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玉馬恩仇錄（七）
王五回來了，一進屋就對錢春蘭說︰「對不起，讓你等久了。」他心情特別的緊張，說話時有些打抖。錢春蘭關心道︰「你怎麼哪？是不是也病了？說話有些打抖。」
王五極力地克制自己道︰「沒……沒病，就是覺得有些發冷。」
錢春蘭說︰「那你趕快上床來挨著我暖一會，」
王五說︰「沒事，藥我給你弄回來了，馬上兌給你喝。」王五把毒藥倒進碗里，邊倒開水邊暗暗地懺悔道︰「春蘭，你就放心去吧，每年的清明節，我一定給你燒香燒紙，以此來向你贖罪。」他心事重重地把水瓶踫到地上摔得「砰」地一聲。錢春蘭發覺他好像有些不對勁，就問他︰「你今晚怎麼的，好像有啥心事一樣？」王五極力掩蓋道︰「沒啥，我總放心不下你……你的病，還有肚里的孩子，我……」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王五很難下此毒手。他顫抖著把藥遞給了錢春蘭說︰「為了你的病，為了我們……的孩子……你就把這藥喝了吧。」錢春蘭看著王五，十分感動地說道︰「我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病，看把你嚇得說話就打抖了，你放心，吃了藥馬上就會好的。」剛要喝時，王五禁不住打了個激靈，突然喊道︰「別喝！」-錢春蘭不知出了啥事，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王五問道︰「怎麼，難道……」王五支支吾吾道︰「我是說先別急，別燙了你，讓它冷一點喝。」錢春蘭深情地對著王五笑了笑，說︰「不燙了。」正要喝時，王五又突然喊道︰「春蘭，請你原諒我，我過去對你有些太……。」
錢春蘭說︰「你今晚是怎麼哪？」
「沒……沒怎麼。」王五說，「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對你說。」錢春蘭笑道︰「看你，好像我們要生死離別似的，有好多話等我把藥喝了，我慢慢听你說。」錢春蘭準備要喝藥時，王五突然感到大事不妙，大吼一聲，如雷貫耳，「春蘭，喝不得！那是毒藥！」
「啊！」還沒等錢春蘭反應過來，就只見王五七竅來血，全身痙攣，雙手按著肚子，痛苦難忍道︰「春蘭，我……快不行了，李瓊讓我喝……喝了毒酒，我上……上了那兩個狗．．．．．．狗男女的當了，你趕……趕快到鎮派出所報……報案，那個玉馬已經……已經落到他們手上了，別讓……讓他們跑……跑了。」錢春蘭嚇倒了，抱著王五問道︰「你怎麼會變得這樣？」
「報應、報……報應，罪有應得，罪……罪有應得！」
錢春蘭來不及多想了，背起王五就往醫院跑，等跑攏醫院，已經晚了。
李四和李瓊以為大功告成，正準備收拾東西帶著玉馬逃跑時，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被公安干警抓住了，並在李四的身上收出了玉馬。
李四兄妹謀財害命，分別受到了法律的嚴懲，那只被港商買走的玉馬也被追回來了。
第二章、鬼媳婦
那是在文化革命期間的一個秋天。紅日公社爭上游生產隊發生了一件怪事︰李山寶半夜三更撿了個漂亮媳婦，可這個媳婦不是人，是鬼。話是李山寶母子親口所說，就更增添了真實性。
當初這鬼媳婦是怎麼到李山寶家來的呢??
有一天半夜，突然電閃雷鳴，下起瓢潑大雨。李山寶擔心後牆的水流不贏，會沖壞牆壁，就翻身下床，頭戴斗笠，身披簑衣，打算出去看看。剛拉開門，借著閃電，他看見門外站著一個水淋淋的披頭散發人。他頓時嚇得全身篩起糠來，牙齒「咯咯」響，舌頭也不听使喚了︰「你……是人……是鬼?」?
只听披頭散發人乞求道︰「大哥，你不用怕，外面雨大，我想借你家避避雨，好嗎?」
李山寶听見是個大姑娘的聲音，正要回話，李媽已在里屋听見外屋的動靜，就問︰「寶兒，你在和誰說話呀?」
「媽，有個妹子，全身濕透了，要想進屋避雨。」
「那快叫她進來吧!」李媽邊說邊下床，劃燃火柴，點上了燈，讓李山寶將姑娘引進屋里。
李媽見姑娘淋得透濕，冷得打顫，心疼地說︰「哎喲，看淋成啥樣子了，快月兌下，把我的衣服穿上。」李媽找出她的幾件衣服，見姑娘還站著沒動，著急地說道︰「還不快月兌?貼在身上會著涼的。」姑娘不好意思地朝李山寶看了一眼。李山寶才醒悟過來，臉上火辣辣地出去了。?
換過衣服，姑娘便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李山寶母子︰「我是陝西人，名叫劉素英，我已和—木匠訂了婚，正準備結婚，他打听到我是個……就退婚了。幾個造反派頭頭，白天高喊‘階級斗爭’，晚上卻想在我身上打主意。為免遭凌辱，我就離家出走……」?
李媽對她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對劉素英說︰「孩子，我這輩子只生了山寶這麼個兒子，做夢也想有個女兒。你要是不嫌棄，就做我的女兒吧。」說得劉素英懷里像揣了個熱水壺，暖烘烘的，一頭撲進李媽的懷內，流著熱淚說道︰「媽媽，你對我這樣好，來世變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恩情。不知山寶哥有無媳婦，要是沒有，只要你同意，山寶哥歡喜，我就給你老人家做媳婦吧！」李媽正中下懷，高興地說︰「這自然最好不過了！」說完，問李山寶︰「寶兒，你同意嗎?」李山寶也滿口應承。當天晚上，由李媽做主，兩人就草草成了親。後來才去公社補辦了張結婚證。?
李山寶半夜三更揀到個媳婦的消息，像電波一樣飛快地傳遍了山溝的每個旮旯角角。人見稀奇壽延長，人們被好奇心驅使，像趕集一樣，把李山寶家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爭著要看撿來的媳婦究竟是個啥樣子。劉素英大大方方地從屋里走出來，嘿！好漂亮呀！柳條腰，彎彎眉，一對水靈靈的大眼還是雙眼皮；小嘴巴，像朵花，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更是少見。人們都暗暗稱絕，羨慕李山寶福氣好，撿來個媳婦十里八鄉都難找。?
小兩口恩恩愛愛。婆媳倆上關系很好，一家人過得十分和睦。劉素英很勤快，每天早上雞叫頭遍就起床，一直把家務事收拾好了，天才剛亮。人們只要一提起李山寶的媳婦，都會伸出大拇指夸獎。?
但是好景不長，這個和和氣氣的家庭發生了波瀾。李山寶突然神志不清，像中了邪似的，見到劉素英就全身直哆嗦，向母親說她是鬼！李媽責備兒子亂說。李山寶只得把發現的秘密告訴了母親。李媽听了毛發直豎，卻又半信半疑，為弄清真假，決定壯起膽子和媳婦睡一晚看看。?
李山寶這間屋子，在前壁上開了個窗子，靠窗下有張老古董梳妝台，一到半夜，青幽幽的月光透過窗上的幾根木條剛好灑在梳妝台上，靠牆安了張床，與窗相對。婆婆和媳婦睡在床上，李媽裝著睡著了，隨時監視著媳婦的動靜。好不容易等到了雞叫頭遍，此時李媽睡得正香。劉素英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還輕輕地叫了兩聲「媽」，見婆婆仍是鼾聲如雷，便放下了帳簾。李媽隔著帳子窺視著媳婦，只見劉素英向梳妝台走去，在凳子上坐下來，燈也不點。李媽借著青幽幽的月光一看，頓時嚇得暈死了過去。?
李媽相信了。那鬼媳婦的傳聞便從他母子二人的口里傳了出來。弄得左鄰右舍的人一到太陽下山都不敢從他家的門前過，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公社革委會王主任耳朵去了，他叫了兩個持槍民兵把劉素英帶到公社，說是要親自收鬼。這個爆炸性新聞傳開後，頓時人們把辦公室圍了個水泄不通。人人都想親眼看這捉鬼公案。?
辦公室里氣氛十分緊張。王主任八面威風地坐在椅子上，四周站滿了持槍民兵，如臨大敵一般，把劉素英包圍了起來。王主任開始了威嚴的審問︰「你叫什麼名字?」
「劉素英。」
王主任突然把話鋒一轉︰「听說你會端腦殼，今天就端給我看看！」
劉素英先是一怔，然後問道︰「非要我端給你看嗎?」
「不端不行！」
「那好，我端給你看！」
周圍的人一听心就緊了，持槍民兵為了壯膽，把子彈也推上了膛。劉素英向王主任走近一步。王主任虛了︰「哎，哎，你就在那兒端，別過來，別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劉素英「呼」的一下把頭端了下來，往王主任面前一擱——
「啊！」眾人一瞧恍然大悟。哪里是端的腦殼，只是個假發頭套！原來劉素英是個禿頭。?當初劉素英向丈夫和婆婆隱瞞了自己這一缺陷，害怕人們嘲笑，也怕李山寶像過去那個木匠嫌棄，她只好每天早起一會兒端下假發進行梳理，結果惹出了麻煩。
李山寶母子疑神疑鬼非常後悔。最可恨的竟是那個王主任，聲稱這是階級斗爭新動向。說劉素英故意裝神弄鬼，宣布沒收假發，下令由生產隊管制勞動三年。
哎，在那特定的年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