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之久,那湖面上還是不見絲毫的動靜。
這麼長時間,即便墨思歡的痴病不發作,但在湖下呆那麼久,也難保能有命活著上岸。
碎月和休辰的聲音都已求得沙啞,涼日覺得自己恢復地差不多了,正準備再下一次湖,孤城聿桀忽然開了口,「時飛……」
他的話音未落,時飛甚至還未來得及回一聲是,只見在湖的對面磷石堆積成的假山上,一只白色球狀物一躍進入了湖里。
「那是什麼?」
小東西的速度太快,眾人都沒看清。
碎月有些激動地抓著涼日的手直晃,「是痴兒,是痴兒!小姐有救了!」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地一瞬,剛收復波瀾地湖面上,水花砰濺,只見一個濕漉漉地白色小腦袋從湖底鑽了出來,它的背上馱著臉色已經冰冷發白的墨思歡,雙目緊閉,已經沒了知覺,手心里卻仍緊緊地抓著半條鏈子。
它刨開水花,爬上岸。
渾身雪白的毛緊貼在身上,水珠不停地往下滴,它卻顧不得管,伸著舌頭一下一下舌忝舐著墨痴的臉,嘴里發出哼哼地聲音,似在呼喚她。
墨痴緩緩睜眼,看著是醒過來了,只是神思仍然混沌,痴痴地看天。
碎月抱著她,嗡嗡嚶嚶地直哭,「小姐,您可嚇死奴婢了!」
墨痴半躺著,斜仰的目光正對著孤城聿桀。
手心越攥越緊,那條空果果的鏈子彎曲,快要嵌進了肉里。
索心鈴串成的玉珠太碎,大小足十幾顆,他當時力道又大,珠子飛散,她在湖底找了好久,只撿到這麼一條空鏈子,那彩玉珠子不知沉到了哪里……
手臂斷裂的痛,五髒六腑剮了似的疼,胸口悶得喘不上氣,她都不在乎,在淤泥里左右來回地翻找著,她只要找到那些珠子。
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雨還在下,她反正渾身都已是水了,也不介意更濕些,淚便這樣涌下來。
「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師父送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你知不知道我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你有什麼資格把別人的東西,說拿走就拿走?想送人就送人?一個不高興,就把它給毀了?孤城聿桀,你自私,冷漠,沒人性,不代表別人也和你一樣冷血無情……」
他居高臨下,就那樣看著她在一片波光蕩漾之間,臉上濕漉一片,分不清是什麼,順著她的發絲不停地往下滴。
她的臉色蒼白,唇色發紫,再加上渾身顫抖不已,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如雲似霧地眼楮里,滿滿閃爍的晶瑩,比春雨還要冰涼,皆是對他的控訴。
從不曾介意過別人的眼光,但此刻孤城聿桀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那是什麼眼神?
好像他是多麼十惡不赦的罪人!