到家鄉的縣上參加學術研討會，散了會就趕到了譚業輝家，向譚業輝說明了來意，譚業輝二話沒說就把譚館長帶來了。?
譚館長認真而嚴謹地把魚缸查看一番後，很感嘆地說︰「可惜啊！沒想到一個清朝時期的魚缸用來裝泔水，還絲了條縫。」譚館長就想拿三百元錢為國家買下這件文物。?
誰知砂鍋不砸不漏，木魚不敲不響。高老頭听說魚缸是文物，就財迷心竅。心想︰譚老頭是在麻我們老農不懂行情。俗話說，酒的時間越長味越醇。清朝是好久?離我們三百多年的歷史了，三百多年前的東西到現在才值你三百塊錢呀?三萬元我還不想賣呢！高老頭把眼珠子一轉，就騙譚館長︰「哎呀，這件事得等我老婆回來後才定得了。」?
譚館長說︰「你老伴沒在家?」?
高老頭說，「上女兒家去了。」?
譚館長問︰「什麼時候回來?我的時間很緊。」?
高老頭說︰「不要緊，我馬上去喊。」?
「那什麼時間回我話?」?
「明天，明天怎樣?」?
「好！明天我一早來。」說完譚館長就和譚業輝走了。?
譚館長一走，高老頭激動得那顆心就快從嘴里跳出來了，他把泔水倒了，用毛巾打起香皂里里外外地把魚缸洗得干干淨淨。又把魚缸抱進了屋，靠牆根放了下來。然後端了根凳子對著寶缸，左瞅瞅，右瞅瞅，心里很美。他過去從沒有這樣看過它。這時，天上突然一個炸雷，像落在了高老頭的房頂上「嘩啷」一聲，隨著雷聲，大雨傾盆打得瓦背「吃吃殺殺」響，瓦溝水瀑布似地仿佛高山上流水。?高老頭的老伴羅素珍這時正在河邊洗衣服。大雨淋得她像個落湯雞，端著一大盆洗完的衣服橫沖直闖地回來了。一見高老頭就大聲地嚷︰「外面下這麼大的雨，也不給我送傘來，像你媽的菩薩望到這個爛泔水缸發啥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