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第七章、四嫂懷孕（一）
四嫂叫任秀花，樣兒長得水靈，辦事有魄力。服眾。她有個女兒，叫李妍麗，已經六歲了，長得也像她，人見人愛。
四嫂是村上計劃生育協會的會長。村里孕檢、安環、流產、發避孕藥、送避孕套這些事兒全歸她管。管得很有章法，很有道道。村上的育齡婦女們個個都服她。她年年都要給村里捧個很大的光榮回來。村上是全縣計劃生育的老典型，紅旗村，經常有外地的到村上來學習取經。別人來學習取經，她介紹經驗。她介紹經驗，從不拿稿子，信手拈來，口若懸河，講得頭頭是道，有板有眼。她的那些想法和辦法很獨特，一般人做不到。她對計生工作很細致，細致到對每個計劃外的育齡婦女的月經期她就了如指掌，該什麼時間來，她記得一清二楚。到了那幾天，她就暗地里觀察，看她去不去商店買衛生巾，或者她就和她一起上街，用請吃冰糕的形式試探她，她一旦發現她不到商店去買衛生巾，她就請她吃冰糕，她如果吃了，就證明她已經懷孕了，就用各種辦法說服動員她到鄉上「計劃生育指站」去采取措施。她還把育齡婦女的親戚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里，都一一記在本子上。到時哪個計劃外的育齡婦女外出一月二月不回來，就有問題，她就上她遠親近戚家去家家的找。有一年，村上有個婦女叫李翠竹，已經四十歲了，生了兩個女兒，還一心想生個兒子，多次找到她拿言語。她說這是基本國策，大家都要認真執行，如果大家都來要求多生一個，我答應了你，不答應她，計生工作就無法開展，今後我一個人就不敢走夜路了。四嫂說，時代不同了，生兒生女都一樣，你看我還不是只生了個女兒，生女兒好，女兒是媽媽的心頭肉，女兒是媽媽的熱棉襖知暖寒，有人說，生個女兒賺一個，生個兒子「蝕」一個，兒子長大了，接了媳婦就不是你的兒子了，是媳婦家的兒子了，女兒結了婚，不但不蝕本，還會給你賺回一個女婿來。四嫂做思想工作很有一套辦法，就像瞎子打老婆，拉到了就不松手，最後把李翠竹的男人說到計劃生育指導站去采取了結育措施。四嫂說，只要認了真，鐵棒一定磨成針，沒有攻不下來的堡壘。沒想到李翠竹四十五歲那年，不曉得到哪些里去了，把兩個女兒甩在家里，害得她男人又當爹又當媽，忙得腳板不落地。起初，沒引起她重視，因為她男人做了結育手術，一般情況下她不可能懷孕。有一天，她到鎮政府開完會回家，在路上遇到了李翠竹的大女兒雲霞也放學回家，她就問她，雲霞，好長時間沒看見你媽媽了，她是不是打工去了。雲霞吞吞吐吐地說，不是，爸爸說，媽媽生病，在外婆家養病。她覺得這事有些蹊蹺，生了病不到醫院看病，反而跑到山上她娘家去養病，她爹娘又不是醫生，啥子病不在家里養，要跑到山上去養？難道是．．．．．．她一下子敏感了起來，第一直覺是︰李翠竹懷孕了，躲計劃生育去了。于是不顧山高路遠，只身來到李翠竹的娘家，由于來得突然，李翠竹想躲也來不急了，挺著個大肚子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求她網開一面，讓她生下肚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她今後決不再生了。她叫她別這樣，起來說話。李翠竹說，你不答應我，我就這樣跪著不起來。四嫂一抱把她抱了起來，把她拉到一邊悄悄問道，你肚子怎麼回事？你男人是做了「結育」手術的，天上不下雨，地上怎麼會濕呢？你是不是．．．．．．？
李翠竹氣憤道，四嫂！你什麼意思？我李翠竹行得正，坐得直，我這輩子既是生不出兒來，也不會去干那種偷漢子的事。
四嫂說，听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
李翠竹臉上露出了笑容，問四嫂，你準我生了？
四嫂說，你生瘡！你既沒偷漢子，男人又做了「結育」手術，你肚子鼓得起來嗎？又不是氣球吹得大，沒得種下，地里能長出莊稼來？
李翠竹把四嫂看了看，那神態和表情很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就擔心道，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