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大師傅是合同工
「錯了！錯了！哎呀，不是這樣做的。浪客中文網你恁個搞來要得個狗卵！」陳大財說
「啥子喲，過去我們就是這樣做的。」李師傅很是不服氣，略微生氣的說。也難怪，否定自己，別人用這樣的語氣，心里當然是不會怎麼舒服的，俗話說的，尿包打不痛人，但氣脹人嘛。
「不對頭，板凳腳的做法不能做成一個樣︰板凳腳不能垂直于地面，要向兩面分開形成一定角度才行，不然的話，學生女圭女圭很容易把它絆倒。」陳大財解釋道。
「我們曉得，但恁個，畫斜墨不好畫，打眼也不好打。」
「來來來，是這樣搞的。」已經有幾個師傅圍過來，「你們看，……。」他一邊講解要領，一邊示範。
他心中一陣無名火起，因為看他示範的都是些有國家工資保障的國家正式工人，而他只不過是個合同工，工資比他們有些人少得多不說，更氣脹人的是，說不定哪不要自己了，就得卷起鋪蓋走人。
國家工人真好，有事做、有工資，還有獎金；沒事嘛，得個清閑，獎金雖然沒有，工資卻不會少，用他這個農民伯伯的話說，這叫旱澇保收；活干得好，行，不好，也行，頂多是活少點，何況這也不是他們要擔心的事，他們的活計都是上級派下來的，其實他們中有好多人還眼巴巴希望休息。他們也因為自身優越性，就沒多少人會思考去改進工作。在這伙人心中，領導者想的，是如何當上更大的官，工人想的是如何把上班時間打發完。
陳大財在心里很為自己的前途擔心，自己估計，鬧不好有一會從這里離開︰這個地方他看不習慣，一幫烏合之眾，還想從外邊接到活，如果沒有政府出面，憑借這幫人的手藝，有人願意把活給他們干才是撞鬼了，憑這幫人的職業習慣，把勞動時間不當回事的做法，純粹混日子的態度，讓他心寒得很，因為他不做就沒工資，做不好也沒得，但很多工序又是和他們連起的，受他們所累實在太多，太氣人了。
看來要轉正成國家正式工人也是沒啥指望，要等待上頭有大喜事，大赦下了，才會發放轉正的名額。「不要說那是個越來越不容易的事，就算有那一，那里邊的板眼還多得很，一個只憑手藝吃飯的人，上不容易落粑粑正好砸在自己頭上。」同事間的吃飯聚會上，明白人的一句話使他的心冷了大半截。幸好有不關心這個事的人把話題岔開了︰「沒文化就是沒文化，把上掉餡餅說成了上落粑粑，你這土牛也土得夠可以的了。」
「你洋個屁，洋。真要掉餡餅你我吃得習慣？我們從小只吃粑粑，曉得不！？」他說得一本正經，眾人卻開始哄笑，于是，本輪攙酒的司令要求舉杯，這事便過去了。
但他又十二分不想離開，他心里迷戀著個人，就是他們廠的會計。很多時間會由于思念不由自主輕聲喊出那個名字——許若燕。由于她被他玷污了身子——睡覺時，被他多次把枕頭當成她，遭他實施過野蠻而瘋狂的擁吻，他想對她負責。
離開她後，他就不由自主的想看見她。她也是國家正式工人，听說還是高中畢業生，家庭很有背景，父親是縣里的高官，糧食局副局長。母親也有工作，供銷社的會計，哥哥當兵回來在縣人民武裝部，一家人都是吃皇糧的。對于他來說，她是神仙級別的人，在他們面前他應該是做人都沒資格的，只能是癩蛤蟆級別，但他卻太不老實了，居然心生「邪念」。
當然，他也只是心有「邪念」罷了，也沒什麼實質行動，他很自知自己的斤兩，就算時不時做點靈巧的手工藝術品送她，因為還有別的同事得到過他的贈送，故只能說是同事間有所表示，或是對領導表示的尊重，會計也是官嘛。
只是她比別人的收獲多些，贈品中，可能是適用的木制衣架之類，也可能是沒有用的木器玩物，這些都是他下班後為打發時間，利用廠區那亂七八糟的木料堆中拿來的廢料做出來的，因為東西也不大，領導也就沒怎麼管，他就心安理得的做了不少，並根據需要送了不少人。這樣一來，是管事的都有收獲，也就讓他有了施展的空間。他花了好長時間做了個五層簍雕的香樟木繡球送她，當她接到這個玩意時，只是說「好看。」便收下了，他心里正在想，好像又白費心了，可第二，她卻在沒有外人的地方叫住他說︰「你手真巧，拳頭大的木頭，硬是讓你做成個五層的繡球，花了不少時間吧？」
「這是簍雕工藝，玩物而矣，沒什麼實用價值，拿來哄女孩子開心的，只是談戀愛的時候用得著它。」他表情豐富地說。
「你真是可愛死了，讓人不愛你都不成了。問你，你有女朋友沒有？」
「別開玩笑，我是個老實人，經不得人逗，把我弄成相思病了對你有哪樣好？」
「我問你有女朋友沒有？」很霸道的語氣。
「沒有，我這種人，哪個女孩子願意跟我？」
「憑你這手藝，將來一定會有出息，只怕是你眼高，看不上別人吧。」
「是不是啊？照鏡子時沒發現，好像別人眼楮長的高度和我也差基本不多啊。」
「你那鏡子一定是哈哈鏡，不準。」
「哪個給你說我手藝好的？」
「我老爸，他昨晚看了你給我的繡球，要了去把玩了好久，他是這樣認為的。當時他接二連三說了幾個真好，真好，還說如果是拿到市場上賣去，在行家眼里，能值些錢的。于是我只好忍痛把它給他了，把他老人家樂的不得了，看他的樣子，比撿得錢了還高興。」
「喲，被搶了！哈哈，沒事沒事，等得空了，我再給你做一個。」
「不用不用，那東西做起來太花時間，做多了，也就不是珍品了。等他老人家玩膩了，他會還給我的吧。再說，等你成我的男朋友了，不就容易得很的了嘛。」
听這妮子如此一說，他頓時熱血上涌起來。她的動人處就是于她的大方開朗，這是她所見到的鄉下女孩所沒有的。他潛意識中的單戀被揭發出來，只是苦于自己和她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低微的他哪敢奢望得到她的戀情？如今被她說得他那本來很俊雅的臉跟關公臉一般，也不曉得自己應該去還是留，躲到哪里才是正確的了。
「哈哈，還不好意思啊，回去好好想想，看我配不配得上你。」並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配得上，只是我不配別人。」他用手揉了揉被打的肩膀說。
「這樣看來，你還不干不是？」又一巴掌拍來。
「不，不是，不是。」
「那就好，明找個媒人去我家說媒去吧。」
「真的呀？」
「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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